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八、決意(上)
二一八、決意(上) 驛館的后院里,侍衛們都住在一樓的房間,箭鷙站在幾邊,伸長尖利的利喙啄住銅盤盛的鮮rou條,仰脖吞下,突然箭鷙腦袋一偏,紅色的眼睛幽幽的看向了房門。 在它的注視下,房門叩叩響了兩聲,自外推開,一個身材高大、渾身肌rou健壯得似乎要撐破軟甲與甲外套住的外衫似的侍衛探頭進來,對撐著幾站起來的常孟人等作個揖禮:“郎君有令,收拾行裝,明日天未熹便出發?!?/br> “醫者不是言說小郎君不適,需多留幾天休養?況這天氣似是這幾日都不得晴朗……”常孟人幾人都略皺眉。 來人搖頭:“便是小郎君要求趕路,您也知,郎君對小郎君有求必應,便是天氣再差又如何?必然要順小郎君心意,我等只能在路上多多留心?!?/br> 說完了拱手:“小郎君親言讓郭侍奴前去侍熏衣物,在下便不多言,前去傳令了?!?/br> 等人一走,常孟人嘆了口氣,回頭看唐山與晁知義:“天氣惡劣,一路怕是極不太平,唐山,知義,守死小郎君身邊,萬萬不可有絲毫紕漏?!?/br> 兩人點頭,常孟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向唐山打聽:“……唐山,汝夜半為陛下喚去,可是小郎君……” 也不怪常孟人這么老成的人都忍不住想知道真相,大半夜的,陛下與于淳將軍被東西給砸出門來的動靜實在太大,再加上守夜的侍衛們隱約聽到的那些曖昧動靜,風月情事這種東西,一向是男人們骨子里的喜愛之物,越不能知道真相,心里就越撓癢似的想要知道。 就連晁知義聽到這話也雙眼冒光的盯著唐山。 唐山微微低下頭,常晁二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到唐侍衛冷冷清清的聲音:“殿下夜半起了熱癥,神智有些不清,才拿東西砸了陛下傷了自己,陛下喚在下前去,是為殿下敷傷藥罷了?!?/br> 他并未多說什么,但常孟人和晁知義卻各自哦了一聲,聲音帶著拖音,好像兩人都從這話里聽出了什么般。 唐山不理兩人,站起來拿起桌上的密信,道句送與于淳將軍便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上,卻關不上武人靈敏的耳朵,即使室內的交談聲壓到了最低,唐山還是陸續聽到什么“陛下那般勇武過人的武人,恐怕疼愛過極,叫殿下受不住才趕出房來……”又有什么“殿下雖掩真面容,然身姿細看,確有與眾不同的風流倜儻美姿,汝不覺得,只是露出唇鼻,這兩處都精美俊俏之極么?”又說什么“陛下恣愛之姿全然不掩,可見愛極入骨……” “殿下真容吾等并不得見,但想必必有過人之處,方叫陛下惘顧了人倫……”,又或者“陛下先前只喜弄女子,如今卻突然變了興致,莫非男風另有其趣味?弄得吾也有些個想換換口味……” …… 唐山腳下一轉,想反回去厲聲呵斥他二人謹言慎行,然而不知想到什么,腳下一滯,站在了雨中沒有動彈。 其他或明或暗的侍衛們都看到這個同伴板正如松竹的身姿,卻沒有人能從他俊美的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這位同伴其實有一點神情不屬。 什么過人之處…… 唐山任由雨水沖刷自己,低垂的眼睛沒有眨動。 拼命掩蓋的記憶,隨著喧囂不停的話語,突然復活了般。他不想憶起,卻完全控制不住腦海里浮現出自己被急召而去,隔著隱約的幔簾見到的那凌虐致極的畫面。 纖細優美的細肢纖腰被白衾掩了大半,點點濺落衾上的紅腥,如同雪里開的紅梅般。偏生殿下露在外的背肩叫燈光映得發光,黑色的長發瀑堆如云,本應美好光滑的背上紅腫血畫,有些地方甚至青紫隱隱有著湛血的牙印……就好似……就好似……才叫陛下往死里蹂躪疼愛了一番…… 良久,唐山才在出聲喚他的同伴的聲音里微微顫了顫眼睫抬起頭。他微微吸氣,抬起腳最后還是離開了院子。 等唐山受召進了房間,便看到武帝落座于窗邊。 這個殘暴兇狠又心思深沉的帝王此刻懷里抱著一個人,雖然面容一如在他們這些手下的面前的樣子,但看他落手極輕的拍撫動作,唐山便查覺出武帝這會兒的溫和。 他將密信遞上,于淳廷接過,一邊展信,一邊與唐山道:“汝那傷藥極是有效,且再多配些。吾記得汝亦擅藥膳,多想幾個膳方,為殿下補補?!?/br> 唐山應是,突然猶豫著開口道:“陛下、將軍,可容在下與殿下診脈一探,如此方更好針對殿下體虛思配膳方?!?/br> 姬武睨了唐山一眼。 姬武本身武藝高強,又親手殺人無數,威嚴與煞氣極重,眼神如同實質般的刀鋒,竟叫唐山這般同樣雙手染血不知道多深重的暗衛都頂不住半跪于地。 好在姬武知道唐山忠心耿耿,見他跪下便收回了眼,聲音還算溫和的喚唐山近去。 姬蘇睡得并不踏實,他還有些低燒,身上也痛得格外厲害,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溫柔的按住,睜了兩下才睜開一絲腫脹的眼皮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