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初次身陷險境的主角
因為屋內冷氣開得很足,江璧西把窗戶開了道縫,讓夏天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窗外蟲鳴的白噪音,總比銀發雌蟲翻書的聲音效果來得好。 雌蟲泡茶的動作如今已經很熟練了,醒茶沖泡送茶一氣呵成,配上那張缺乏表情的臉,看著還挺專業。 他把茶杯端到江璧西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重新拿起了手邊的書。是本。 江璧西笑了笑。 花了兩個多月,他總算重新適應了單身生活,說實話,這種感覺其實還不錯。他埋頭看了會平板,突然感覺地板震了一下,緊接著,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嘈雜的動靜,武器發射的聲音,雌蟲的悶哼聲,門被踹開的聲音和雄蟲的咒罵,罵聲很快被尖銳的哭喊聲替代,接著歸為沉寂。更多的踹門聲、武器聲和粗俗的笑罵,那聲音逐漸逼近,讓江璧西產生了難以名狀的恐懼。這聲音就像他在地球上看的反恐老電影,里面的恐怖分子屠戮手無寸鐵的平民時,就像現在門外的聲音。 他的身體又在不知不覺間貼上了墻面。 “怎么辦?”他這句話基本是拿氣音說出來的。他看向雌蟲,后者在地震的瞬間就半跪起來,低著頭,專注地用耳朵判斷門外的情況。 “把窗戶關上?!?/br> 雌蟲仍然面無表情,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變得稍微急躁一分。他的冷靜感染了江璧西,雄蟲迅速照辦,再轉過身時,雌蟲已經走到了門邊,背靠著墻,展開了那雙純白色的翅膀。 “不要動?!?/br> 他最后看了江璧西一眼,而雄蟲在已經響到臉上的巨大的武器聲和求饒聲中只剩下點頭的力氣。 門被踹開了,剛好遮住了門后的雌蟲,兩位穿著皮靴的敵人踏著擊鼓般的沉重步伐進來,沖著弱小又落單的雄蟲露出恐怖的微笑。其中一只抬起了武器,而另一只伸手壓下槍口,舔了舔唇。 “不先玩一玩也太可惜了?!?/br> 說話的人往前走了兩步,雌蟲安靜地關上房門,接著拿翅膀穿透了靠后的敵人。敵方脈沖槍還沒能瞄準雌蟲,就被一個手刀劈折了胳膊,他瞪大眼睛倒了下去,不敢相信這里竟然有敢當著雄蟲面直接露出翅膀的雌蟲。 還活著的敵人反應就快多了,在雌蟲把翅尖的骨刺從尸體上拔出來的瞬間,已經掀出墨藍色的翅膀迎了上去,雌蟲和雌蟲的標準近身戰。 敵方的武器背在背上,剛好被翅膀削斷了背帶,他接住正往下掉的脈沖槍,舉到身前,立馬被雌蟲揮翅削去了半條胳膊。他怒吼一聲,放棄了熱兵器,扇動翅膀想要把雌蟲釘穿在天花板上。 這間“辦公室”實在不算太大,兩只雌蟲纏斗了不到一分鐘,江璧西的衣架、書柜跟床墊都被劈成了碎塊。他舉起胳膊擋住臉,徒勞地試圖給自己營造一點安全感。 他幾乎不敢抬頭看面前的景象,他的身體拼命叫囂著想要連滾帶爬躲進角落里,可他還記得雌蟲說“不要動”。也許不要動的意思就是一動別動,不然在他移動到“更安全的”角落前,就可能會被飛濺的什么東西戳個對穿。他深吸幾口氣,試著讓自己睜開眼睛。 敵人并不是銀發雌蟲的對手,他能看出來,這讓他飆升的腎上腺素平息了不少,酸軟無力的感覺暫時侵占了他的身體??墒?,敵人也看出了這一點,那雙墨藍色的翅膀不再直面雌蟲,而是向他的方向扇過來,為了保護他不受到傷害,雌蟲身上很快平添了許多不必要的傷痕。 雌蟲看起來比他第一次注意到對方時要可怕多了,白色的翅膀末端原本是極為美麗的漸變翡翠綠色,現在則被血污浸透了,骨刺上還沾著令人作嘔的暗紅rou塊;銀灰色的頭發和白色的襯衣同樣濺滿了血跡,雌蟲冷漠的臉龐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漆黑的眼睛鳴著死神的喪鐘。他背對著雄蟲張大翅膀,任敵人的骨刺穿透,翅骨伴隨著清脆的骨裂聲就在江璧西眼前折斷,突破皮膚刺穿出來,而雌蟲身體迎向敵人,伸出雙手,干脆地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雌蟲落回地面,抖了抖翅膀上的臟污,低頭看向江璧西。 “我們不能待在這里?!?/br> 什么叫我們不能待在這里?他想去哪?外面的打斗聲愈發激烈了,聽上去像是有一萬個人,而雌蟲沐浴在血中,他都不明白對方怎么還站得住。 “可是…出去的話,你不會死嗎?” “可能有炸藥,這里塌了,就出不去了?!?/br> 他盯著雌蟲,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澳阕屛蚁胍幌??!彼f,向前爬兩步拽住雌蟲的手,免得對方立馬就要開門出去。 雌蟲順著他的力道跪坐下來。雖然說了不能待在這兒,可那雙漆黑的眼睛冷靜地看著他,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意思。 “他們有多少人?” 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后,江璧西終于能思考了。 雌蟲側過頭聽了聽?!岸齻€?!?/br> “我們呢?” 等了一小會,雌蟲說:“七個?!?/br> “我們的人有槍嗎?” “倉庫里有?!贝葡x轉過頭看他。 倉庫里的武器有什么用??!他瞪著雌蟲。 “拿到手了嗎?” 雌蟲于是重新偏過頭,接著說:“還沒有?!?/br> 為什么雌蟲堅持要出去?江璧西捏緊了手中雌蟲的手,他努力思考著,因為不論留下來還是出去都會死,但如果出去的話,雌蟲認為他活下來的概率能大一點,而他也知道,雌蟲必死無疑。 就沒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嗎?那兩柄脈沖槍還躺在地上,可是以他的力氣,連保險栓都拉不開,他的存在完全是累贅,用途就是給雌蟲添麻煩。任何事,究竟有任何事是他能做到的,是他可以為雌蟲做的嗎?有嗎? 他盯著雌蟲,接著撲上去,雙手捧住雌蟲的臉頰,咬住了雌蟲的薄唇。他最大限度地打開自己的腺體,讓信息素能把對方連人帶翅膀全部包裹起來。 他把自己的舌頭擠進雌蟲緊閉的唇瓣,用上全部力氣撬開對方的牙關。他的舌尖可能被割傷了,那樣更好,因為他就是要把唾液和血舔進雌蟲的口腔。 雌蟲身體似乎軟了一點,向后倒下去,而他伸手把對方扯了回來,又騰出一只手摟緊雌蟲的后頸。 雌蟲的反應,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反應,只是隨著他的動作被動應對,沒有回抱住他,沒有吮吸他的唇瓣,沒有拿舌尖試探性地挑逗他,唯一僅有的,就是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響在他耳邊,示意他第一次把雌蟲逼出了點漠然冷淡之外的聲色。 他把頭抵在雌蟲肩膀上平復了會呼吸,才撤開來,提問道: “有用嗎?” “…有用?!贝葡x展開翅膀,原來扭曲折斷的樣子已經看不到了。斷骨重接的痛楚他連想象都不敢想,江璧西呆滯地看著那雙完好的翅膀,雌蟲竟然哼都沒哼一聲。 他又扒開雌蟲的衣擺,檢查了之前被割穿和肘擊出的傷口,那里也都愈合了。 他松了口氣,跌坐到地上。 “你再讓我找個東西,咱們就走?!?/br> 他從廢墟里翻出自己的包,里頭除了治療儀,當時容岱還送了他一個單人護盾,充能后開啟,可以抵御大多數來自冷兵器的快速攻擊。他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有這玩意。 護盾被做成腰帶的形狀,他把它在雌蟲腰間扣緊,按下按鈕,接著站起來。 “你別死?!彼蚯蟮?。 雌蟲沒有回答他,只是轉身往門邊走,他立馬死死抱住了雌蟲的胳膊,并沒有被拒絕,雌蟲用半邊翅膀攏住了他。 出了走廊,迎面就是敵人,雌蟲把他攔在身后,雙翅收攏擋住了一發脈沖,敵方的拳頭被隔在屏蔽場外,接著在雌蟲的連環踢下口吐白沫倒地。 并沒有發生江璧西設想的那些恐怖場面,雌蟲解決了三個敵人之后,援兵就在走廊拐角處現身了。走廊上很快成了熱武器的戰爭,接著被援兵一邊倒碾壓了。 他們無處落腳,只好在原地等了一會,直到一個眼熟的守衛走過來,對雌蟲說: “主人正找你?!?/br> 原來顏北封還沒死,也是,不然哪來的這些援兵。江璧西驚魂未定,干脆跟著雌蟲一起去見顏北封。 他還沒踏進門里,就聽見有什么東西破風飛來的聲音,嚇得一縮頭。是顏北封,身上掛了彩,躺在一只雌蟲身上,另外有兩只雌蟲正小心翼翼幫他處理著傷口。他背后有個還沒死的敵人,被扒光了吊在天花板上,正挨著不知道沾了什么液體濕透了的鐵鞭抽打,可能是嘴里塞了東西的緣故,幾乎沒發出什么聲音。 他聽到的動靜是顏北封把手邊的茶杯沖銀發雌蟲砸過去,準頭偏了點,砸到了門框上。雌蟲毫無躲閃的意思,被從門框彈回來的碎片割傷了顴骨。 “你死哪去了?” 顏北封咬牙切齒??茨羌軇?,像是在責怪自己會受傷都是因為雌蟲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他身邊。 江璧西被門口的守衛招待著坐下,又有人給他遞了茶,詢問他是否受傷。他搖搖頭,雌蟲仍然站在門邊,垂著頭,臉埋進陰影里。 “對不起。我為了保護江少……” “cao!” 給顏北封療傷的雌蟲沒把握好力度,被雄蟲一腳踹開,而被打斷的銀發雌蟲也再次沉默下來。 可能是鞭子抽在rou體上的聲音觸動著江璧西的神經,也可能是顏北封那張抽搐的橫臉,或者是周圍這些雌蟲共有的沉默,他強迫自己做出一副不耐煩的語氣: “別怪他了,是我被嚇懵了,死死拽著不讓他走,不然他早跑回來找你了。修復妓院的錢算在我賬上,就當我給你賠罪了,行吧?” 顏北封被他給逗笑了。 “這說的哪的話,江老弟。哥哥我還不差這點錢,再說了,是哥哥對不起你,這幫人是我的仇家。把你嚇壞了吧,我差幾個人先送你回去?” 雄蟲抬頭瞪了銀發雌蟲一眼?!盎仡^老子再收拾你?!?/br> 幾個守衛前前后后地簇擁著他離開,和雌蟲擦肩而過時,雖然光線很暗,但江璧西還是看清了。他第一次從雌蟲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毫不作偽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