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章程

    兩人邊時不時親一下摸一把，拖拉著剛給姬蘇上好藥，便聽到侍衛來報信：官衙受襲了。

    那邊的替身暗衛中了箭，但好在避開了要害，行刺的約二十人，皆是死士，不是戰死，便是被擒便服了毒藥自絕。

    姬霆揮袖，摸了兒子的臉一把，起身往外走：“鄭城大小官員都請來，給朕一一認尸?！?/br>
    姬霆一走，禁衛們與暗衛們都匿身于周圍，把姬蘇的院子守成了鐵桶，唐山一身黑衣領著小桃進來后藏身梁上。

    屋內姬蘇睡得死沉，并不知外界發生了何事，鄭城好幾處地方突然起了火，就在鄭城大小官員前去認尸時，一位主事突然爆起再次行刺武帝，這回出手的是姬霆，他直接用了唐山那兒拿的迷藥，暈倒了敵人與一些自己人，輕笑著踢著人身子，卸了四肢與下巴，方才叫人揭了他面上偽裝。

    知府嵇陵戰戰兢兢上前認人，只看一眼便大吃一驚：這主事卻是守城副將領溫知度。

    “溫副將啊?！奔犕晟蠄?，笑得溫和無比?！皽丶矣行?，今年可七歲?養得可好?聽說襲營那些囚犯妻眷餓得不行，就讓溫副將在一側監督，既然有反心，就看看他如何親手把養出的好兒子送與同反的同僚做鮮食?！?/br>
    嵇陵等人聽得渾身冷汗涔涔顫抖不止，心神駭散的發現：武帝竟并不在意這溫知度招不招，反而竟要用親視親兒被自己的同袍手足們活生生吃掉，來懲治他逆謀行刺之罪，其手段何其殘暴不仁。

    姬霆有趣的看著眾人不一的反應，在眾人幾乎快要崩裂了面孔前淡然的吃著茶，不過一刻功夫，禁衛們便壓著淚痕交錯的溫知度回來。

    等姬蘇醒來，吃驚的發現已經過了三日，而鄭城的風波像未曾發生過，一切都風平浪靜離自己遠去，叫姬蘇更是吃驚的，是發現自己居然身處搖晃的馬車之中。

    姬霆端著水讓姬蘇洗漱了，方慢慢把鄭城發生的事一一告之兒子，并道已經派遣連銳領著兩千人馬前去緝拿殘余反賊。

    他并不隱藏自己的兇殘，但也不明白詳細的說出來，姬蘇何等聰明，只聽其中隱隱一詞便明白小父使用的手段何其殘忍，溫知度若有人性，必是扛不住此刑招供出容子庭去向，姬蘇甚至想起了當年季美人的事與桐城觀刑的事，心里極度不舒服。

    姬霆最是會察顏觀色，見兒子神色一瞬間難看，知是怕想到不好的事情，便轉而提到姬武：“那啞兒又背了黑石來賣，朕便使錢財道要大量，巨利當前，那啞兒便領汝大父前去他所居村莊尋石。鄭城事了，朕領汝與醫師們轉道去梁州，汝大父則領會辯地的農人在那村子察探土地，另亦飛書聯絡京里，讓那頭加派人手過來接管?！?/br>
    聽到這話，姬蘇眼睛一亮，急問道：“可是發現了礦?”

    見兒子果然轉移了心思，姬霆笑著拍了拍姬蘇的背：“蘇，汝果真乃天神所賜之寶?！?/br>
    “匠人們燒制泥煤，也大約弄出一份比例表出來，眼下只希望此礦藏量大，可供無數百姓使用便是大善?！?/br>
    比例表這詞還是姬蘇在工部時提出來的，匠人們立了規矩，各種試驗都要從成分材料的重量等進行配比并記錄下來做成了表格式樣，極是方便一目了然，這詞兒便漸漸應用廣泛了。

    姬蘇聽了確實很高興，無心插柳柳成蔭，還真是老天保佑，不過可不是什么自己是天神所賜之寶，這話也忒嫌臊了。

    此事姬蘇不想居功，反而認為當賞發現那小石的啞兒，故有意一提：“父皇明鑒，此石發現者乃那啞兒。若非他大街上受辱被兒臣遇到，只怕此石便要埋沒許久，倒是此兒之功。兒臣想，聾啞者、身殘者，皆身不由己弱人一等，便能叫人隨便欺辱，他們或許與常人比及身有劣勢，但誰能肯定他們便未有長處?”

    “父皇，兒臣懇請父皇立法維護身殘志堅者，可使他等如常人般受學識字，為大胤添磚加瓦成為一大助力?！?/br>
    姬霆細思了一下，并不覺姬蘇此言過分，卻覺有些不妥：“聾啞目盲之人卻要如何聽先生授業?此事汝可想到?”

    姬蘇點頭，笑容微苦：“啞者可讓先生編一套手勢做手語以授業，然目盲者……不若刻字成書，可教他等摸書而習?”

    聽了此話，姬霆也覺好，便笑著點頭應下，喚姬蘇寫個章程出來，叫箭鷙送去京里兩相及他的幾位老師手上。

    這也許是個不好的時代，但也是個并不壞的充滿了激情與力量的時代。

    姬蘇心想。

    兩個父親雖然殘暴不仁，卻沒有因為自己曾經遭遇到的悲慘而扭曲的報復整個百姓階層。他們很理智頭腦清醒，心有丘壑，有遠大的理想抱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壞，心胸小得可以對敵人無比殘忍，可心胸也寬得能容納最低層的人民。

    也許史官會留下他們殘忍暴虐的事跡，但無可否認的，重墨著彩的必是他們開疆拓土、并廣納良才禮賢下士，把大胤建設成一個真正的國富民強國泰民安的宏偉盛世帝國的傳奇人生。

    姬蘇已經預見了未來，甚至想像到自己現在的名聲，自己為這個國家的建設所做出的努力，哪怕自己再謙虛謙讓，都不能否認自己這個大胤的太子定會在歷史上留下什么樣的筆墨與位置，心里不禁一笑。

    這一刻，姬蘇是高興的，甚至為自己慶幸的，能名留青史，名揚天下傳承百千年被人們記住，是何等的榮耀與光輝?是多少人夢想苦求都求而不得的?

    姬蘇有什么理由不為自己驕傲呢?

    姬霆靜靜的注視著兒子。雖然不明白姬蘇為何突然眼中聚起明亮迷人的光芒，但有何妨?姬蘇那么好，好到他們想把他藏起來，只叫自己看到。

    他心里想著，手上便也動作了，膝行上前一步，把兒子抱在懷里，真心實意的道：“若無蘇，大胤許是強大，卻并不可國泰民安國富民強。蘇，吾等父子三人齊心協力，叫這大胤成為舉世帝國，叫天下來朝，叫四海盛世，名垂千古可好?”

    男人們再強大，也會有矯情的時候，眼下的姬霆便如此，姬蘇倒也理解，何況小父此話深得他心，他伸手回抱住父親的腰，道了聲好。

    姬霆想更多抱抱兒子，把他緊緊鎖在懷里，然而不能，只戀戀的用力一抱，便趁自己還有克制時松開手。

    姬蘇是個說做就做的人，既然想為聾啞殘疾人出一份力，便也不管馬車搖晃，提筆便開始給章程打草稿，同時因為方才小父的話，姬蘇最終下定了決心，把火藥也找機會尋隨隊的道人研究發明出來。

    火藥問世，并不代表它就能成就火銃。按姬蘇的想法，是用火藥做出手榴彈、炸彈及試驗明朝的神火飛鴉及震天雷炮。

    這里是古代，并非現代，明朝時華夏的沿海深受倭寇海盜之苦，當年史記戚繼光將軍便是用震天雷炮對付倭賊，讓倭寇見之喪膽。

    既然來到了古代，而且大胤已經吞并了臨海的蒙下、魏國、燧商等小國，按地圖對比，這些新地圖就和華夏的閩浙粵等地差不多，不能等到海盜猖獗了才想著手段保護大胤子民，當應未雨綢繆、防范未然。

    火藥發明還有一個好，既然有了臨海的土地，那么可否培養水師揚帆出海尋找新陸地新作物?把當年的哥倫布做過的事情，讓大胤人在這個時代開出先河占領先機?

    要出海，以后開辟出海上交易航道，火藥火器的保護就非常有威力，必不可少了。

    土地的擴張、生活的安定都促進人口增長，人口的增長又促進對糧食的追求，追尋更多的產量大的糧食類物種是勢在必行的。鄭城的地瓜可惜不是華夏的那種地瓜，產量也沒有紅薯的大……不過可以考慮讓工部的農人們進行雜交試驗等試著種植看能不能提高產量與適應各種條件的種植地，如若成功，也能為全天下人多一個吃食進項。

    姬霆看著兒子奮筆急書，窗簾被微微卷起，透進的光照得姬蘇側臉輪廓散著柔柔的一層光，模糊了他的線條，同時也叫他這半張臉披上陰暗，唯叫人心中著迷的，是姬蘇那熠熠發亮的眼神。

    專注，且聚集了星子，又像點燃了火星，仿佛靠近一點，就能把人點燃，燒成灰燼也甘愿。

    姬霆微笑著，貪婪的看了一會兒兒子，方抬手撫上姬蘇的背。

    那兒有他咬的牙印，那兒，是他給兒子烙下的專屬自己的印章。

    **************************************

    神火飛鴉：明代史書上記載的軍用火箭“神火飛鴉”外型如烏鴉，.用細竹或蘆葦編成，內部填充火藥，鴉身兩側各裝兩支“起火”，“起火”的藥筒底部和鴉身內的火藥用藥線相連。作戰時，用“起火”的推力將飛鴉射至100丈開外，飛鴉落地時內部裝的火藥被點燃爆炸。爆炸時的飛鴉宛如今日的火箭彈。

    震天雷炮：明代史書記載的一種原始的火箭彈——震天雷炮，可依靠自身裝藥燃燒推進。名為“火龍出水”的軍用火箭，專用于水戰。竹筒制的龍內裝火箭，外裝“起火”?！捌鸹稹睂埳砩渲量罩?，又點燃龍身內的火箭，于是火箭再次射出。這已經相當于一種兩級火箭了。

    13世紀以后的中國元、明時代，火箭武器已有很大發展。到了16世紀，抗日名將戚繼光已在軍中大量裝備火箭。箭長5尺以上，綁附火藥筒，能遠射300步，倭寇見之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