48、

    祝天澤在醫院住了五天就申請出院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司安暮進行哨向深度結合登記——不過登記需要本人到場，所以他必須提前出院。

    雖說司安暮神級向導的身份完全可以讓登記人員專門來醫院一趟幫他們填表，但祝天澤說他不想錯過登記結合時，結合登記所給的毛絨掛件。

    司安暮很疑惑，“那可以讓登記人員帶著過來啊，你胸口的傷還沒愈合，更別提你的左手了。感染了怎么辦？”

    司安暮讓石飛羽勸一勸祝天澤。

    石飛羽哈哈大笑，“為了掛件？他可真能扯。他這個傻逼就是想炫耀。登記所和哨兵的訓練基地就隔著一堵墻，而且還會用喇叭播報出來。我們新兵訓練那些年，天天聽著別人深度結合，都饞死了?！?/br>
    司安暮臉微微發紅，“那至于這么急嗎？可以等幾天啊……”

    “等不了！”祝天澤渾身纏著繃帶，像個滑稽的獨臂木乃伊，模樣看著凄慘，表情卻神采飛揚，“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嗎？農歷七月七！”

    石飛羽應和地大喊，“七月七！”

    下一秒就被醫院的護士臭罵了一頓，“醫院，安靜點！”

    司安暮看著兩個哨兵露出曖昧的微笑，還是不太明白。

    他對一些常識了解的并不多，但白澤居然也只是別扭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沒給他解釋。

    于是司安暮一大早就被祝天澤拽起來，迷迷糊糊地換上一身講究貼身的衣物，拉到了登記所。

    登記所八點開始工作，現在才剛六點四十，太陽還未升起，門口居然已經排起了長隊。所有的哨兵都穿著他們最英俊的軍綠色正裝，胸口別著一朵紅色的小花。

    向導穿的衣服就不那么統一了。有的女性向導穿著潔白柔軟的紗裙，有的向導穿著哨兵同款軍裝，不過他們的胸口也都別著紅花。

    司安暮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鉛灰色西服，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怎么都有花……”司安暮不安地貼著祝天澤的耳邊問。

    祝天澤厚顏無恥地問：“因為拍照好看。你想要嗎？”他從口袋里掏出兩朵早就準備好的紅色玫瑰，引誘司安暮答應，“想要就點點頭，我們就戴上?！?/br>
    “嗯，可……”

    “喂！你想干嘛？我都聽到了。你是不是在誘騙向導？”

    司安暮正要點頭，前面那個哨兵突然轉過身，指著祝天澤嚴肅地問。

    “什么誘騙，我們感情好著呢?！弊Ｌ鞚尚奶摰慕忉?。

    “那你求婚了嗎？”那位哨兵轉過頭問司安暮，“他向你求婚了嗎？今天是七夕，是華國傳統的情人節，所以結合登記所會和婚姻登記所一起辦公，把深度結合的證和結婚證一起發下來，這個紅花就是同時辦理兩項業務的證明。他是不是沒告訴你，想哄騙你和他結婚？”

    結、結婚？！

    司安暮臉瞬間爆紅，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手足無措地看向祝天澤。

    祝天澤老臉一紅，眼神飄忽不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司安暮。

    前面排隊的人圍了上來，開始指責祝天澤。

    “怎么能有這么不負責的哨兵！”

    “這個年頭了，還想騙向導？”

    “這位向導同志，千萬別被他哄騙了，求婚可是結婚前必要的流程，是儀式?！?/br>
    “對啊，不求婚怎么可以結婚？”

    “要么現在求婚，要么別想登記結婚！”

    人群的聲音大了起來，有一隊跑早cao的哨兵隊伍也加入了進來，一群人圍在兩人身邊，大喊著。

    “求婚——”

    “求婚——”

    ……

    祝天澤投降一般舉起自己的右手，“好好好！”

    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個方型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對精致漂亮的對戒，一個鑲嵌著山芋眸色同款的琥珀綠寶石，另一個鑲嵌著水藍色的寶石。

    是白澤眼睛的顏色。

    祝天澤單手托著戒指盒，單膝跪下，忸怩地說，“司安暮，你、你愿意嫁給我嗎？一生一世，永遠相愛相守?！?/br>
    人群瞬間沸騰起來，有一個看熱鬧的哨兵飛速去前面的林子里摘了十幾朵野花，捆成一束笑著遞給祝天澤。

    “得有花??！”

    司安暮接過祝天澤手中還帶著晨露的野花和屬于自己的那枚戒指，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我愿意。我愿意永遠愛你，和你一輩子在一起，不管什么都無法將我們分開?！?/br>
    在喧鬧的人群里，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下，在善意的祝福聲中，祝天澤攬過他的向導，他的愛人，深情吻了上去。

    他們的過去坎坷不平，經歷過太多的痛苦，彼此似乎都燃盡了一切，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但命運讓他倆相遇，之后便是——

    重回人間。

    幾分鐘后，人群中有人疑惑地問。

    “司安暮？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那個傳聞中的神級向導？”

    “我去！怪不得不求婚就直接過來了，還偷摸摸的……”

    “cao！太狡猾了！”

    ——

    “哨兵祝天澤，向導司安暮，成功登記為深度結合伴侶。祝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半個多月后。

    司安暮作為神級向導，和祝天澤一起留在了部隊里，作為哨兵心理健康咨詢師。

    他的第一個顧客就是一個熟悉的人。

    哨兵首席，榮彥白。

    他已經半龍化，臉上冒出大片的龍鱗龍須，樣子不復從前清冷孤傲模樣，只有痛苦與錯亂。

    榮彥白的向導叫許哲文，他領著呆傻的榮彥白走進咨詢室，開口第一句便是。

    “求求你。能讓祝天澤見一見彥白嗎？見一面就行?！?/br>
    許哲文身材瘦小，長相普通，比高大帥氣的榮彥白低了整整一頭。他含胸駝背，看起來顯得更加沒有存在感。

    “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厚顏無恥，但我救不了他……他的精神圖景已經要徹底崩塌了?！痹S哲文看著自己的伴侶，眼里是同樣的痛苦，與心疼不忍，“彥白，他很愛祝天澤的。他精神圖景里的‘坐標’都是祝天澤，知道祝天澤和你結合后……他根本承受不了……他只是性格內斂，不愛說出自己的想法，但……”

    司安暮坐立難安。

    他不愿意看到這個哨兵首席死在自己面前，但真的不想讓祝天澤見到這個人。不管祝天澤的選擇是什么，他都覺得恐慌害怕。

    白澤現出身型，開口替他做出選擇，“知道了，我會處理的，你把他放在這里就行?！?/br>
    看到許哲文動作小心地引導著榮彥白坐下后，白澤幽幽地問：“你愛他對吧。那你希望他愛你嗎？”

    許哲文愣了愣，“當然希望?！彼嘈α寺?，“但我怎么配得上。祝天澤那么優秀，性格也陽光開朗，我根本比不上他?！?/br>
    白澤淡然一笑，“我會如你所愿的?！?/br>
    等許哲文出去后，司安暮好奇地問，“白澤，什么意思??？你要怎么救他……”

    白澤促狹地眨了眨眼，“我可以cao縱記憶啊。你記得我當初拿走了你的部分記憶嗎？這個哨兵也可以的。不過如果全拿走關于祝天澤的記憶，恐怕這個哨兵的精神圖景里會空空如也，變成一個沒有思考能力的傻子。所以……”

    它笑得極為溫和，眼里卻沒有絲毫暖意，“替換一下就好了?！?/br>
    ——

    許哲文準點來到咨詢室門口，接走了榮彥白。

    他震驚于神級向導的能力。短短一個下午，沒有通過深度結合，竟然將一個半步“永夜”的哨兵拉回了現實世界。

    榮彥白的樣子看起來甚至相當的不錯。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心事重重、眉頭緊鎖，總是憋著什么念頭的模樣。反而輕松愉快地哼著歌，一直眼含笑意地注視著他。

    “阿哲，你晚上想吃什么?！睒s彥白難得主動開口問他。

    許哲文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回，“吃什么都可以?！?/br>
    榮彥白笑了起來，“雞腿可以嗎？我帶你去，可以讓大媽給你打兩個雞腿。要不要我教你？”他停頓了半秒鐘，似乎在疑惑自己說的內容。

    這、不是他的阿哲教給他的嗎？為什么他要再教給他的阿哲。

    念頭轉瞬即逝，沒掀起什么波瀾。他只覺得滿心歡喜。

    現在阿哲和他在一起了，還需要管別的什么嗎？他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榮彥白整理了一下許哲文的衣領，聲音中飽含著柔情蜜意，“阿哲，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br>
    許哲文瞪大了眼睛，努力忽視掉榮彥白嘴里的“阿哲”發音是多么像“阿澤”，含著淚水搖搖頭。

    “沒……”

    榮彥白苦惱地皺著眉，“那可不行，怎么能不說出口呢。以后這句話我要天天講，你可不要嫌膩?！?/br>
    他主動拉起許哲文干瘦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里，用力到許哲文手指都發疼。

    “嗯。我不會嫌膩的，永遠?！痹S哲文回握住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像是抓住了一個虛假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