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教訓
二十九 教訓 “你們也是憐惜家境貧寒父母勞累,年紀小的與本公子差不多,于淳護衛,常護衛,要不……就讓他們把偷賣掉的草錢賠回來就……算了?” 此言一出,姬蘇仔細看著常孟人的臉。 自己雖然不應該用前世的思想來衡量這個奴隸封建兩摻的社會的刑罰方式,但自己克制不住啊。 好在自己現在年幼不知事,還有一個身份地位擺在這里,頂多也就被侍衛們槽一句手軟心慈,不能當大任。這話兒往上頭一報,渣爹對自己更加不喜。 然而常孟人并未臉色有甚變化,只是眼神與身后的于淳廷交換了一下,便沉聲道:“遵小公子令。如此,在下把他們捆了帶去找里社尋里公辦妥此事,于淳護衛先護衛小公子左右?!?/br> 里社?里社是什么?里公又是什么? 古者二十五家為里,里則各立社,則書社者,書其社之人名于籍。莫非這大胤的鄉鎮村制度與華夏是一樣的? 姬蘇略松了口氣,看著常孟人找匠人拿了原要捆草的粗草繩把幾個孩子捆住手與腳拖在馬后離開,驀的聽到頭頂傳來于淳廷的聲音:“殿下,可曾記得在下前些日子對殿下說過的話?” 啊? 前些日子說過什么?姬蘇有點兒懵。 還沒反應過來,身子騰空一輕,一眨眼就被于淳廷換了個方向,變成了面對面坐著。用坐這個詞并不對,應該是姬蘇被于淳廷換到了面對于淳廷胸前的方向,隨后被于淳廷一只手一推,身體不由自主往后倒。 馬鞍硌得姬蘇腰痛,好在于淳廷一只手緊緊扣著姬蘇的肩膀,并未叫姬蘇真向后倒靠下去。 “殿下,”于淳廷微微前傾,強壯的身體因為這個動作,把身上衣物繃緊起來,手臂與肩頸的肌rou隆起,拱出流暢健美又充滿力量的弧度。突然面對著陽光,姬蘇眼睛被刺得緊緊瞇起來?!扒靶┤兆?,在下曾對殿下道:‘殿下體恤下人,心地純善,但也要謹記尊卑有別,不可仁愛過頭反傷己身?!嗽捒梢姷钕虏⒉辉犨M心里?!?/br> 姬蘇勉強睜開眼,正對著陽光,并不能看清于淳廷的臉,只聽到于淳廷聲音并無特別變化,然而一字一字有如萬劍:“大胤律法:偷盜輕者,斷右掌五指;重者,斷十指?!?/br> “法不以稚輕,不以老重,當一視而同之。殿下可知錯?” 姬蘇麻瓜了,心里瘋狂的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覺。 果不其然,接下來便聽到于淳廷輕笑一聲:“殿下身為皇子,仁慈過頭擾亂律法,當罰?!?/br> “……”姬蘇心口撲通跳得厲害,不自覺咽了口口水,顫顫的抱住于淳廷手臂問:“于淳……侍衛,怎么……” “就罰殿下從今日開始沒了午憩,跟在下學習大胤律法罷?!?/br> 說著,又補充一句:“大胤刑法并不多,三書四律,共簡牘三百三十卷?!?/br> …… 姬蘇這下是真的嚇得差點掉下馬去。 律法是什么?那特么就是一個國家的法律??!條條框框多少細化覆蓋面有多寬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三百三十卷簡牘一定就是真正的實打實的三百三十卷——書。 大兄弟,我還是個孩子啊~求放過! 大熱的夏天,姬蘇卻眼前一片黑暗。 可憐的姬蘇窩在明明溫暖的侍衛懷里明白了一件事:于淳侍衛要么不生氣,生起氣來天都會變,變態程度和渣爹有得一拼,以后一、定、不、能、得、罪、他! 于淳廷說到做到,把姬蘇送回大院自己出去了一趟,到晚膳后回來,真的帶回了五卷大胤律法簡牘。 次日午膳后。 “這是唐山自縣衙借來的,殿下可要抓緊記背下來,只借了十日,十日后須還回去再借其他幾卷?!?/br> 于淳廷攤開一本律法,又在竹簡右側放上一張竹紙,喚郭義與小桃:“公子給殿下磨墨,小桃打扇?!?/br> 他極其自然的使喚著人,自己則盤腿抱著姬蘇坐于懷里,一只手指著竹簡上的字念出聲,一只手握著姬蘇的筆在竹紙上臨摹,同時還提醒姬蘇,哪處轉折要手中用力,哪處要微微停頓彎鉤。 傻乎乎的小桃全然沒想為什么公子要聽一個護衛的話,自己拿了匠人們特意做得大了幾倍的扇子在一側賣力的搖起來。 姬蘇老實了,懷著對于淳廷更深的忌憚,縮成了一團鵪鶉,叫干啥干啥,每天零嘴也被限制了一半,只能找著一切的空子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郭義。 過了十日,于淳廷去還竹簡,姬蘇終于得了與郭義兩人相處的機會。 “郭義,你幫我從柜子里拿上回父皇賞賜的盒子來好不好?” 姬蘇終于得了一日午憩的機會,也不休息,小聲的喊郭義跑腿。 郭義有些疑惑,把那裝著金子的盒子端來,姬蘇放在床上,朝郭義的方向推:“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最是好的,父皇與侍衛們只是利用我做著什么事兒,若我有甚么事,這些錢財便都給你?!?/br> “殿下!”郭義叫姬蘇突然的話驚住,趕緊跪下把盒子往姬蘇面前推?!暗钕律餮?!您與陛下骨血至親,陛下不……” “你聽我說?!奔K猛的伸手捂住郭義的嘴,小臉嚴肅?!氨镜畈⒎巧底?,自有記憶起,親母不疼,小侍欺辱,若非去歲那場大火,我連父皇天顏都不能見到。你可知父皇叫我護母回鄉,那盒里真是我親母的骨灰?” “那是……那是父皇叫人剝下的,我生母的人皮!” 郭義瞪大了眼。 姬蘇從郭義的眼里看出了不可置信和一絲恐懼。 誰說不怕?我也很怕好不好?我怕得差點嚇尿了當時。 姬蘇苦笑,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一股惡心感直沖上喉嚨。 可這個時候吐了會破壞自己接下來的路,姬蘇于是強忍著,繼續道:“父皇真與我有父子親情么?我并不信。我知道,他極厭我生母,否則兄弟三人,哪個會像我般被流放于民間,美名曰:護母回鄉,為母盡孝。實則拿著我性命不顧,叫我做箭靶子替那些侍衛們做盾牌呢?” “就算我活過守孝這一年時間,怕是父皇也不會叫我留京,總有其他名目讓我在外?!?/br> 說到這里,姬蘇伸出手抱住郭義脖子,聲音哽咽,“我知道你與我性命相關,你那么好,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若死,必讓你假死遠遁;我若活,郭義,我們兩個拿著這些錢去找個地方隱名埋姓住下可好?我知道你對我好,這一路只有你盡心照看我,我……郭義,我真的……真的只有你了……” 最后音落,姬蘇放開控制,像只受傷的小動物那般真正的嗚咽哭起來。 郭義僵著全身,下意識的抱緊姬蘇。 他頭腦糟亂,一片空白,又恍惚聽到姬蘇道:“我知道你對我提小桃做侍女抱有疑問。你可知,我只是覺得你累了想讓你睡會兒,便被于淳侍衛看到。我害怕他告訴父皇,抓了你這錯處處罰你,與他說盡了好話。也知你片刻不離身邊勞心勞力才累得睡著,只是想找個人分些事,讓你松快些?!?/br> “你這些天與我客氣疏離,我……我……我真的既后悔又難過……” 戲精上身的姬蘇越想越真生出委屈,抓著郭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你不理我,我這里難受,很痛?!?/br> “真的很痛?!?/br> 姬蘇嗚嗚的壓抑的哭著,郭義并未出聲,直到姬蘇哭累了,哽得直打嗝,郭義才推開些姬蘇,抬手拿袖子幫姬蘇拭臉。 “殿下,是奴才的不是,這盒子,奴才一定會替您藏好,任誰也找不著?!?/br> 他聲音輕柔,但姬蘇卻從中聽出一絲從前未曾有過的堅定。 暗地里松了口氣,姬蘇一咬牙,決定加重套路。 姬蘇又撲上去抱住郭義,眼一閉,當自己是死了的,嘟起嘴便在郭義左臉上小小親了一下。 親完臉上發燒的把頭埋到郭義耳頸上,小聲哽喊:“郭義,郭義……” 郭內侍已經變成了一座石雕。 ********************************************* 說明:姬蘇對郭義使了一招以退為進、置死地而后生。用這個套路是因為知道郭義對自己有好感,心偏向自己了。 而用這個套路的目的,就是向郭義攤牌自己的一些底,郭義知道他的全部身家,把家底不保留的交出來,代表姬蘇對郭義的完全信任,本就有了好感心向姬蘇的郭義只會更加感動。 姬蘇是從自己的年齡、周圍大環境出發,想爭取到郭義的忠心,畢竟不管在宮里,還是民間,姬蘇想要存活,就需要一個依靠先幫他擋風遮雨,爭取時間讓他成長。而在能接觸的人群范圍里,郭義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一個,侍衛們,呵呵,一看就知道少接觸為妙。 至于最后親郭義,嗯,接受了不少的現代化電視電影網絡大環境教育的姬蘇只是把這個賣萌手段拿出來使用。這種開放但又保守的嚴酷時代,小孩子一親,嘖嘖嘖,還不能萌得本來心里就開始有姬蘇的郭義心肝兒顫么? 姬蘇:嗯,宅男也能變心機BOY。 里社:在先秦時期又稱為“書社”,即將社員之名籍書于社簿,它實際上是歷來實行的一種基層行政管理體制。齊、魯、衛、趙、越等地都有“書社”的記載,有“齊侯唁公曰‘自莒疆以西,請致千社?!庇小褒R與衛地自濟以西、禚媚以南書社五百?!庇涊d齊景公以山陰數百社祿晏嬰,記載齊侯封管仲書社三百,記載越王欲以故吳之地、陰江之浦書社三百封墨子,等等,都是春秋戰國時期民間基層之社的寫照[6]。其時基層里社的特點是里、社合一,聚族而居。 史料早已表明,在南方楚地似乎也實行著這種里、社合一的基層管理體制。載,孔子曾在楚國受到楚昭王的極高待遇,楚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币唬骸皶?,籍也?!碑敃r楚地的社廟中有專書里社成員的社籍冊。謂: 古者二十五家為里,里則各立社,則書社者,書其社之人名于籍。蓋以七百里書社之人封孔子也,故下冉求云“雖累千社而夫子不利”是也。 在下葬年代為公元前316年的包山2號楚墓中,出土了大批竹簡,簡文反映,里是當時楚人進行法律訴訟的基本單位[8]。見于簡文的里,有“郢里”(簡7)、“南陽里”(簡96)、“山陽里”(簡121)等名稱,據學者統計,包山楚簡中所記的里名,共有22處之多[9]。簡文還提到多名“里公”,如“里公隋得”(簡22)、“里公登嬰”(簡27)、“里公婁毛”(簡37)”、“里公苛藏”(簡42)”等,這些“里公”應即里長,也就是地方基層之社——里社之長。不僅如此,里中之居民“里人”也屢見于簡文,如“里人青辛”(簡31)、“灌里人湘因(從疒)”(簡83)、“冠陵之勘里人石紳”(簡150)等。這些里人,當即里社之社員,如同后世所謂“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