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羅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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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金杯立在象牙的小機上,在朦朧的光線中,它散發出一種讓伊曼紐爾目眩的光彩。 伊曼紐爾撐住額頭,眼前陣陣發黑。也許剛才那陣奇妙的光芒,只是自己看到的幻覺吧。 太陽xue隱隱作痛,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痛覺越來越強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的狀況著實有些不妙。在佩里昂山囚禁的那幾年里,服下的許多清理情緒的藥劑并不是沒有副作用的。他本以為那些囤積在潛意識中的情緒的殘渣,會在日后漫長的時光里逐漸消磨掉,但沒想到,克洛諾斯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長時間的縱欲和感官的刺激,令伊曼紐爾的神經總是處于一種緊繃的狀態;被限制的自由更是讓他打心底產生暴躁和恨意……凡此種種,已經使他的精神搖搖欲墜了。 但精神狀態越是糟糕,頭腦反而像是被一根細線提著似的,保持著一種過度的清醒??扇绻艿侥承┐碳?,這根細線也斷掉的話,恐怕精神會迎來大崩潰吧。 麻煩……要盡快擺脫現在的處境。 宙斯的話被他聽進心里,他細細考慮著這一行為將要造成的后果。 ……的確是個很誘人的提議,但是,如果這杯酒無法發揮它本來的作用,自己也會受到克洛諾斯瘋狂的報復。那樣主線任務也會全線失敗吧。 伊曼紐爾查看了一下主線任務的進度: “神源法則”——宿命天定,法則必然;神源初因,輪回生息。主線任務“神源法則”完成進度1/8,請盡快完成任務。 八分之一…… 如果沒記錯的話,主線任務的開啟,是在他第一次接受完克洛諾斯的源血之后…… 難道主線任務就是完全獲得克洛諾斯的神性嗎? 難度太高了,伊曼紐爾蹙起眉毛。不要說自己現在只是一名弱小的寧芙,就算自己是強大的神祗,恐怕也不能對克洛諾斯造成多么致命的傷害。 局面似乎是無解的。只不過……他看向那只盛滿美酒的金杯。 機會已經被擺在了眼前。 “……我之所以留下喀戎,不僅是因為他威脅不了我的王權,還因為他是我給菲呂拉生的孩子?!?/br> “——沒錯,是我親自給菲呂拉生的孩子!” 原來如此。 回答完瑞亞的問題,克洛諾斯自己也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自己對菲呂拉的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聽著瑞亞訣別的話語,看著瑞亞離去的背影,他的心湖卻生不出半點漣漪。 ……只有想到菲呂拉,他深愛的少年時,平靜的湖水才刮過一陣風,起伏波動起來。 不安。 模糊的、玄妙的感應籠罩了克洛諾斯,他的內心莫名地泛起不安,但他把這感應歸結到對菲呂拉的擔憂上。 ——他的菲呂拉,現在一定在害怕的哭泣吧! 他沒有去思考瑞亞為什么會知道自己藏在莫德島的神廟。 他沒有在意瑞亞最后那個仿佛釋然又仿佛決絕的眼神。 ——他此刻一心只有菲呂拉,他深愛的寧芙少年,眼睛已經無法再看到別的任何東西。 一如他看不到,在莫德島之外的凡人的世界,連年的戰爭、反復的洪澇與干旱、莫名其妙被擄走的美麗女兒……如此種種,已經讓人類對暴戾無常的神王的統治暗生怨懟。 他看不到,其他神祗的祭壇已經荒廢許久,對異神的崇拜悄無聲息地侵入希臘,以秘儀的形式發展信眾。 他看不到,曾經的兄弟姐妹對他避之不及,手下的神祗面從腹誹。 他都看不到,也不在乎。因為他有視而不見的資本。 曾經,機緣巧合之下,克洛諾斯取得了某位已經隕落的,名叫柯羅諾斯的古神的部分神性,從而取得了時間與空間的權能。他吞下的孩子們,就是被他囚禁在了體內構造出的某個空間——就像那位上古神祗創造出的宇宙之卵一樣。 他其實并沒有殺死吞下的那些孩子,沒有必要。被他囚禁在由他自己完全掌握的內部空間里,那些孩子其實是處于某種存在而又不存在的狀態之下,能觀測到他們是否存在的只有克洛諾斯本身。如果克洛諾斯認為他們的存在是“否定”,那么他們即是不存在。他們的生死皆在克洛諾斯一念之間。 這就是他的底牌,被他藏起來的秘密武器。他自信,擁有這等權能,即便是蓋亞或塔爾塔洛斯親臨,也不能奈他何。 懷著這樣的自信,他走進內室。 命運的軌道已經鋪設好了。 斟滿美酒的金杯在床邊的小機上,閃閃發亮。 菲呂拉在床上,赤身裸體,僅以紫色的毛毯遮蔽。 情欲的氣味尚未散去。 克洛諾斯走近,一步,兩步。他眼里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只有菲呂拉。 菲呂拉的眼角淚痕未干,看起來的確有些瑟縮??寺逯Z斯憐愛地想,他果然感到害怕了,應該怎樣抱他在懷里,怎樣親吻他的鬢發,安慰他呢? 但是,菲呂拉在看那只杯子。 他的眼神,第一次顯示出如此強烈的渴望,那是一種焦灼,像是凝望沙漠中緩緩干涸的泉。將要渴死的人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一心只要灌入那清涼的泉水,灌到自己滿意為止,即使泉水馬上要干涸,而其后尚有其他的旅人。 將要渴死的人,還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嗎? ——因這眼神,克洛諾斯呆住了。 啊。 啊啊、菲呂拉。 就是這一刻,克洛諾斯與寧芙少年對視的那一刻,他看到他眼里那泓正在干涸的泉。體內的神性突然一陣躁動,仿佛一個霹靂直直打進腦袋,又好像一觳涼水兜頭潑下??寺逯Z斯戰栗著停下腳步,再也走不動一步路。 那籠罩著頭腦的迷霧似乎突然散去,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注入他的心靈。 他看著那只杯子,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抖。 菲呂拉!菲呂拉! 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菲呂拉!我在此立誓!向已然歸于混沌的卡俄斯,向創造世界的柯羅諾斯,向環繞宇宙之卵的阿南刻立誓—— 那誓言卻沒有說出口。 事實上,這一個對視之間的心事變幻,至始至終都是寂靜無聲的。 那誓言沒必要宣之于口。 因為除了克洛諾斯自己,沒有誰,沒有誰想要聽到。 伊曼紐爾嘲笑一般勾起唇角。 他一笑,眼里蓄的淚水就落下來,原本就濕漉漉的睫毛輕輕抖一抖,眼瞼慢慢合上,不知是不是在逃避。他抱起曲折的雙膝,黑色的長發打著卷披散一身,又柔柔地鋪在床上;紫色的織物欲蓋彌彰一般,不僅起不到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使那份美更令人心折。 昏暗的室內,只有他發著光一樣。 克洛諾斯的心隨著那滴淚水狠狠一抽,他站在情人的床邊,躊躇不動。這情態看起來像是一個初嘗愛戀的毛頭小子,面對赤裸的、唾手可得的情人,由于羞澀而無法動彈似的。 ——這樣說,未免過于美好,甚至到可笑的地步。 到現在還是誰都沒開口說話。明明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克洛諾斯卻聽見了聲音。 神性在躁動。 那是某種超脫一切的力量,聲音仿佛滌蕩一般在心里響起??寺逯Z斯看著閉著眼睛的少年,神色恍惚。他伸出手,安慰似的輕撫菲呂拉冰涼的臉頰。 少年隨之抬起頭,露出被淚水濕潤的煙灰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即使現在,依然令他癡戀,令他神魂顛倒。 克洛諾斯用手捂住腹部。令他驚訝的是,疼痛的并不是心,而是那道用來生產卻早已痊愈的傷痕,不知為何一跳一跳地疼起來,火辣辣的,灼燒一般,撕裂一般。他還沒有喝那杯毒酒,卻仿佛疼的受不了了。 是菲呂拉先說話。 他說:“我渴了,克洛諾斯。請把那杯酒遞給我?!?/br> 神王回答:“菲呂拉,那杯酒不好,讓我為你新倒一杯,可以嗎?” 菲呂拉說:“給我那一杯——” 神王打斷他:“菲呂拉,世間美酒多不勝數。我的祭壇上總是斟滿新造的蜂蜜酒,就像一杯凝固的松脂,嘗一滴就能甜到心頭,忘掉所有煩惱;色雷斯人釀的葡萄酒酣烈無比,以水晶杯斟之,顏色濃艷如鴿血,因為色雷斯人從不喝兌過的酒,這樣的酒最能帶來歡樂;那兒的人也喜愛麥酒,雖然粗鄙,亦值得一嘗……” 菲呂拉說:“克洛諾斯,給我那一杯就好?!?/br> 克洛諾斯的聲音被掐斷。他深深凝望他,低聲祈求道: “不要那一杯,好么?讓我為你斟一杯仙釀,眾神歆享的安布羅西亞……” 寧芙的少年固執地與他對視。良久,他平靜地開口:“放我離開,克洛諾斯?!?/br> “不!不可能!” 神王猙獰地低吼出聲,猛地握緊拳頭,力道之大,使手背迸出道道青筋。 寧芙少年輕輕笑了一下。他跳下床,周身赤裸,走向那杯酒。這一刻,他散發出某種神性的光輝??寺逯Z斯定在原地,他無法阻止。 他拿過那杯酒。 細白的手指握住黃金的杯莖,垂眸看著闊口的酒面,液體微微泛起漣漪。 他的嘴唇已經觸到了杯口,離那線水面僅有毫厘。 仿佛那毒酒,馬上就要濕潤他的唇。 不!不!不! 在克洛諾斯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先一步將酒杯奪走。酒液在闊口的杯中晃蕩起來,有時候眼看要溢出了,卻好像活物一樣自己又落回去。 為神王準備的毒酒,想來也絕非凡品。 面對著深愛的少年,他終于慘淡地微笑起來。 他把酒杯暫且放下。 “菲呂拉——”他喊,一邊開始脫掉身上的衣服。 并不是為了情欲,而是單純為了脫而脫。他統共也只穿著一件?,敿兺庖?,里面什么也沒有——就這一點衣服,他脫得那么鄭重。 先是解開右肩處固定的結,那柔順的布料就從肩頭滑下來,好像枝頭的落雪,在地面層層堆積,金色的滾邊仿佛一條蛇。他又褪下黃金的臂環,以及頭上線條簡潔的金冠,扔到那一堆衣料里,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般。 現在,這一具身體展現在寧芙少年的面前,偉岸、健美,充滿壓迫感,但是—— 他和他一樣,都是赤裸的了。 “菲呂拉——”神王邊喊著,邊用顫抖的手,拔下指節上的一枚黑色戒指,這是他身體上的最后一件裝飾。 那是一枚古樸的戒指,乍一看似乎不起眼,但不知不覺中,視線會不由自主地被奪取。以看不出材質的金屬打造成的戒指,形狀好似兩條糾纏的蛇,亦或是龍??寺逯Z斯取下它,閉了閉眼,好像卸下了什么執念。 ——那是,他取得時空的權能時得到的戒指。 伊曼紐爾看著他的動作。 那枚戒指……在他的心神動搖之時,克洛諾斯把戒指扔進毒酒,立刻,傳出什么東西被腐蝕的“滋滋”聲。 “菲呂拉——!”他最后喊一聲他的名字,一飲而盡杯中的毒酒。 毒酒入口。 一路灼燒。 嗓子首先被毒啞。不知道還能不能說話,叫出菲呂拉的名字。 緊接著食道灌滿鮮血。 克洛諾斯眨眨眼睛,忽然想到自己剛剛出生時,母親蓋亞慈愛的目光。 還有父親的威嚴,讓年幼的他戰戰兢兢。 兄弟姐妹打打鬧鬧,有時候是動真格的。 瑞亞自以為隱蔽的注視。 那把沾滿血的鐮刀。 詛咒。 神座加冕,君臨。 看到蓋亞生下巨人們的恐慌。 抱著嬰兒痛哭的瑞亞。 萬花筒般記不清臉的情人們。 然后…… 菲呂拉。 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菲呂拉…… 明明只有這短暫的幾年,真正相處的時間甚至不過十數日,但與他的回憶卻覆蓋了千萬年的時光。 毒酒灌入胃部,“砰”的炸開火焰,他聽見“呲啦呲啦”的腐蝕聲響,嘔吐的欲望立即升起。 這藥厲害啊。 他不想在菲呂拉面前出丑,硬是咽下滿嘴鮮血。但血液從他的眼鼻中滲出,他狼狽地背過身去。 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問。沒有必要想。沒有必要質疑。沒有必要堅持。 因為命運說,本該如此。 神王的矜持與尊嚴,已成過眼云煙。 “我靈魂的韁繩,是由你掌握著?!?/br> ——剝去衣物,仿佛剝去神格。 ——褪下金飾,就是褪下王權。 ——吞下的戒指,吞下的戒指…… 是我的愛,菲呂拉。 不是作為神王,甚至不是作為神,只是作為我—— 作為克洛諾斯,一個拜倒在你腳下的,卑微的奴隸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