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冷意

    天氣很冷，頭頂上有陰云籠罩，過一會兒大概還會下雪。

    斯蒂呼出了一團熱氣，看著白色的水霧慢悠悠地向半空飄了過去。

    好冷啊——雖說現在正是隆冬時節，有這樣的溫度也理所當然。

    仔細想想，近來他總是和觸手們呆在一起，不知不覺間，他竟有些忘了這件事了。

    “呼……”

    斯蒂再度舒了口氣，跺了跺有些麻木的雙腳。

    因為太冷，他的小腿有些痙攣，那微弱的疼痛仿佛在提醒著他昨日的荒誕。

    ——那場性愛在他徹底釋放了之后也沒有停下。

    在將他射出的jingye與乳汁全部吞下后，特魯拿出了先前準備的水果，一個個喂給他們。

    有了能量與物質的觸手們迅速地成長著，不一會兒，就都變化為了人形。

    特魯笑瞇瞇地說了句“當時我可是自己找食物吃的啊”之類的話，斯蒂沒有聽清。

    他只知道新生的觸手們立刻就加入了戰局，之后，他們從午后一直做到了黃昏時分。

    進入他體內的欲望不斷變幻，他從一個人的懷抱轉移到另一個人的懷抱，到最后，斯蒂已經什么都不知道了。

    甚至，他是坐在特魯懷里一邊被cao弄一邊給新生觸手起名的，那荒唐的景象他現在根本不愿意去回想。

    當渾身沾滿jingye的他暈厥過去前，他能夠記得的最后一件事物，是泛著古怪而凌亂光線的天花板。

    斯蒂墜落了下去，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睡著的時間好像有些長，以至于醒來時看到了盧克一臉擔憂的面容。

    接著他大吃了一頓，仿佛要將昨天的那份也徹底補上似的，之后，他就離開了旅店。

    目的不是別的，正是為了找一份能在停留時間做的工作。

    畢竟進城及一路的旅費已經差不多耗盡了他們手頭的所有錢，而接下來旅途的人數陡然又幾乎翻了一倍。

    “唉……”斯蒂嘆息一聲，不由得露出苦笑。

    他向天空望去，好巧不巧地，幾片雪花就在這時從天空飄落。

    ——“沙之民？我們這里不需要打手?！?/br>
    皮吉亞是座不小的城市，卻不是座開放的城市。

    這里雖然南面臨海，但它的海岸線素來與優良的港口無緣，商業樞紐這一職責被交給了東面的西留斯港口。

    而北面又是廣袤的帝國腹地，相對于那些溫暖之地來說，這里太冷，沒有多少人愿意特意前來。

    封閉的地區自有其問題，入城時，那守門士兵的目光或許就能將之說明一二。

    但他著實沒有想到情況會如此露骨。

    ——“你能看懂這些嗎？……說起來，你應該識字吧？”

    沙之民的平均識字率連尋常人類的一半還不到。

    他們的居所太過艱苦，于是學習生存技能之外的事就顯得相當奢望。

    戰斗才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最大法寶，即便離開了沙漠，這點也不顯得有什么改變。

    握住長矛，與野獸戰斗，啖其骨飲其血——對大多數人而言，沙之民就該如此。

    自元素大精靈誕生的民族們，無論是金色眼睛的沙之民、纖瘦尖耳的森之民、下身是魚的海之民，還是生有寶石的炎之民，他們的數量加起來也敵不過尋常的人類，于是偏見就此形成，巨大的認知偏差宛如一座山峰。

    斯蒂不是個登山者，他只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冒險者。

    ——“冒險者不是很習慣露宿嗎？不住在城里也沒什么關系吧？”

    他冒險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以他知道各式各樣的想法。

    它們在一地是對的，在另一個地方則不然，正確與錯誤也可能隨時間推移有有所不同。

    唯一的共通點大約只有它們都不容易被改變這點吧。

    就像哪怕盧克告訴過他要為此生氣，但他始終覺得發怒也無濟于事，他也不準備將這些事告訴盧克一樣。

    不過，他還是因為盧克的怒火而感到開心，因為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人這樣同他說話了。

    畢竟他冒險了很長時間，也一個人了很長時間，有盧克在，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部落之中。

    沙之民向來以部落為單位行動，但所有外出冒險的沙之民都是單獨一人。

    他們的單打獨斗讓外界的偏頗印象越發深重，于是在皮吉亞這樣的城市里，它被露骨地揭露了出來。

    ——“坦白說吧，招了你這樣的人，會讓人以為我們這里是什么暴力團伙?！?/br>
    充當打手、保鏢、討債人的沙之民有很多……或者至少，在離開沙漠的沙之民里有很多。

    但是斯蒂既不想從事與人爭斗的工作，也不想讓盧克他們因為這種工作而為他擔心。

    選擇因此變窄了——他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絕，依然能讓他的心情如同此刻的天氣。

    “……哈啊?！彼猿暗匦α诵?。

    已經下午了。

    他告訴過盧克自己要在外面吃飯，結果除了早上那一餐外，他還什么都沒有吃。

    盧克他們應該也有足夠的水果干食用吧？他們看起來還算喜歡那個，這是個好消息。

    而雪好似下得更大了。

    細雪飄飄，街上沒有多少行人，想來也是在回避著這有愈演愈烈趨勢的雪花。

    斯蒂也不例外；他站在了一處人家突出的屋檐下，半透過烏木色的檐邊看見陰沉的天空。

    可即便是站在檐下，雪花也能隨風飄向他。

    它們鉆進領口，帶來一片寒意，讓斯蒂達了個冷顫。

    好冷啊。

    他想。

    溫暖的地方開始變得令人懷念。

    “回去吧……”他喃喃自語。

    他往回走；雖然房間里的住客人數明顯超過額定，但旅館并沒有趕人的意思——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觸手們以觸手和粘液做的隔音措施也比預期中的要好，哪怕他站在門外，也聽不見里頭的任何聲響。

    斯蒂輕輕吸了口氣，伸出手，推開門。

    “這樣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大概……”

    “……？”斯蒂看著他們，“你們在做什么？”

    “啊，斯蒂！”盧克立刻跑了過來，他環住斯蒂，兩人一起轉了個圈，“我們做了隔熱措施！”

    “隔熱？”

    “這樣無論斯蒂什么時候回到房間里來，就都不會冷了！”

    “——”

    “所以……”盧克閃閃發亮地注視著他，“來做吧，很暖和的！”

    斯蒂想，剛剛一瞬間有些感動的他，簡直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