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柏伽蘭節的最后一日，按照習俗，人們紛紛涌上街道，來到神殿，向神明祈求來一年的平安順遂。

    “您是光明和良善的化身——”

    信徒齊聲念著禱告詞，他們雙手合十，躬身面對圣廷，虔誠地祝愿著神明，也許愿著神明的恩賜。

    主持禱告的圣廷大主教站在神像下，滿意地看向朝他低下頭顱的王孫貴族。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道：“神明將寬恕誠者的罪孽，迷途的靈魂”

    “嘭！”

    一聲巨響自大主教身后傳來，民眾們紛紛仰起臉旁，看到佇立于圣廷前的神像分崩離析，灰飛煙滅。

    在神像倒塌后，自基臺蔓延的黑色煙霧迅速鉆進大主教的身體，吸食走血rou，將其變成一張單薄地、裹在華麗衣袍下的皮囊。

    這樣可怖的場景瞬間引爆廣場，人們尖叫聲后退，想要逃離此處。

    黑霧在吸食完大主教血rou后開始擴散，它貪婪地裹挾住每一個圣廷教徒，吮吸他們的生命與力量。

    “攔住它！”

    紅衣主教狼狽地被人群涌著往后退，凈化術剛在指尖冒出一團亮光，就被急著逃跑的民眾擠得看不見東西。

    毫無疑問，這團黑霧必然是從深淵跑出來的東西，唯一能對付它的就是光明術法或附魔光屬性的武器。

    而圣廷是全大陸最不缺光明的地方。

    圣騎士揮舞著重劍，心間一邊詫異這團黑霧是不是故意找死，一邊朝它斬去。

    重劍上刻有凈化咒的銘文，隨主人的心意釋放。

    圣騎士默念著銘文，讓整個劍鋒皆覆上一層白光，隨后斬入黑霧。

    它該像紙被燒著一樣，飛速地消失。

    圣騎士得意洋洋想著，手上忽地一輕，他不解地超前看去，卻見即便有光屬性附魔加持，那團黑霧仍溶解掉了重劍。

    ——深淵不再畏懼光明，因它的主人擅自攔截了屬于神明的一半力量。

    圣騎士再沒有機會警告同伴，他和大主教一樣，被黑霧淹沒，成為黑霧擴散的一部分。

    同樣的場景發生在大陸的每一處圣廷，黑霧不會侵蝕手無寸鐵的平凡民眾，它只針對身上有元素之力的人，將他們活生生吞掉。

    僥幸逃脫的圣廷教士試圖像神明祈禱，然卻發現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感知不到神明的存在……似乎祂已經消亡。

    深淵空前地擴張侵襲大陸，唯一能對抗乃至封印深淵的神明卻遲遲尋不到蹤跡，人們在絕望中從對神明哀求禱告，卻再沒有得到回應。

    朝夕之間，大陸上所有的神像皆生出黑霧，人們紛紛質疑神明是否背叛了人族，連帶著質疑圣廷的存在。

    “為了錢財地位營造出的騙局?！?/br>
    人們如是說道。

    聯系不上神明，最惶恐的自然還是圣廷——教皇與十大分廷的大主教悉數喪命，余下的人根本不知道柏伽蘭節的內幕，他們只能看深淵不斷擴張，圣廷的威望粉碎成灰塵。

    而就在這危機關頭，皇室忽然冒出來宣告：神明已經隕落，祂并非拋去了祂的子民，是祂的靈魂與rou體，皆埋葬于深淵。

    人們對國王所言深信不疑。

    于是，在德萊斯大陸延續數千年的神權統治，終于迎來了末路。

    圣廷的權威跌落谷底，皇權走上顛峰。

    聯盟軍的主導者從圣廷轉化為國王的事并沒有引起普通百姓的注意，他們不再信奉神明，不再去教堂祈禱，而是選擇跟隨軍隊一起，朝著遠離深淵的南方遷移，柏伽蘭節也自此消亡。

    這個延續了二百余年的節日，以無知和犧牲構建，它誕生于深淵的衰弱，湮滅于深淵的強盛。

    此后世間再無神明，也無圣廷。

    百年之后，或許只有吟游詩人口中會繼續吟唱神明的圣潔與偉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