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無情（上）

    他們這頭父子親密相擁睡得香甜，遠在京城的姬霆卻是不太好受。

    他與兄長心有靈犀，對方情動，于他最是折磨。

    姬霆雷霆手段平了宮變，當場殺人無數，鮮血幾乎把巨大無邊的胤宮地板都染紅，宮人們花費了五天才把地面清洗干凈。

    姬霆也不如何，安撫好了臣子，讓他們休息了一日，重回朝廷，每日設了宴，一邊宴請百官，一邊與諸臣同聽何總管念名單，欣賞各種殺人行刑場面。

    這場轟轟烈烈的宮變最后記載入了史書當中，一句“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近六千人家族或誅或流放”，平淡的十八個字下訴說的是一場盛世前的盛大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殘忍血宴開幕。

    姬霆殘酷的手段，更讓朝官們噤若寒蟬活得小心翼翼，甚至不少年大些受不住刺激辭官乞骸，姬霆亦不拒絕，轉眼便讓大司馬將至于低層默默無聞做著公事鍛煉了有幾年的新一代給提拔上來。這一波清洗，一些大世家再次大傷元氣，從政從軍者，皆以旁支微末，他們的嫡支這才知曉，強權面前，他們就算有千百年傳承又如何呢?

    都抵不過人心，抵不過大江后浪推前浪，姬氏的這位當權者與其說喜歡著權力，更不如說他討厭著老舊陳腐的大胤，果斷又兇狠的利用著人性的弱點，舉起手里的大刀毫不猶豫的在剔骨挖rou，誓要建立一個新的，屬于他的全新的皇朝。

    老者們潸然淚下：這是一個殘忍的暴戾當權者，這是一個眼界格局長遠而野心勃勃的當權者，然而他們知曉得太晚，依傍著經年累積下來的底蘊，自視甚高，沒能把這樣一頭遠古兇獸看個清楚，最終帶著族人敗落于自己的驕傲。

    可世家大族泯滅了嗎?

    沒有。

    姬氏太狡猾了，他許之名與利，扶持著世家大族那些不入流的微末旁支上位，急流涌進，讓他們保全了世家大族之名，可也同樣的，讓他們取代了嫡支的地位，在這個新的朝代里煥發出新的生機，形成新的世家。

    姬霆閉著眼斜靠在龍椅上，靜靜的聽著名單。

    他對自己與兄長這個八年的布局的完美結局滿意極了。

    他們并不需要散發腐朽臭氣的一個破位置，他們要的，從來只有他們精心去雕琢去建造的，按他們心意的盛大皇朝。

    就在何總管戰戰兢兢念完一大串名單后，姬霆才懶懶的睜開眼睛道：“方才聽汝念及伍氏，可是朕那大皇姐夫家?”

    何總管忙回：“ 正是長德長公主夫家伍氏族長伍清廉?！?/br>
    “難怪這幾日長公主不停遞貼要見朕一面，”姬霆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汝去問問大司馬，伍家多少人入了獄?”

    何總管小跑而去，不一會便滿頭大汗跑回來上報：“伍氏兩百六十六口人，除長公主，皆充天牢?！?/br>
    “伍氏庶女伍玉珠并伍珊珠，各嫁于謝氏族中，大公主庶子伍明之所娶乃謝氏太夫人母族兄長之孫女。大公主曾一力阻止，然附馬都尉收受謝賊所贈美姬四人，與謝賊親厚，陛下曾言裙帶嚴查，故他等皆捕充入獄，靜候陛下發落?！?/br>
    伍氏是死是活，姬霆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他記性好，尤記得京城似乎傳聞長德二子伍誠之好龍陽，尤喜美貌少年，此人于他二人還有大用，倒不可斬了，便與何總管道：“若長德再來求見，可?！?/br>
    何總管自從說錯話做錯事，一直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又日日見識姬霆各種殺人手段，尤見姬霆故意把餓極幼兒放出，使他等生啖自己父祖之輩，亦如其他朝官般生生嚇得腿抖如浪暈厥過去，醒后對陛下敬畏簡直入了骨。姬霆殺人不眨眼，這還是頭一回有松動允許自己長姐來求情的意思。

    雖不知陛下是何心思，可何總管仍打起了精神，揣測著，喚人把令傳了下去。

    長德并不關心自己的丈夫，她嫌棄伍氏養姬，便弄了自己的庭院，亦搜羅了六七個身強力壯、尤其胯下之物粗大的俊美男子養著頑耍，旁人死活與她一概無關，然而兩子伍惲之與伍誠之是自己親生骨rou，長德自問自己涼薄，卻不如皇弟這般涼到骨子，何況長子伍惲之還有了一對雙生子，年方一歲，長德掛念著兩個孩子與孫子，這才舍了臉面日日于宮前求情。

    長公主求見不得，但去牢獄，也不能得見自己兩兒，短短幾日神思不定，眼見的人憔悴了一些，正自心煩，連英俊面首小意安慰都聽不進去之時，忽聽總管原四來報，道是陛下允見自己，長德急坐而起，喚自己的侍女：“快與本殿沐浴更衣?！?/br>
    侍女趕緊安排熱湯，香與衣物首飾等事物，長德起身入了耳房，準備凈身后入宮求見姬霆。

    姬霆只要松了口，這就是事情有圜轉的余地，就看姬霆要提出什么條件了。不管這個弟弟要提出什么條件，至少他肯見自己，長德就見到了希望，懸起的一顆心總算松了那么一絲。

    長德是松了一絲氣，宮里的樂正卻足足于大殿跪了五日。

    鄌王公然假扮她殿內伺候的總管，也不知潛伏于她身邊有多久，樂正便是清白，都無人可為她作證她在賊人潛伏的時間里有未有過被玷污，又或者說，通jian掩藏姬鄌行蹤之事。

    事情干系重大，樂正大殿所有伺候的一眾人全都被帶去了暗衛司大刑詢話，于淳謙看在眼里，卻只眼神復雜的在姬霆未注意到自己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姬霆一眼。

    宮人早在七年多前北征回京的家宴上被他們發作找了由頭重新絕大多數換成了于淳家私下為他二人培養的少年少女暗衛，他心下能不知道自己這位夫人的清白?

    可姬霆不出聲，云淡風輕的看著庭前跪得搖搖欲墜的樂正夫人，仿佛就在看一個死人。

    于淳謙同樣為這個發現而心驚。

    ——自己傾族之力幫助的，meimei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人?他們究竟有多冷血?可以對自己的枕邊人都如此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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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今天想更完整一章，然而鼻血來勢洶猛，我只能去躺了，唉，明天再補全此章。

    PS:譜及：駙馬的來由。

    原稱駙馬都尉，源自秦始皇。原為始皇副車護衛之職（當年遭遇刺殺，幸副車擋住，故始皇此后在自己車架旁安排了眾多副馬）。

    漢武帝時始置駙馬都尉，駙，即副。駙馬都尉，掌副車之馬?；实鄢鲂袝r自己乘坐的車駕為正車，而其他隨行的馬車均為副車。

    到三國時期，魏國的何晏，以帝婿的身份授官駙馬都尉，以后又有晉代杜預娶晉宣帝司馬懿之女安陸公主，王濟娶晉武帝司馬炎之女常山公主，都授駙馬都尉。魏晉以后，帝婿照例都加駙馬都尉稱號，簡稱駙馬，非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