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起疑（下）

    一天下來，頭暈腦脹的姬蘇抱著一堆作業簡直想哀嚎，看到武帝和姬霆時更是恨不得沖上去給這兩個禽獸各一巴掌——太他M的狗了！

    他這會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朝上那么多官禽獸爹別人不挑，卻挑了史則之和陶長河這兩人當天使了，敢情是這兩個人都是古板嚴厲的性子，還頂著太子師的名頭，路上隨時能推出來整治他！

    望著太子蘇筆挺的背影，門口的史則之與陶長河不住點頭：太子敏而好學，大胤之興主也。

    兩個老師特別有成就感：這太子師當得太值了。

    兩個人完全沒看出來太子纖瘦的背影其實多么的弱小無助可憐。

    姬武姬霆想也知道自己這么坑兒，會招致姬蘇不愉，兩個人出乎姬蘇意料的老實下來，等守著姬蘇做了作業，休息了一陣后便主動與姬蘇提起來教姬瑤武藝。

    姬蘇意外的瞪大了一瞬眼睛，狐疑道：“瑤乃小娘子，父親竟允其習武?”

    姬武姬霆點頭，笑而不語，但姬蘇卻怎么都覺得摸不透底的姬氏兄弟并不是看得起女子的人物，尤其幼年還受宮中美人與姐妹們的欺辱，但他實在想不透二人的心思，不由得暗想：自己在一旁嚴實盯著，若有異樣，便趕緊想辦法把姬瑤撈出來。

    姬瑤一天的課也上得頭昏腦脹，感覺腦子里嗡嗡響的都是兩人的國土、人口分布調查以及西漠等國的風土人情，連哭都哭不出來，一口飯含了半天才郁郁道：“難受之極，若有二皇兄可靠，瑤才能好……”

    冷不丁有人在旁接口：“甚么?”

    姬瑤一顫回過魂來，看清這人后捂著胸一臉慶幸：“于淳先生可嚇著瑤了?！?/br>
    于淳容德看到大公主往小幾上懶散一靠，不由得出聲：“大娘子，站有站姿，坐有坐儀……”

    姬瑤心里哀嚎，但還是趕緊端正了身體。

    見大公主端正了態度，容德這才稟告：“陛下有令，請大娘子饗后前去學習武藝?！?/br>
    姬瑤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舞藝?”

    于淳容德便將武字詳細說一遍，看著眼睛亮起來興奮不已的姬瑤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心下如同姬蘇一般疑惑不已。

    大胤是男尊女卑的社會，雖然女郎外出與會友并不格外嚴厲，但也有許多束縛的規矩，高門世家更注重女子的教育，武藝里，唯有騎、射是有正式課儀的，但也只是因為要與其他人家春游秋游等交際，武學是嚴格禁止女性學習的項目，在大胤人心目當中，男子是天，是地，是山，不僅扛起興家大責，更是保家衛國的頂天脊梁，故而男子武藝高強身強力壯是健是美，而女子嫻貞持家有道才是美德。

    而現在，武帝居然讓自己的女兒學習武藝?

    于淳容德以為自己在做夢，直等姬蘇親自來接姬瑤，并許容德跟隨旁侍，親眼看到太子殿下與大公主在面容嚴肅的武帝指揮下端站馬步，于淳容德才慢慢接受了現實。

    姬蘇學武早，站馬步已經是每天的習慣，但姬瑤嬌生慣養的長到這么大才開始從頭學習，想到自己當年吃的苦，姬蘇以為姬瑤會哭，暗想若是姬瑤撐不住了要挨尺子，自己就幫忙說好話護著她，哪想到頭天下來，姬瑤這個小姑娘哭是哭，卻是不肯出聲的抽鼻子，咬緊了牙關一邊偷看自己一邊在侍衛的嚴厲責罵聲中重新擺好了姿勢。

    大約被女兒這種意外的不服輸的精神頭驚訝，姬武姬霆等站完樁，口氣難得的柔和了一絲，終于準了姬瑤與姬蘇玩半個時辰。

    船上的枯燥日子總算得到一絲輕松。

    姬蘇并不知道應該怎么和小女孩玩兒，他上輩子人生沒有大志向，除了看書，就是上網看，偶爾看看電視電影，可這輩子是古代，沒網沒的，且兩輩子他同小女生都沒怎么打過交道，可以說是兩眼瞎，完全不知道女孩子應該喜歡玩什么。先開始和姬瑤說樂器，然而小姑娘顯然的一驚一嚇，姬蘇才后知后覺，樂也是學習的一種，小姑娘剛累得像狗熊，再叫她拿樂器，豈不是不是玩自己仍是在鞭笞她上進?

    姬蘇尷尬的放棄了這個想法，想想船行水上有風，便道：“不如兄長給汝做個可飛之物?”

    姬瑤一怔，便是于淳容德與武帝都各自微訝。

    姬蘇喚郭義去尋小刀、細木、紙張與米飯粒及麻繩來，郭義去了，很快便帶著東西回到甲板。

    眼看大家或遠或近都圍著自己，姬蘇一想自己從沒做過那個東西，倒不如分派些細碎的活，一能讓他們分神，二也能掩飾一點自己的手笨，便讓郭義在一側將麻繩分成細股，頂著姬武深含打量的眼神，讓這個老狗子給自己用米飯粒糊紙，又讓侍衛們將細木劈成如筷子粗細的細枝，自己等得紙糊成了想要的大小了，便按照記憶里看過的制作過程，開始畫圖、裁剪。

    有眾人協力動手，加上姬蘇記憶逆天的好，他人生當中第一次制作的一只蝴蝶風箏穩當當的沒有出半些錯的制作成了功，但對于放飛放不飛，姬蘇很沒底兒，便與一側眼巴巴好奇得只差身后長尾巴瘋搖的姬瑤道：“此物乃兄長一時靈光之作，飛不飛得起來，且先讓兄長試試，若能成功，便教汝頑?！?/br>
    姬瑤狂點頭，甲板上守衛各處的侍衛們聽得動靜，雖然身子站得筆直，但都悄悄將眼光往這邊掃。

    姬蘇試了風向，感受著微風大小，然后扯著繩子在甲板上輕跑起來。

    也許是姬蘇牢牢按著記憶里記得的玩風箏的那些步驟而行，也許是姬蘇運氣很好，風箏在掉落一次后歪歪扭扭的迎合著風吹飛上了天空。

    姬瑤拍著手興奮的大叫：“飛兮飛兮，與風共舞?！?/br>
    被姬瑤的聲音吸引走出來的史則之與陶長河看到天上飛動的風箏，俱是大吃一驚，臉上也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樣的震驚之色。

    姬蘇見meimei靈動快活的跑來跑去，一時間忘記了練武的酸痛難受，跟在姬瑤身側也心情松快愉悅，笑著道：“好頑罷?若兄長再多做些系于瑤手、腰、足上，許能帶著瑤亦飛天與風共舞?！?/br>
    姬瑤聞言大驚大喜：“當真?”

    姬蘇想起前世曾見過拿一定數量的氫氣球系在貓狗身上，確實帶著它們離開地面的視頻，以及熱氣球，便肯定的點頭。

    兄妹兩笑笑鬧鬧說著要飛天的暢想，并未留意到整個船上以及河面其他船上看到的人的神色，兩人足玩了一刻鐘，姬瑤身體著實吃不消了，姬蘇便哄姬瑤說留到明日再頑，并許了姬瑤明日再給她的豆綠色蝴蝶做個伴的愿望，這才將人哄回去休息。

    這夜難得的姬武與姬霆并未對姬蘇極為過分動手動腳，但兩人卻格外熱情的將姬蘇密實的抱擠在懷中，熱得滿頭大汗，差點做一夜的惡夢。

    次日一起來，姬蘇便愕然發現兩個老狗子居然極為主動的不提史則之他們上課的事，反而敦促自己快些用飯后叫姬瑤過來玩耍。

    姬霆笑道：“瑤年幼，且是身弱女郎，如同男兒那般嚴苛要求怕傷根骨，且學一日頑一日，今日便先頑，午后再同史大人陶大人學習即可?！?/br>
    他兩人態度變化太快，姬蘇不解，等到了甲板上重新制作姬瑤要的新蝴蝶風箏，姬蘇發現甲板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自己年幼時買下的手藝人。

    “此物何須汝動手，且教他二人制作?！?/br>
    姬武將姬蘇按坐在自己身邊，微笑著親自端了杯盞給兒子倒茶。

    姬蘇默默接了茶杯，眼神在姬武與兩個藝人之間來回切換，心頭泛起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