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回雪雁城(rou來了)
司徒澈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他聞著有別于自己帳子的味道,先是驚慌失措,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乞彥闡擄到了他的帳子里,后來自己的意識就迷亂了,什么也想不起來。那么這里是乞彥闡的地盤? 司徒澈悄悄從床上爬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掀開氈子打量著四周,只見周圍的帳子都是一片漆黑,也沒有士兵巡夜。司徒澈暗忖,與其在這里等著任人宰割,還不如逃出去,時機正好,趁著夜色逃出回紇,就算是科勒他也不打算去找他道別了。 司徒澈摸黑找了件衣服套在身上,這衣服好大,司徒澈心想,這是誰的衣服?他不多想,又找了一雙鞋子和幾件衣服,胡亂拿了點金銀和值錢的東西,裹成包袱。司徒澈摸索著走到桌子上,拿了一把切羊rou的匕首,拿了些rou干和糕點,還有一個裝滿酒的酒囊。 司徒澈準備就緒,便是悄悄地出了帳子,跑去馬棚,牽了匹馬就是騎馬逃走了。 一切進行得似乎都很是順利,卻不知這是有人一早苦心孤頤的安排。 穆辰落寞地從帳子背后走了出來,凝望著司徒澈騎馬遠去的背影,他竟然有說不完的眷戀和不舍。自己已經易容了,也回不到瑜鄢國去做回那一人之下的王爺了。想必穆戎瑾已經把自己的勢力蠶食干凈了吧?可司徒澈不一樣,他還有水丹青在等著他,而自己卻是什么也沒有了。 …… 一個月前,格爾丹跟隨著商隊一路回到了儺郡部落境內,他恰好遇上了正要出境尋找司徒澈的塞蠻。 塞蠻從格爾丹口中得知司徒澈被回紇人當做細作抓了回去。塞蠻聽了,怒不可遏,簡直有種想殺人的沖動,他一把揪住格爾丹的衣領,怒吼道: “你究竟是怎么保護他的!怎么他被抓了,你卻還活著?!” 格爾丹經過長途跋涉,原本就體力不支,哪里經得起塞蠻這番折騰,虛弱地說了句“是我該死”,便是驟然昏厥過去。塞蠻湖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錯愕,這個人是水月很重要的人,上次自己殺了格爾木,水月就已經恨透自己了,這個人怎么說也要保??! “來人!把他扶進馬車休息,伺候好了!” 塞蠻翻身上馬,看來只能如此,借著自己是儺郡使節的身份,去回紇把水月帶回來! …… 十日后,瑜鄢國,雪雁城。 司徒澈穿過了回紇的和姆草原,翻過了雪雁山,終于來到了自己最初的故鄉——雪雁城。 司徒澈蒙著面,牽著馬行走在熱鬧的街巷里,聽著熟悉的鄉音,昔日的門坊和攤位都歷歷在目,司徒澈竟然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司徒澈尋了最近的一家裁縫鋪,買了兩套合身的漢人衣服。找了一家客棧住進去,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換上了漢人服飾,那幾件回紇的服飾卻是自己還留著的。接下來,便是要打聽水丹青的下落了。 司徒澈自小是書香門第,古琴世家出身,若非八年前蠻人屠城,想必自己也不會加入穆辰麾下。說起穆辰,司徒澈心中又是一陣感傷,卻總是覺得那個回紇的科勒將軍當真與穆辰好相似。司徒澈平復了心神,不再多想,勻開筆墨便是開始憑著記憶繪出阿水的模樣。 休整了一日,第二天,司徒澈就戴著白紗幕笠,興致勃勃地拿著阿水的畫像開始四處尋人。然而司徒澈問過許多人,卻始終沒有一個人知道水丹青的下落。司徒澈依舊不放棄,挨家挨戶地開始問,大街小巷地到處找。直到第四日,司徒澈在城郊的一處大宅打聽到了水丹青的消息。 一個瘦干的中年男子指著阿水的畫像道: “這個紅衣男子曾經和一個黑衣男子住在我的宅子里。我的宅子是租給他們的,他們出手闊綽,給了我一大筆錢。我除了負責他們每日的飲食之外,一律不知。直到半年前,那兩個人急匆匆地就離開了,我似乎聽到他們匆匆說過什么‘京城’,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br> “京城?” 司徒澈暗自嘀咕著,隨手塞了一錠銀子給那中年男子,道完謝,便是若有所思地走了。 他一路走,一路想著,怪不得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水丹青的蹤影,原來是他早就不在這里了。想想自己離開瑜鄢國也有近八個月的時間了,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讓水丹青離開呢? 司徒澈不解,他探了探腰間僅剩的一點錢,應該還能雇個馬車回京城。雖然自己這樣漫無目的地找,希望能找到阿水吧。 司徒澈前腳剛剛離開,后腳就是有幾個穿著雪雁城戍守衛兵模樣的大漢跟上了司徒澈的腳步,其中一個將軍裝束的人便是司徒澈相識已久的故人,趙驍。 …… 回紇部落。 穆辰從自己的心腹口中得知司徒澈已經安然到達瑜鄢國了,他也是松了口氣。不多時,又有探子來報,說是儺郡部落派了使節團過來。 “儺郡?他們的人來做什么?” 穆辰暗忖,便是吩咐人去準備一下。在這個儺郡和回紇關系緊張的時刻,他倒是要會一會儺郡來的人。 穆辰緩步走進了大汗宴請儺郡使者的帳子,剛剛一走進門,他便對上了一雙獵鷹般的湖藍色雙眼,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塞蠻死死盯著進來的穆辰,穆辰亦擰眉與之對峙著,竟有種劍拔弩張的緊迫感?;丶v的大汗坐在主位上,自然知道這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唯恐鬧的翻臉了,兩個部落發生沖突。 “科勒將軍來了!本汗與儺郡的使者大人都等久了!將軍可要自罰三杯!” 穆辰對著塞蠻輕蔑一笑,便是緩步坐在放滿了美食的桌旁,席地而坐,便是痛快地飲了三大杯烈酒。塞蠻卻不在意這個人的挑釁,因為他從大汗口中得知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這個科勒將軍對水月似乎很不一般。 宴會上,除了穆辰與塞蠻偶爾發生一兩句口角,其余都是談的儺郡欲與回紇通商之時。 兩個大部落能免于戰患,還能有商貿來往互利,回紇的大汗倒很是樂見??墒侨U可不是這么想的,他的目標是吞并回紇! 酒過三巡,穆辰有些醉意,便是起身出帳子醒酒,雖是醒酒,卻是要悄悄安排人去查證些事。這個儺郡來的使節不簡單,恐怕是來者不善! 穆辰剛剛吩咐完手下人離開,塞蠻冷不丁地就從他身后冒出來,強硬地推過來一杯酒,邪魅笑道: “科勒將軍可不要拂在下的面子啊?!?/br> 穆辰淡漠地睨了他一言,二話不說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穆辰輕輕掂著手中空了的酒盞,冷聲質問道: “使節大人到底有何事與我說?” 塞蠻看著穆辰嚴陣以待的模樣,他倒覺得有些好笑。 “科勒將軍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向將軍討個人?!?/br> 塞蠻笑得有些令人猜不透,穆辰卻是心頭一震,什么人還要儺郡這般興師動眾地來討要?不錯,應該是打著通商的名義來討要,看來這個人很重要。 “我手上可沒有使節大人想要的人?!?/br> “有的?!比U冷笑著,隨即從腰間抽出一把劍,道:“將軍,可認識此劍的主人?” 穆辰聽了,目光順著塞蠻手上望去,只見一把熟悉的閃著寒光的劍呈現在眼前,那一條陳舊的劍穗,就是司徒澈當年替他綰上的那一個。這把劍就是自己墜崖前留給司徒澈的那一把! “這把劍怎么會在你手里?!” 穆辰幾乎暴走地揪住塞蠻的衣襟,塞蠻卻是從容不迫地掰開了穆辰的手,道: “這是他送給我的定情之物,他,水月是我珍愛之人!” “水月?簡直就是可笑!你連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資格說他是你的珍愛之人?!” 穆辰嘲諷地望著塞蠻,看著塞蠻面色鐵青的模樣,穆辰真的替司徒澈難過。阿澈,你何故又沾染了這么多桃花債?若是有人擾你平靜生活,我便替你肅清這些聒噪聲,只留給你一世安寧! 塞蠻與穆辰彼此僵持著。 塞蠻一直在回憶他心中的水月,那一副副冷清絕美的容顏浮現在腦海,水月不是水月,那他究竟是誰?聽著這個科勒的語氣,似乎與水月很熟悉,而且二人關系似乎不簡單。塞蠻越想越氣惱,手里握著那把劍卻是被他握得越來越緊,莫名的嫉妒感油然而生,他終于忍不住,直接憤怒地把劍抵在穆辰的脖子上: “說!他是不是你們派來的細作?!” 穆辰冷漠地盯著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劍,用手指緊緊夾住劍身,從容不迫地將劍抵下來,冷聲道: “他不是細作,他是瑜鄢國的人。他不會武功,更沒有那些心計。雖然你表現的有些不屑,我卻看得出,你心里有他?!?/br> 塞蠻似乎被人戳出了心里話,震驚之余,眸光又黯淡下來,表情有些頹廢: “那他究竟是誰?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穆辰聽到塞蠻的話,他輕輕解下了那把劍上陳舊的劍穗,目光柔和地凝望著那流蘇劍穗,懷念中帶著一抹苦澀的回憶。穆辰眸光漸漸黯淡下來,語氣里帶著一絲悔恨: “若非我亂了他的生活,他也斷不會吃盡這么多苦。他是我的債主,我欠他的是一世安寧幸福?!?/br> 聽到這句話,塞蠻湖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