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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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碧腳下步伐頗有些凌亂。他已經疾走了一個時辰,體力早已不支,只剩一口氣在撐著。 那個工匠果然在靠近柴房的墻根處開了個狗洞,也因此李成碧才能這么順利地逃出來。 眼下這一場,是他勝了。 不過往后更要小心才是。 正躊躇策劃間,耳邊依稀傳來旁人的呼喚。 “叔——” 李成碧肩膀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而后身后一條小船晃了晃,垂下的紗幔被風吹起,露出一張少年氣的笑臉來。 原來他一味躲著人群,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河岸邊。 李成碧回過神來,露出一個疏離的笑來:“原來是姜二公子?!?/br> “呸呸呸,什么公子,”少年鼓了鼓臉頰,不開心地瞪著李成碧,他還不待船停穩便冒冒失失地跳下來,以至于下擺都被濺起的水花打濕,“叔你從前都喚我小羽的?!?/br> 是了,城北姜家,也是城內大戶,雖比不得李家勢頭,但是到底也是富庶人家,生意場上也多有往來,這姜羽從前就愛跟在他身后叔叔長叔叔短地叫,如今想起來,卻竟恍若隔世。 不過他看著眼前的人澄澈的眼神,這些年的生疏和隔閡竟全然不存在一般。 果然還是少年心性啊。 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了一瞬。 姜羽像個大貓一樣貼近了他,自然地去摟他的手臂:“叔你在這兒做什么?” 李成碧本能地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而后立刻意識到自己動作突兀,果不其然就見面前的少年低著頭,一幅委委屈屈的模樣:“叔,你果然是嫌棄我了嗎?所以這些年才對我不聞不問?!?/br> “不是的?!彪m然不欲與人多說但是李成碧也無意要傷一個赤誠少年的心,只是他此時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功夫與人分說,“我不是對你心有異議,只是此刻尚有要事,先告辭了?!?/br> 那人的目光卻一下子亮起來:“真的嗎?那我不打擾你,只是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李家找你?”語氣中的懇切實在不忍叫人辜負。 或許他還未得到消息,自己又如何同人說,他已不被李家所容納? 李成碧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著。 少年眼里亮起的光又暗淡下去,手卻固執地想去捉他的衣角,只是伸到一半,似乎又顧忌什么,猶豫著放了下去。 這番作態不知哪里觸動了李成碧,他本想就此置之不理,最終還是沒忍住解釋道:“我這段時日不在李家?!蹦悴槐剡^來找我了。 偏偏那人卻似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轉而緊跟著問道:“那叔你這段時間在哪兒?我去那兒尋你?!?/br> “……”接下來的去處就連李成碧自己也不知道,不然他何至于神思不屬地晃蕩到了河邊。 姜羽從他的沉默中品出了什么,小心翼翼開口:“我名下有一處別苑,平時很少去,也算隱蔽清凈,叔可愿暫時落腳?”也是,他一時心情激動而忽略了其他,現下看來李成碧身上處處都是古怪,譬如,他為何穿著一身沾滿草莖泥灰下人的衣裳,又為何獨自出現在這偏僻的河岸邊,以及,為何與他對話間總是心不在焉心有掛礙的模樣。 可惜,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 李成碧心念微微一動。 他此時卻是無處可去,家主更替一事,想必早已在富商官賈之間流傳開來,一旦失去身份的正當性,那他多年的經營便全然化作了泡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又有誰愿意冒著得罪現任李家家主的風險收留他? 舉目整個卞州城,竟無他李成碧一處容身之所。 他頓時有些心灰意懶,只是一扭頭,卻看見姜羽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哦,他差點忘了,眼前這個小傻子便不知道。 或許形勢并不如他判斷的那樣糟糕,當務之急便是要盡快聯絡上衛墨,那他的確需要一處安身的地方,以便為后續的事籌謀。 本來欲拒絕的話語被他咽下,化作了應允的點頭。 眼前人歡喜地原地跳了幾跳,急急忙忙吩咐下人著緊去收拾院子,自己則神神秘秘地沖著李成碧招手:“叔,你過來一下?!?/br> 那樣明亮清澈的眼神,實在是讓人盛情難卻,李成碧雖有些疑惑,卻還是跟著到了船邊。 少年獻寶一般從船艙里捧出一盞河燈來。 “一般不是中元節才放燈嗎?”李成碧迷惑地看著少年手中那盞河燈。 “才不是,”少年又鼓起臉頰,“我娘親說了,她們那里的習俗就是中秋放河燈,以祈求闔家團圓的?!?/br> “是嗎?”李成碧的確沒有聽說過哪里有這樣的習俗。 “不過我娘親已經去世了,我也沒有親人了?!鄙倌甑椭^很是失落的樣子,河燈里的燭火也在晚風中瑟瑟搖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不待李成碧說什么,他又很快抬起頭來,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還好遇見了叔,也算是上天眷顧了?!?/br> 他蹲下來,把河燈放入水中。 李成碧很想提醒他不可輕信于人,此情此景說這話卻并不適宜,最終他只是望著水面孤零零的一點燭光,忽然開口道:“可還有別的燈嗎?” “有,之前有一盞做得不好,我沒拿出來?!?/br> “給我?!崩畛杀倘耘f望著在近岸水域悠悠打轉的那盞河燈,口中不容質疑地說道。 “?是?!彪m然有些疑惑,姜羽還是乖乖地把多余的河燈取了出來。 “……”做工的確有些粗糙,不過也不是不能用。李成碧接過這盞其貌不揚的河燈,如法炮制地將它放到了水面上,手指輕輕撥弄,讓漾開的波紋把河燈蕩起,蕩向方才姜羽放下的河燈,看著兩盞河燈最終靠攏,挨在一起顫顫悠悠地飄遠。 他滿意地站起身來:“一盞燈豈不寂寞,如此正好?!睖喨徊辉谝庾约旱南律岩虼吮徽礉?。 姜羽望著悠悠往遠處飄去的河燈,此時兩盞河燈在平穩的水面上漂浮,為偶爾掀起的浪花迭蕩,但是即使是偶有分離,很快又靠在一起,仿若依偎,同向河心倒映的皎潔圓月飄去,仿佛要拋卻塵世間一切煩擾,去向那極樂仙闕。 他一時竟有些失神。 遠處是在水波中繾綣相依的河燈,近處是李成碧彎彎的笑眼,明明沒有飲酒,為何卻生出了醉意? 姜羽恍惚地伸出手去。 那人卻一轉身:“河邊風大,是時候回去了?!?/br> 旖旎如夢的幻想叫他這一句話擊碎,姜羽亦步亦趨地跟著那人往回走,目色在月光中流轉幾回,最終凝成一片深邃的,頑固的,連光也透不進的黑暗。 那黑暗在李成碧轉頭喚他時飛快地被壓下去,而后出現在少年面上的,赫然又是一幅純然地熱忱真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