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玻璃瓶搖晃了起來，磕在衣柜的木板上，撞擊著，開始碎裂。

    里面的東西掉出來，無規則的堆疊，朱砂塊染紅了幾張三角符，山鬼花錢滾到了他的腳邊。

    這三角符在記憶中，其實是言家給的平安符，每年都會給他一個，他被趕出言家之后也沒有斷，有的時候是郵寄有的時候突然出現，他都放在這里，算是家族唯一的溫存了，他很珍惜。

    身后桌面上的羅盤中央的指針突然飛速轉動，聲音越來越大，帶著要直接飛出來的決心。

    言溪這才察覺出不對勁。

    他有些慌張的退后幾步，嘴里嘟囔著以前學過的驅鬼咒語。

    “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

    然后是什么來著，是什么來著？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言溪的上牙咬著下嘴唇，皺著眉頭思考時，胳膊纏上了一圈陰冷，伴隨著縮緊感，就像有人用手臂抱著自己。

    他猛的抽手甩開，人往反方向倒。

    又摔進了一個冰冷的懷里。

    面前是近乎透明的人形物體，看不清楚五官，但能感覺出它的委屈，像是在哭著，揉搓著自己的手指，掩飾緊張。

    而他身后的與之相比就要霸道的多，手臂蠻橫的鎖住他的咽喉，一點點收緊。

    脖子卡在臂彎，呼吸進身體的氣體越來越少。

    言溪的腿腳在空中亂蹬，手指往身后物體的手臂抓去，卻無異于是蚍蜉撼樹。

    眼前的光越來越微弱，掙扎也逐漸無力。

    ＊

    顧顏一放下手中的資料，拿著桌上的幾枚古錢幣把玩，目光沉沉的盯著一處。

    言溪已經兩年沒有出現在夢境空間了。

    他試圖在現實中找尋過其的存在，可整個肆城只有言家的小兒子叫這個名字，也與言溪本人有些相似，但是太小了，年齡對不上。

    一切也就是空談了。

    當然，他也算過多次，每一次都很奇妙，結果都是指向一片虛無。

    他算不到他。

    他像是只存在他的幻想之中，無法捕捉。

    他永遠都不會得到他。

    顧顏一說不清楚這是種什么思緒，猜想大概只是覺得有些不甘心而已，畢竟自己從來都是要什么有什么。

    置物架上掛著的鈴鐺響了一聲，一絲喜悅在眼底閃過，顧顏一轉眼間就消失在原地。

    本想追究言溪的不告而別，可看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勒痕，腫起的臉頰還沒消腫，這份心思也就擱置了。

    顧顏一坐在床邊，心疼的低頭吻了下勒痕，又用手摸了摸言溪的臉頰。

    不會錯的，這是他的杰作

    可是都過去兩年了，傷口竟沒有好嗎？

    顧顏一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難道他們的時間不對等嗎？

    言溪悠悠轉醒，還有幾分搞不清楚狀況。

    剛剛他被人掐著脖子，然后就陷入了昏迷，他這是昏迷之后又進了這個空間了吧。

    “主人？”

    主人看起來又長高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也徹底褪去，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把冷硬的刀，脫了鞘。

    顧顏一放緩了氣勢，揉了揉他的發頂，“被人欺負了？”

    言溪點頭又搖頭，扯到了嘴角，忍不住嘶了一聲。

    “不是人，算是鬼，我們同類相殘?！?/br>
    殺鬼達人·顧顏一微驚，認真的盯著言溪看了一會，“你也是鬼？”

    言溪的身上，明明沒有鬼氣，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這是在夢境空間而不是現實。

    面對夢境中的主人，言溪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對的?！?/br>
    事實上他就是鬼，哪怕新的軀體和他以前長得一模一樣，甚至同名同姓，也不是他。

    那具身體里除了他，還有一個可憐鬼和一個暴力鬼，歸根結底他們三個是一樣的。

    都不是原來的主人，都在爭奪活下去的權利。

    意外的是，占據著優勢的，掌控大部分時間的都是可憐鬼，暴力鬼只是偶爾出來，他就更慘了，只有夢里和醒來的幾分鐘才能掌控身體。

    到了最后，他不是也被掐暈了過去，不知道死沒死。

    顧顏一的背靠著枕頭，躺在他旁邊，手指按了按太陽xue。

    怪不得到處都找不到，原來他的小狗狗早就死了。

    看來以后得注意一點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大范圍進行捕殺和獵鬼了，要不然誤殺了的話就難辦了。

    “怎么被欺負了，說出來聽聽?！?/br>
    顧顏一年紀不大，但殺過的鬼恐怕比他吃過的飯還多，他不介意給自己的小狗狗開開外掛，讓他不受別鬼欺負，或者直接來尋求自己庇護。

    言溪在床上扭了扭身子，簡單的說了一下他們三個鬼和這個身體的故事。

    無非就是他死了，然后突然回到了一具身體，身體里還有另外兩個鬼魂。

    言溪很多東西不懂，但顧顏一不是，他已經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鬼魂是不可以隨便奪舍的，要不然世界早亂套了，誰都可以死而復生。

    言溪所說的情況，也不是所謂奪舍。

    結合兩年前說的話，這是被勾進了一個陣法。

    他們三個靈魂會通過一輪輪的決殺，只留下一個，而留下的那個表面上是接管了身體，其實會被一點一點影響心智，最后成為一個傻子。

    這就是，招邪符。

    一個惡毒，殘忍的術法。

    這樣的話，語言能指導的太少，必須親臨現場才能插手。

    小狗狗起碼得先活過另外兩個鬼的決殺才行。

    言溪對此了然于心，下床跪在了顧顏一的腳邊，癡笑著。

    “主人，給我點動力吧?！?/br>
    顧顏一從床上坐起來，腳踩在他的大腿上，“想要什么？”

    今日份的主人穿的一身絲質睡衣，沒有穿鞋，踩在大腿上能感受到腳掌的溫度，微微發熱。

    言溪色瞇瞇的笑著，上手摸了一下腳背，手指順著上面的曲線劃過，輕搭在腳趾上，指肚與他的腳尖貼合。

    再往下潛，手指鉆進腳底，輕輕抬起，高高舉在頭頂之上。

    言溪仰頭就能看到腳底的掌紋清晰可見，帶著沐浴乳的清香，散發著淡淡的檸檬味，令人癡迷。

    他咽了咽口水，渴求著觸碰，“踩我……”

    言溪跪在他的腳下，臉上是一片臣服之色。

    “笑?！?/br>
    言溪面對主人的指令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的提了嘴角，露出個憨笑來，笨笨的，一看智商就不太高的樣子。

    顧顏一早就注意到了，言溪笑的時候會露出酒窩，只有一邊，深深的在右腮上印著，給整個人添了不少活力。

    他從言溪的手心里抬起腳，用大腳趾點在那個酒窩上，用腳指甲鉆研著那處深陷，不停地屈起腳趾摳撓著。

    很快，那個酒窩就在他的腳下變了色，紅紅的還有些發熱。

    言溪雙手捧著他的腳后跟，就怕他玩的累，還主動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刻意笑的更加用力，讓酒窩全方面的接受主人的虐玩。

    真是，賤的不行。

    顧顏一滿意他的樣子，恩賜般的抬起另一只腳踩在他腫起的左臉上，用腳底上下磨蹭著腳下的皮膚。

    沒有痛覺，即使在腫起的臉上肆虐，言溪也依舊能笑的開懷。

    紅腫的臉頰似是被喚醒了一般，又軟又熱，殷勤的給他暖腳。

    顧顏一踩的舒服，已經在思考把另一邊臉頰也打腫的可能性了。

    這樣的話，整張臉都可以用來給他暖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