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最熟悉的陌生蟲
二樓走廊盡頭的標準普通房間,朱霓沉默著跟著水走了進去,他還沒考慮好要怎么組織語言和水對話,水卻先他一步用身高優勢把自己圈在了他的懷里,他的臉完全埋在了朱霓的肩膀上,還是他們以前獨處時親密無間的姿勢,但是朱霓現在感覺就是很奇怪。 朱霓面色不善地想推開他,發現自己沒有“大力出奇跡”的胳膊完全掙脫不開。在朱霓耐心消失殆盡前,水松開了這個堪稱過緊的擁抱,他苦笑著想要張口解釋卻又合上了嘴,一種自我放棄的頹靡感在他身上緩緩溢出,整個蟲像是被xiele氣一樣垮了下來。 “你以為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不是真的第一次見面?!彼脡旱偷穆曇敉蝗缙鋪斫Y束了這種刑罰一樣的寂靜。朱霓斜靠在桌邊的學生椅背上,雙手插著褲兜,在聽到水坦白的話結束后,他毫無反應地給出兩個字:“繼續?!?/br> ‘無論說了那么多次,該不習慣的就是不會習慣啊?!谛睦锝o自己鼓氣,他一字一句地繼續解釋道:“如果我說我是穿越回來拯救你的,你會相信嗎?”朱霓表面上波瀾不驚,但是這個難以預料的走向讓身經百戰老二次元的他都迷惑了,他之前只是懷疑水可能有什么占卜師或者神棍的專長,沒想到這個“穿越”的重磅炸彈狠狠地砸到了他的面前。 “穿越”在蟲族世界是特殊cao作還是普通蟲都能做到的事情,現在蟲族的世界都是魔法世界了嗎?朱霓把這份疑惑寫在臉上,就聽見水急忙解釋:“放心,穿越的要求很苛刻。幾乎沒有蟲成功過……只有執念極深的蟲才有實現的可能性?!彼炎詈笠痪湓捳f得極輕,但是這個房間就這么大,朱霓百分百肯定自己聽到了這句話。 他整理了自己的思路:“所以你在以前的世界線和我關系好到舍命救我?”朱霓自認自己和水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沒頭沒尾,一股無名之火竄上了他的心頭:“你透過我在看誰?”朱霓也不裝了,如果是和自己相處時間久的蟲肯定知道自己本性是什么樣子。水被充滿威懾力的話一震,整個蟲半跪在了地上,那種熟悉的感覺重上心頭,朱霓拉開了之前靠著的椅子搬到水的面前,他雙腳岔開坐在椅子上,身體半傾著看著跪在地上的校草。 “回答我的問題?!敝炷捃浹攒浾Z地對他說著,水宛若被這聲音蠱惑一樣,“我只有您,我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您!”他大聲地解釋著,嘴唇幾乎都要咬出鮮血,“只要您能幸福安穩的活著,我怎么樣都可以!” 朱霓看著他壓抑著渾身顫抖的身體,一種熟悉的既視感從他腦海中劃過,就像電影里一閃而過的畫面,但是他抓不住里面的片段,只是覺得在冥冥之中在他面前跪著的水和剛剛虛晃一槍的蟲影重疊起來。 朱霓才想起來他們倆所在的地點是學校的體育館二樓,而他看起來像個黑幫老大一樣正在霸凌著冰山校草,不過朱霓沒有絲毫反省自己的想法,他倆維持著這個姿勢開始了一問一答,朱霓知道了自己穿越前是和水一起在校長手下打黑工的同事。 “校長果然有地下產業……”朱霓很高興自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水沒有詳細解釋安校長的具體涉及方面,他只是簡單說了下以前發生過的情況,朱霓從他口中短暫的幾句話中勾勒出了一個黑心的前世界線。他作為黑戶被校長撿來學校后和水成為了同事,這種沒有親蟲和后臺的蟲族作為整個學校的“看門狗”。 “無論是作為殺手的你,還是作為普通蟲的你,越接近你越了解你,我越為你入迷?!彼\的聲音回蕩在朱霓的耳邊,“之后出了些事情,你就代替安乃接手了他的帝國,我是你最為信任的二把手?!彼鲃菹胍獱科鹬炷薜氖謥硪粋€吻手禮,朱霓反手拉住他,制止了他的行動:“請自重,你沒有證據?!?/br> 朱霓知道這是強蟲所難,水是無論如何沒有辦法證明以前沒有發生的事情,未來也不會發生的事情,隱隱透露出的相信與懷疑糅合在一起,“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別人做……為什么?……這不合理……”朱霓從椅子上起身,想要拉開和水的距離。 水從地上站起,腿已經半麻,他用衣服邊擦干凈了手上之前因為撐著地板沾上的灰,這才慢慢地用冰涼的指尖貼近自己哪怕在夢中也輾轉反側思念著的那張臉,搭扣應聲解開,銀紋面具掉在了他另一個手上:“我曾經以為有很多因為,但在現在已經沒有了。這一切都是出于我自身的選擇,與你沒有關系,你不要有心理負擔?!?/br> “你能笑著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已經別無所求了?!彼弥讣庠谔摽罩袆澇隽酥炷捱@張因為情緒激動而略帶血色的臉,“無論你是人類還是蟲族,無論你是男是女是雄是雌,我都不會讓任何東西剝奪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水像個壞掉的復讀機,走火入魔一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 看到他眼里只有自己,手中想碰卻不敢碰的樣子,朱霓幾乎沒辦法把那個意氣風發擋在自己面前戰斗力彪悍的校草聯系在一起,他自然地走近了自己與水之間的距離。朱霓抓住了水想要收回的手,強硬地按著碰到了臉,“這是幾周目了?”朱霓用自己不算沙啞的嗓音問他,似乎是被感染到了圍繞在他周圍的無助,他下定決心包住了水的手,“撐不住了當然可以找我!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是你的因與果,那我肯定會對你負責?!?/br> 朱霓繼續走近水,水下意識地想后退,卻被一句“不許”硬生生給停住了。水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光與影帶著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摸上了他的后腦,把他的腦袋硬生生往下按,直到兩蟲的額頭零距離地貼在一起,心上蟲的眼睛里只有他不知所措的表情。 朱霓和水對視了十秒左右后,他滿意地說道:“張嘴”,而水對于他下的決定都是第一時間下意識地執行。朱霓借著這個機會果斷地把自己的胳膊圈在了他的脖頸間,伸出自己的舌頭舔上了水的嘴唇。 水的嘴唇很僵硬,而朱霓乘著這個機會大肆進攻,掠奪他嘴里所剩不多的自由空間,原本朱霓對于親吻這件事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們之前普通的親吻都是淺嘗即止,可現在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眼前這個對自己有著異樣執著的蟲。朱霓仔細地舔過唇紋,在徹底將水的口腔中染上自己的味道后,他們才恰恰不舍地分別。 在親吻的間隙,朱霓的腦海中又閃回過幾個自己躺著的片段,而保護著他的水渾身都是血,身上破破爛爛的他是朱霓從未見過的戰斗形態。而朱霓只能感受到力量在順著自己的身體漸漸流逝,水在一旁哭喊的聲音和怒吼狂暴的聲音交織在他耳邊。一滴液體從水的眼中流出,朱霓伸出還能夠抬起來的手,試圖擦干他的眼淚,血腥味越來越重,鮮紅色的血從他的手臂流下時,朱霓恍惚中看到了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水。他如同時間旅蟲一樣,屬于每一個世界,又不屬于每一個世界。 ……一吻之后,朱霓看著水,他們就如同以前分開那樣告別,但是彼此心中都知道有什么東西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