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凌玥面無表情的把書冊糊到了廣成子的老臉上。 她是那種貪圖小師弟美色的人嗎? 她是。 但是這種有損英明神武的事,她從來不會承認。 開罷玩笑,廣成子也轉回了正題。 “唔,不錯?!鄙舷麓蛄苛艘幌律倥倪M度,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以你現在的進度,半年之內,筑基圓滿,一年之內,金丹有望?!?/br> 一年? 凌玥念頭一轉,想到了如今已半步金丹的柳千易。 那家伙也是在筑基圓滿上停了足有近二十年,說是總感覺哪里還欠了一點,滿天下四處溜達,就是為了找到補全缺憾的機緣。 可這找機緣,會找到羽化城嗎? 柳千易作為五龍山這代弟子的領頭羊,為宗門帶隊也合情合理,然而,光是在聚英會上避不露面就足夠令人起疑。 倘若那家伙真的有別的什么算盤,如今所有精英弟子都入了昆侖幻境,以他半步金丹的修為,只要瞞過閉門不出的值守長老,在羽化城內稱得上呼風喚雨……光憑大師姐和二師兄,應付的來嗎? 而她所擔心的二人,此時正站在承天塔林腳下。 “繡珠說,柳千易不見了?!?/br> 收起手里的流云通識,段情把剛收到的消息轉述給大師姐方笙。早在楊戩說于會場見過柳千易之后,他就主動聯系了龐繡珠,低服做小討得對方原諒,為的就是借她的名頭出去用一用。 畢竟,“岐山龐家二小姐”這個名號可比“玉泉山二師兄”更令修士買賬。 果不其然,龐繡珠一發話,城里一半的修士就滿口應承了下來,而城里另一半的修士,自然也愿意為云湖侯府小侯爺鞍前馬后。 他們要做的也很簡單,看到了五龍山的柳師兄,就在流云通識上說一聲而已。 “最后一個看到他的人,說他往紫微宮走了?!?/br> 嘴上這么說,段情并不信柳千易真的去了紫微宮,那里可是值守長老的地盤,姓柳的再怎么半步金丹,也不能跑到真正的金丹修士眼皮子底下搞事吧? “我有不好的預感?!狈襟想p手交握放在胸前,神色隱隱有些不安。 她與柳千易的初識足以追溯到一個甲子之前,要論對男人的熟悉,哪怕是五龍山的弟子也要自愧不如。 “方師姐?” 拎著掃帚的肖文廣一出門就瞧見了方笙,順帶著也看到了段情夢魘般的身影。 不好! 吃過一次大虧的肖師弟汗毛倒豎,下意識就往回退,然而剛想轉身逃命,就被段情給逮了個正著。 “柳師兄之前的去向?這個我知道啊?!?/br> 在搞明白這次兩人不會揍他之后,肖文廣愉快的賣掉了師兄。 “我也是聽同門閑聊說的,好像是柳師兄在途徑某地的時候,嘴里念叨著什么‘機緣已至’,非要跳龍,把考師兄氣的夠嗆?!?/br> “哦對,那個機緣還上了流云通識呢!”一拍腦門,肖文廣掏出了袖子里的令牌cao作了起來。 上了流云通識? 段情與方笙對視一眼,一同把頭湊了過去,就見流云通識上赫然顯示著這樣一行字: “歸谷山疑似有太清道統現世?!?/br> “昨兒我和三師妹看過這個!”段情一蹦三尺高,隨后又遲疑了起來,“可是這太清道統和他有什么關系,還要巴巴的特意跑一趟?” “有的?!被卮鹚@個問題的卻是方笙,這位玉泉山大師姐此刻臉色已稱得上凝重了,“柳師兄他于術法一道造詣頗深,想要結成無漏金丹,便需百尺竿頭更近一步?!?/br> “然而,三清座下唯有兩位能被尊稱為**師,其一為靈寶**師,正是柳師兄承襲之道,其二為玄都**師,卻是老君的弟子?!?/br> 太上老君,三清中的太清。 “師姐是說……柳師兄為了突破金丹,偷學了太清法術?”肖文廣吞吞吐吐,“哈、哈哈,改換門庭可是修行大忌,他這么做的話可就是……” 不光是叛出玉清,還有可能走火入魔。 肖文廣霎時就住了嘴。 在道統即為出身的修真界,即便是同為三清正統,也是要道道分明的。 “玄都**師……太清道統……半步金丹……”方笙嘴里念念有詞。 “二師弟!”抬手握住師弟的手腕,她的手指陷進了段情的rou里,“咱們得去紫微宮!” 段情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臉色慘白,在他的記憶里,總是傻呵呵的大師姐從來沒有如此倉皇過。 難道柳千易偷學了太清道術,天就會塌下來? 不解歸不解,這時候他自然不會跟方笙抬杠。只見段情將被握住的手腕一轉,反手拉住女子的胳膊,將往背上一甩,腳下紫色云霧氤氳,正是一招趕路專用的“紫氣東來”。 二人化作的紫色流光剎時間便穿過了重重塔林,把滿頭霧水的肖文廣甩在了身后。 紫微宮處于羽化城的中軸線上,四面八方皆可到達。段情飛到的時候差點剎不住腳,幾乎要撞上朱紅的宮墻。 剛站穩腳跟,方笙便對著緊閉的宮門喊道:“玉泉山方笙,求見辰鶇真人!” 紫微宮內毫無反應。 見狀,她又喊了一遍:“玉泉山方笙,求見辰鶇真人!” 紫微宮內依舊毫無聲息。 顧不上禮節,段情徑直走到宮門前,兩手拉住門環,用力一推—— 沒有禁制,沒有呵斥,從門里涌出來,唯有無窮無盡的血臭味。 這下,段情的臉色也變了。 透過敞開的宮門,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空曠的宮殿中央,躺著一名雙眼大睜的中年道士。這道士衣襟大敞,胸前被人掏出一大洞,森白的肋骨裸(露)在外,嘴巴張得極大,似要擇人而噬。 而在他的上方,有一顆圓溜溜的金丹懸浮在半空,被道士身上延伸出的絲絲血線所束縛,點點金光順著血線向下,沒入了涂畫在地上的法陣里。 怪不得辰鶇真人一直不肯露面——他早就死透了。 移花接木、偷梁換柱。 若不是做法太過血腥,光憑這精妙的陣法布置,段情就差點擊節稱嘆。 電光石火之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細思恐極的問題: 既然流仙盟值守長老已死,那么如今控制昆侖幻境的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siyi 4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楊戩覺得情況有點不對。 誠如那年輕道人所說,在這條山路的盡頭,便是他所要去的金霞洞,而洞主玉鼎真人,就站在洞口的空地上。 光從外貌上來看,這位玉清大能不過二十六七,然而氣質沉穩,隨意一站,便自有一番淵渟岳峙的氣度。 按照慣例,楊戩一見他納頭便拜,對方也受了這一禮,只是一開口,事情就變了味。 “你回來了?!庇穸φ嫒宋⒁活h首,“功法近來練的如何?” 男人語氣雖略顯冷淡卻不疏遠,顯然對他并不陌生。 少年頓時一怔,一時間竟沒接上話。 好在,玉鼎真人似也不需他多作回答,僅僅打量了少年一眼,“雖說我就你一個弟子,但道行師弟愿意私下指點你,也是幸事?!?/br> 楊戩的手指抽動了一下。 “弟子能得道行師叔青眼也是多虧了師尊?!彼樦穸φf道。 “今日這么乖覺?”略顯詫異的看了少年一眼,玉鼎真人若有所思,“可是想明白這昆侖并不是畫作了?” 他是把我當作“楊戩”了! “畫作”兩字一出,楊戩瞬間了然,緊接著涌上的卻是更多的不解。 年輕道人看破的真相被玉鼎真人當作瘋言瘋語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為什么他會認錯人? 難道仙人也逃不過老眼昏花? “既然想通了,就把這幾日的課業都補上吧?!?/br> 沒等他抓住頭緒,玉鼎真人冷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位金仙一指面前的蒲團,示意少年坐下。 楊戩依言坐下,一股清涼之氣順著蒲團游過背脊,在這數九寒冬里,刺的人頭皮發麻。 緩緩的呼出一口濁氣,少年的周身透出了一個個外形古樸的金色字符,在白皙的肌膚上若隱若現。 玉鼎真人抬手按在楊戩頭頂,仙力自手心灌入少年體內,引領著后者體內的真氣緩慢的開拓著尚算閉塞的經脈。 疼。 這是楊戩唯一的感受。 哪怕借由蒸浴打開了全身的氣孔,經脈的初次拓寬也足以令他刻骨銘心。只是幾息的功夫,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化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掛在了衣角。 一滴水珠自天幕墜下,砸落在了他的眉心,順著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最終掛在了鼻尖。 “咦?” 玉鼎真人抬起頭,第二滴水珠砸在了他的肩膀。 下雨了。 柳千易一腳踩在了雪里,厚實的鞋底在松軟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印記。在他身后,連成串的腳印自山底一路盤旋至山腰,遠遠看上去,像是一隊迷路的螞蟻。 攀登玉虛山不是一件容易事,特別是在整個世界都想甩脫你的情況下。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覺到腳下土地對自己的排斥,仿佛辰鶇真人盤旋不散的冤魂就深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