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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譯靜了幾秒,還沒等他回復,郁尉隨意笑了笑:“不過國內貌似并不講這些,你不清楚也正常?!?/br> 楚譯咽下喉嚨里的話,看了一眼郁尉,見他仍然把玩著耳釘,沒有要還給自己的意思,于是向他伸出手:“耳釘還我?!?/br> 郁尉挑起一邊的眉頭,笑道:“小朋友,違反校規了,沒收?!?/br> 楚譯蹙起眉頭盯著對方。 郁尉無所謂地回視,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楚譯冷笑一聲,轉身往外走。 在他手搭上把手的瞬間,郁尉好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剛才我說的那個提議,只是先和你說一聲罷了——已經定了,由不得你?!?/br> 楚譯開門的手微微一頓,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郁尉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回椅子上坐下,翻看著擺放在桌邊的書,目光漸漸陰冷了下來。 楚譯一腦門子官司地回到教室,身邊氣壓低得能壓死人,但凡有點眼見的人都知道這人現在心情很糟糕,再轉念一想楚譯被新班主任喊到辦公室去了,于是好奇心上來了,前桌唐糖轉頭問郁老師和他說了些什么。 楚譯寫字的動作一頓:“沒什么?!?/br> “是嗎?”唐糖知道楚譯這人話少,對于這個回答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表情還有些困惑,“楚譯,你昨晚沒睡好?” “怎么說?”楚譯看著試卷上的地理題,隨口一問。 唐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眼睛周圍有點紅?!?/br> 楚譯:“……” 薄薄的試卷被筆尖劃破了長長的一道痕跡,“撕拉”一聲,非常突兀。 唐糖一呆,轉了轉眼珠,很有自知之明地轉回身背政治去了。 楚譯目光虛虛地落在題目上,心不在焉地掃著,內里卻空了神。 ……郁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還有,為什么要問自己是不是同性戀? 楚譯眼神陰沉,深處似有一團散不開的霧氣。 收回早已飛到八百里開外的心思,楚譯提筆往試卷空白處寫下答案,直到寫到一道有關荷蘭郁金香的題目時,他愣了一下。 傍晚五點四十五,下課鈴準時響起。 “走了走了,餓死了,回家吃飯?!?/br> “煩死了,今晚怎么要背這么多東西?!?/br> “明天英語聽寫,政治歷史默寫,別忘了!” “明天見啊?!?/br> 同學都走了,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除了隔壁樓需要晚自習的高三部偶爾傳來的輕微聲響,高二部和高一部早已空無一人,安靜的顯得有些蕭瑟。 楚譯仍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里閃過一絲近乎于厭惡的神情,隨后又恢復了平日的淡然。 每日放學后,楚譯都會獨自一人在教室待到六點半,然而收拾書包乘坐二十三路公交車回家,七點準時到家吃飯。 經過一年的相處,老師和同學也都習慣了楚譯這些“怪癖”。 郁琴還為此抱怨過好幾次,埋怨楚譯放學不和自己一起走,也質問過他幾次,都沒得到答案。 楚譯緘默不言。 其實也沒什么:他只是不想早點回家——早回家一分鐘就代表他要多面對家里的人一分鐘。 楚譯活得比較慘,剛生下來就被自己那不靠譜、整日都在忙公司的父母扔給保姆照料,誰料那保姆也是個不靠譜的貨。比如楚譯餓得哇哇大哭,保姆便往熱水里舀幾勺奶粉——具體幾勺全看當時心情——然后塞進他嘴里;再比如,那保姆非常有時間概念,每晚六點整抱著楚譯到小區隨意走走,一到六點二十五就準時往家走——回家一定是六點半整,既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堪比人形鬧鐘。 等楚譯再長大一點,上幼兒園大班那年,保姆辭職回老家帶自己的孫子去了。受楚譯他mama之托,喊來外公外婆照顧楚譯。 好在外公外婆比較會疼外孫,楚譯也算是享受到了天倫之樂——只可惜好景不長,他升小學那年暑假,外公外婆在晚上散步時,被車撞死了——于是可憐的楚譯又成了“孤兒”。 楚譯父母整天不著家,楚譯爺爺奶奶又不在國內,沒辦法只好把才七歲的楚譯送進了寄宿學?!€是貴族學校,一學期學費高到嚇死人——不過反正他父母有錢,倒也不差這點。 直到中考完,已經不太忙的父母才把楚譯接回自己身邊一起生活。 十幾年的經歷造就了楚譯沉默寡言、傲氣又缺愛的性格,父母也是四十五六歲的年紀,思想和楚譯存在不小的偏差,對于自己兒子的控制欲非常強,說一不二。 偶爾夫妻倆人和而已發生了點沖突,楚譯他爸一看楚譯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氣就不打一出來,越鬧越兇——如果楚譯不開口回嘴還好,一旦他被逼急了,刻薄的性子立刻就會被無限放大,說出的話能讓父母氣到白眼直翻,顫抖著手、哆嗦著嘴唇,指著兒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不過,可能就會親自動手。 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只會讓楚譯覺得煩躁壓抑,原本就沉靜的性格愈發低沉。 楚譯背上書包,慢慢地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高二教學樓四樓最左邊的辦公室,窗邊快速地閃過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