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秘辛
一零五 秘辛 姬氏建胤三百余年,而在其之上,歷史更悠久的則是七百年前的梁。 時梁人信巫,君王之佐稱呼大巫,大巫為當時梁夫人占卜,道雙星一男一女本無事,若雙雙男孩或女孩,則必有一盛,一衰,糾纏至死。雙生于民間,家中不寧,生于王家,則天下不寧。 夏夫人不信,懷胎九月生下雙子,其中一人壯如常嬰,而另一嬰兒則身小僅得手掌一捧,手腳如細細骨爪,其身后則有rou尾,巫道此子乃兇獸,梁王怒懼之,命人投夫人及此子于火。 大巫亦于夫人產后不久生生餓瘦死去,自此,梁朝漸衰,天災不斷,因災民心背向,最終群雄割據,好好的梁朝分裂成了五朝六代,戰亂不斷,災情不斷,幾百年來竟曾一度人數減至萬人。若不是因為有歿病橫行,周邊小國怎會放過梁朝這塊大地盤? 故自梁開始便有雙生不詳之說,民間也好,皇家也罷,若生雙生子,必殺其一。 “吾二人生母乃晉州于淳氏。于淳姓氏本非真氏,真氏喚夏,乃幾百年前聞名天下之隱世之家,擅武擅謀。梁之所以為梁,皆因有于淳氏人鼎力輔佐,為之出謀劃策訓練軍隊。然而梁王商得到王位便對于淳族人趕盡殺絕,族人傾全力保住旁支新生兒送出梁地,并改名換姓,輾轉幾百年后方因遇上姬氏祖先,看中其胸懷,輔其成事。待姬家祖先建立大胤,于淳氏便再次隱姓埋名,舉族暗遷晉州,重回了故土?!?/br> 武帝似是陷入了回憶,面容冷峻,字里行間微露一絲嘲弄。 “于淳氏只想安心立世淡泊名利遠離朝堂紛爭,然而母親卻與汝皇祖父相遇了。姬家代代享有天下美人,皮相自然好極,母親單純天真,不知人間險惡,被桓帝皮相所惑,以為其真心傾慕,違了家中偷隨桓帝進了宮,好在母親雖然單純,卻謹記族中不可露出身之嚴訓,不曾向桓帝道出半分身為夏家人之后此秘?!?/br> 姬霆輕撫姬蘇頭發,接著哥哥的話道:“母親入了宮方知受騙,然而身陷囫圇,又有了身孕,再難離開,便勸解自己想著好生守著孩兒過日子。然而宮中哪是良善之地?母親色美,又早早有孕,自然招來各方嫉妒暗害,于早產之時那助產婆子竟下狠手,母親拼著一口氣生下吾二人,婆子見到吾兄弟乃雙生,大驚失色,欲張嘴喊叫,好在母親貼身侍女阿英上前把婆子掐死,只是母親出血不止,已是無救,她撐著最后一口氣把吾二人托交于阿英便去了?!?/br> “英姑為人忠心又大膽,知道深宮難出,見吾氣息微弱,便把吾裹藏于殿梁之上,只端了兄長與桓帝見面。因著母親之死,血腥沖鼻,英姑又道出婆子暗害之事,桓帝那自私之極之人哪敢踏入房中半步?只厲聲 人嚴查便避走了,竟是連讓人好生安置兄長與英姑都忘記,他一走,其他夫人如夫人幸災樂禍,更覺不足為患,倒讓吾二人逃過此死劫,隨著英姑在生母所居之處住下了?!?/br> “桓帝之心狠寡情,還是兄長長至三歲,方隨意賜名武,而吾之名,則是后來兄長見雷雨夜電蛇亂舞雷霆陣陣,給吾叫了霆字?!?/br> “困于宮中,步履維艱,英姑極為嚴厲,每每二人一哭,便會捂其中一人嘴,讓吾二人共用兄長身份輪流為著養活吾二人,并想法勾引禁衛遞消息出宮?!?/br> 姬蘇聽得很沉默,他能從兩人言談里想像出當時的情景,一邊佩服著這位從未見過面的膽識過人并敢于犧牲奉獻的奇女子,一邊又為眼前兩人心疼。 心疼之余卻又想起自己重生后的那幾年,在冷宮過的日子。 姬蘇尚有生母在,而早在嬰兒時,季美人對著武帝抱有幻想,對自己還是極好的,直至年復一年才開始絕望,才對自己不聞不問,卻也嚴嚴把自己禁圈于冷宮中不讓自己出去,也許,這其實是她心里最后一分對兒子的疼愛,是不想自己出現人前被欺辱害命罷?便連小侍,也因懼著生母與與其相好的侍衛,也不敢太手太黑,總是讓自己也平安長到了六歲。 心頭惻然,姬蘇再抬頭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時,心頭滋味難當。 姬武把兒子的表情盡收眼底,手上微微用了力握住姬蘇雙手。 他自知幼時對不住兒子,然而世事難料,已經錯過并做下的錯事已經不能改正,只能等說完后把這份錯誤挑開,蘇吃軟不吃硬,兄弟二人低頭認錯,他總會慢慢放下心結,將來再好生彌補,必不再叫他人生缺憾。 想到此,姬武繼續說下去。 “無母又為生父所忘,宮中任何人都能踩上吾二人一腳,故自小吾二人受傷不斷,甚至還被逼著當著小侍跪趴于地作馬供其他兄弟姐妹騎跨,小侍宮女更是看人臉色對吾二人動手打罵。英姑讓吾等忍,她教吾二人習字,習武,第一個字便是:忍。尤記得英姑當時所說:忍,心上一柄刀,故痛,故克痛方成忍,欲成大事者,必先會忍,再伺機而起。亦教吾二人動作一致,說話口音聲音如何一致,稍有錯誤便嚴格懲罰。吾二人,一人明,一人便躲于殿內一日不能見光外出?!?/br> “吾本來以為打罵甚至做馬被人騎已經是非常屈辱,自己也非常隱忍??晌鍤q那年,那日輪到霆以武之身份去書房聽課,他卻被幾個兄弟在路上忒意堵住去路?!?/br> 姬蘇背上一輕,回頭一看發現姬霆放開自己立于一側開始解衣。 見兒子大惑不解,姬霆溫柔輕笑:“汝發覺吾二人不妥,便是身上傷痕罷?倒是心思細膩,如此細小端倪叫汝發覺,兄長所說之事與吾身上此傷有關,予汝看看?!?/br> 他說著,手下動作迅速,三兩下便扒了衣露出只穿脛褲的下身。 姬蘇想別開臉,卻被不知何時坐到身側的姬武兩手夾捧著頭面向姬霆。 不甚在意的張開腿并托起龍根,姬霆指著大腿側的那塊肌rou恢復得不好的地方道:“當時幾個皇兄并姐妹道新學了重子割rou養母之文章,道吾無母,全靠他等夫人如夫人開恩才能活于宮中一角,便說想讓我學重子割腿rou回報哺養之恩?!?/br> 一字一字,口氣淡然,如同在說天氣,可落于姬蘇耳里不下于驚雷。這是多惡毒的心思,竟然能對親兄弟這樣下手? 姬蘇甚至眼前浮現出幾個孩子并著侍從與宮女把一個弱小的孩子圍逼住,害怕與恐懼只是為他們將行的惡行助興,讓他們更加興奮…… “兩個小侍才九歲,面對那些皇子皇女,不敢起半分維護之意不說,竟聽令于他們上前按住吾,脫吾衣裳?!?/br> “朕尤記得幾個皇姐手摸于吾身上,與兄弟們商量哪塊rou最軟,哪處怕是脂膏多,哪處可口。最后鄘道吾太瘦,唯大腿有rou,便舉刀扎進腿里剜吾rou?!?/br> 姬蘇再也聽不下去,摳著武帝的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啞意:“別說了,父皇您別說了……” 姬霆笑笑,在姬蘇額上親一下道:“既然說了,總是要有頭有尾?!苯又活檭鹤右庠咐^續說出更殘忍的往事。 “當年此處剜了一塊成人巴掌大的rou,因著手揮錯,一刀還割于朕龍根上,吾痛得暈厥時模糊見到他幾人竟輪流拿著吾的rou生啖飲血,著實是吾的好兄弟,好姐妹?!?/br> “好在他們笑鬧離開后一個小侍稍還有一點良心,去尋了英姑來,英姑知道大事不好,冒死接近太極殿求桓帝救命,吾這父親并不喜吾,只是此事鬧得極大,他那些兒女幾乎都參與其中,英姑一鬧,朝臣皆知,他不得不派人救下我性命?!?/br> “可惜英姑,自知觸了桓帝逆鱗暴露后宮穢污之事必有一死,于淳家當時業已尋到了京中,正暗中與英姑聯系,英姑便急急托心傾于她的禁衛帶了信去于淳家,于淳家得知始末,與禁衛里應外合,用泔水車把吾偷運出了宮?!?/br> 姬武半摟兒子入懷,一如每日哄兒子睡覺時的動作,輕拍姬蘇背部。 “吾怎肯舍棄重傷的弟弟而去?然而霆勸吾:弟已重傷,不知生否?不可叫兄長也折于此,兄長當好活,日后有機會再為吾報仇。當時吾真恨,恨桓帝花心寡情,恨生母為人害死,恨雙生之說使吾等不能光明正大存活于世,更恨自己弱小,才叫兄弟兩被人如此輕賤入塵埃。吾亦從此知道,大胤宮里,哪有親情可言?那高位之上的,不過是個披著人皮的蠢物,那后宮之中的,皆是豺狼虎豹!” “好在霆最終挺了下來?!?/br> “好在吾最終挺了下來?!?/br> 兄弟兩異口同聲,又都沉默了一下,才由姬霆接著說道:“英姑為桓帝及后宮們恨極,最后竟被矛逼著站于火邊生生烤熟,被賜分食與一從下人。而那禁衛則因恨投入于淳家作了死士,有他在,偷偷以桃代僵用于淳家的武士奴婢代替了桓帝裝模作樣賜下的宮人保障吾活了下來,從此吾兄弟二人借助替身,暗伏于于淳家中苦練武藝以報血海深仇?!?/br> “蘇,當年若非汝母與鄘癰鄌那些人的母親心思一樣,吾等也不會厭棄于她,以至讓汝走上吾等老路,此乃父親們的不是,吾二人不會推認,只是吾等后來明白,盡力彌補,汝可生氣,卻不要恨吾二人?!?/br> 姬蘇只覺得今夜非常的難以言喻,剛為兩人及英姑傷心完,又恍若幻聽般聽到一個詞:父親們。 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么意思? 他表現太明顯,甚至不知道自己被驚嚇得張大了嘴,兄弟二人互視一眼,湊近姬蘇,一字一字道:“當年吾兄弟二人共享美人,蘇,吾二人俱為汝父?!?/br> 姬蘇半晌沒有動彈,就在姬氏兄弟快要沉不住氣時,姬蘇忽然站起身,力道之大,硬生生掙開了姬武的鉗制,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步履踉蹌,背影瞧著竟是失魂落魄。 也是,這一夜于姬蘇而言,實在太過驚駭聽聞了。 兩人正要跟上,姬蘇一揮手,像是腦后長了眼:“孩兒要靜靜……且讓孩兒獨自一人……” …………………………………………………………………… 最大的一波賣慘攻心出來了,也是對兄弟兩的性格養成的一個解釋,不在沉默是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笑,姬氏兄弟兩者皆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