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痱子
二十四 痱子 下學回到家，小桃便快嘴快語把吃葡萄的事上報給了郭義。 正巧常孟人與于淳廷回來，兩人聽到冰涼二字，極有默契的道：“井里鎮了夏瓜（即西瓜，古代也叫寒瓜），小公子可要吃?” 有涼西瓜姬蘇喜笑顏開，卻也記得自己面前的內侍侍衛們：“還想吃涼豆湯。要崔娘子天天煮，每天煮一大鍋，每個人都吃。先生說吃了這個降暑氣?！?/br> 結果夜里唐山與晁知義帶著一車瓜果與一個小巧檀木制成的冰鑒過來時，就看到上下老少三三兩兩在廊下一邊打風賞月一邊吃西瓜。 給姬蘇行了禮，晁知義劈手奪過于淳廷手里新拿起的一片夏瓜，咬了一大口：“沒有冰過，不降暑啊，也就馬馬虎虎甜?！?/br> 姬蘇哈哈大笑，自己去拿了片瓜遞到唐山手里，“我這里有吃的呀，你們不用辛苦?！?/br> 于淳廷斜了晁知義一眼，抬手一錘自己則站起來，略有些不懷好意的招呼他二人：“一片瓜算甚?來來來，給你二人開開眼，瞧瞧小公子給我等的好物?！?/br> 常孟人在一側搖搖頭，郭義見姬蘇一臉瞧熱鬧的樣子，便放下巾子把姬蘇抱起來跟在不服氣的晁知義二人身后，一起往侍衛房里走。 今日匠人們又裝好了兩張竹床，剛剛送進侍衛房間里放好，這會竹子都還清香著呢。 于淳廷于暗衛的信中見識過竹床圖，然而實物還是叫他吃了一驚。 宮里有有腳床，墊的是層層絲帛麻布；民間墊的是茅草或蘆花梗等，到了夏天便不透氣，捂著易出汗不易干，久了還有氣味。 這種竹床做成了兩截，中間用絞條固定了，提著中間的地方往上一提，床竟然就合起來成了一片，雖然有點高，但卻薄，隨便可尋處空隙塞放。攤開來躺了，竹床薄，竹片微微間隔出一絲空隙，在炎夏都生出一絲涼意，下方空空極是透氣，睡著竟是硬軟適合舒服得很。 見到這床，便是經常面部表情無甚變化的溫謙君子般的唐山都吃驚的睜大了些眼睛。 “這是床?” 常孟人點頭。 “小公子怕熱，叫匠人們想法做出來的。你們也別急，這兩張剛做成，你們的明天開始弄，做好了我二人給你們送去?！?/br> 晁知義躺在常孟人床上，還用力挺了挺腰背，發現自使力，這看著薄的竹床竟只微微顫著發出輕吱聲，倒是結實，極是滿意的點頭。 隨即被于淳廷大力拉起來，嘴角眼里帶了一絲神秘的笑：“來來來，再看個好物?！?/br> 唐山與晁知義對視一眼，紛紛跟上于淳廷，沒想到走到了西間。 這是做甚? 晁知義沒好氣的欲錘于淳廷肩頭，卻見他進了西間又走出來，手上拿了疊東西遞過來給兩人看。 兩人一瞧，是表面微有粗凹不平，薄如麻布的黃色竹紙。 “這是?” 唐山挑眉看向于淳廷。 于淳廷點點頭，移眼看向還沒反應過來的晁知義：“殿下做出的這種竹紙，若是漿打得厚些，根絲搗得稍稍粗一點，便可代替廁籌，擦用干凈不說，還可丟棄水里慢慢化掉?！?/br> …… 半個時辰后，姬蘇目送另外兩個侍衛提著自家的三分之二的廁紙消失在墻頭，好半晌才咋舌：“郭義，明兒起給店里伙計重新安排活計吧，只有小桃做紙，怕是不夠用呢?！?/br> 郭義點點頭。 站在兩人身后，常孟人與于淳廷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小殿下，真的聰毓智慧。 姬蘇晚上與侍衛們和樂融融，又得了冰鑒，晚上身上還是酸痛，卻也不像剛開始那兩天難以忍受。算是深睡了一會兒，四點鐘被叫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要于淳廷抱，自己翻身爬了起來。 見此，于淳廷點點頭，掐香的時候把香弄得比原來要長一點兒了。 這天早上，蹲完馬步，于淳廷問姬蘇：“殿下可走得動?身上可酸痛難當?” 姬蘇走幾步，還跳了跳，搖頭道：“雖然身上酸痛，但感覺腿腳有力?！?/br> 說完便看到于淳侍衛笑了一笑。 不知怎的，姬蘇只覺得腳板竄上來一股涼氣，直溜的沖上背。 “可見殿下開始習慣蹲馬步了，既然腿腳有力，那么今早開始，在下便教殿下如何拉伸筋骨?！?/br> 一品竹的伙計們下人們天才亮便給突如其來的慘叫聲給嚇了醒來，鄰居家養的狗狂吠不停，便連巡街的官兵都砰砰敲門來查情況。 這日到書院，上課下課，姬蘇都是常孟人抱著移動，整個兒像個被圍觀的國寶。下了學到家，一邊哭著哼嘰接受郭義的按摩服務，一邊聽郭義講周圍鄰居來投訴自家嘈音的事。 郭義還未講完，于淳廷拿著律尺進來，往床頭一站，像掐好點似的打斷了姬蘇的享受。 “殿下，這個時辰該上雅課了。昨日教的律您可還記得?吹一次在下聽聽?！?/br> …… 姬蘇：這日子沒法過了。 悲憤的姬蘇到晚膳才化悲憤為力量，狠狠多吃了半碗粥湯，隨后讓郭義叫來三個匠人。 三個匠人不知被召來做甚，跪在地上等了不多久，便見常孟人拎著一個四方似鼎非鼎，又似柜非柜的東西放在三人面前。 “這是冰鑒?！奔K道，“白大叔，你三人打開看看，細細研究一下，想辦法再給我做一個出來。要伸手這樣拉門的，上下兩層?！?/br> 姬蘇勉力伸出手在空中推拉了兩下，又叫郭義去搬來自己的砂盤，掙扎著想畫出現代冰箱上下兩層式的推拉式樣，結果手一個勁哆嗦，畫出來的線比蚯蚓還扭得厲害。 于淳廷瞧著好笑，上前一步握住姬蘇的手：“小公子可是要畫筆直線條?” 姬蘇點點頭，想到早上被抓著頂著腰往后下腰、又坐在地上以石抵住兩腿慢慢往身體兩側移動的痛苦，手又開始不聽使喚哆嗦，是怕的。 姬蘇倒是想抽手，可于淳廷力氣大，姬蘇的那點兒力氣根本不夠看，只好由得叫自己吃盡苦頭的于淳侍衛帶著自己的手，一筆一筆畫出了長方形上下兩層的冰箱外型。 三個匠人仔細聽姬蘇講了，各自上前把冰鑒打開來看了看，方肯定道：“小公子，此物雖神奇，若好生研究一下，小人們肯定能做出來?！?/br> 得了保證，姬蘇方高興起來，大方叫他們三人把冰鑒帶了下去，心里計劃著唐山他們再來，便再要個小冰鑒放到房里當冷氣機使用。 三個匠人一走，候在門外有一陣的小桃便喚起來：“小公子，小公子，小桃給您送羽毛墊來啦?！?/br> 聞言姬蘇眼睛一亮。 崔娘子知道姬蘇面前有高大的護衛，根本不敢往前湊，這羽毛墊做好了，便要小桃給送過來。 郭義接了羽毛墊，也不急著遞給姬蘇，而是轉手遞給了常孟人。 姬蘇便看到常侍衛蒲扇大手抓著絲面光滑的墊子翻過來覆過去看，看了不算完，拇指與食指中指細細的捏著墊子，每一寸都不放過，硬是全部捏過。 捏完了，也不知郭義哪里變出來的銀光閃閃的長針往墊子里扎了好幾回，細細捻了針身，又湊到鼻前嗅了，像是確認了墊子無事，方才極其自然的上前遞給姬蘇。 不止姬蘇，便連小桃都看得目瞪口呆。還是常孟人在一側輕咳一聲，推了一直，小桃一個踉蹌才回過神來。 姬蘇摸著墊子，順滑的表面，針角細密嚴實，崔娘子是個真能干的，絲面甚至還用銀白線繡了如意云紋，墊子做了兩尺的尺寸，里邊的絨塞得飽滿，一按就陷下去，放開慢慢又鼓起來，舒服極了。 “正是本公子要的?！奔K喜笑顏開，一動作扯動身上筋骨rou，頓時痛得像叫人按了暫停鍵，頓時一吡牙?！按弈镒雍托√叶假p?！?/br> 郭義見狀，扶著姬蘇慢慢趴下，把墊子放到姬蘇肚腹之下墊著，又動手給姬蘇捏腿。 痛并快樂著，姬蘇還不忘記交待小桃：“小桃，你要崔娘子再幫我做幾個，做長方的，比現在這個要低些，少絮些絨，多些毛也可以?！?/br> 嗯嗯，當枕頭用。 古人用的是高枕，以為高枕無憂，然而根本不是這回事兒，枕高不僅影響骨頭發育，引起頸椎變形勞損等疾病，有了羽絨墊，姬蘇瞬間就想到了讓自己擺脫高竹枕的痛苦。 這可是比羽絨衣、羽絨被還更容易解決的事情啊。 姬蘇給自己點了個贊，隨即被郭義按到一個xue道，嗷的一聲。 等姬蘇睡了，郭義從里間出來，門外兩個侍衛還站著未離開。 郭義身為內侍并無官品，反而要向兩人行禮。 見了禮，郭義輕聲道：“殿下頸脖腋下與背上、胸前長了些許細細小小的紅疹出來，瞧著不像是痘，怕是衣物嚴實，天氣太熱，捂出了偏癱風痱（古代對痱子的稱呼），明日一早小奴便去請大夫來?！?/br> 聞言兩個侍衛微微一些驚訝，互看一眼，像是剛才已經商量好似的，常孟人道：“殿下受學是大事，竟有不長眼的道擾了他們清靜。方才我二人正商議著天氣放晴又炎熱了，不如去書院請些假日，帶殿下去郊外那小院避避暑，順道練功學習御射。如此，你安排好這邊事項，看看哪些人帶過去伺候，在下明早去請大夫?！?/br> 于淳廷亦道：“今晚你把殿下的一應事物整理好，書院那邊我去說?！?/br> 郭義應了是，便去安排人手。 于淳廷值夜，目送常孟人離開，方進了里間，瞧著姬蘇趴著似是難受，額頭細細冒汗出來，瞧了一會兒方伸手動作不甚溫柔的抹了一把汗，順便捏著姬蘇的耳朵扯了扯，扯得姬蘇夢里皺起臉往里邊滾方才松開手。 “方才小殿下所畫冰鑒可瞧見了?” 于淳廷似是自言自語，聲音低如蚊聲。 停了會兒又道：“今日之事都遞與京城那位，另外問問，羽毛衣裳做出來沒有?多做件薄與厚的瞧瞧。至于冰鑒，也馬上照做個。去吧?！?/br> 說完這話，又伸出手去把姬蘇拖進來些。 許是因為癢，郭義未給姬蘇里衣系帶，一拖一動衣裳便散開了，露出白嫩嫩的胸膛肚子。 于淳廷以指戳了戳姬蘇的肚子，似乎驚訝小孩子的柔軟，低不可聞的笑了一聲，又接連著戳了好幾下，方像發現姬蘇吃力抬手去撓胸口似的，一把捉住姬蘇的手，以自己糙糲覆了硬繭的手指揉玩著，又攤開在自己指上對比著一白一蜜、一長一短、一粗礪一細嫩，比完了握成拳，大手完全把姬蘇的小手包在拳頭里，彎下腰打量姬蘇胸前肩頭。 那么小，那么白，還那么柔軟嫩細，此刻胸前一片紅色點點的疹子不說，還叫姬蘇自己用手抓了好些紅印子出來。 于淳廷騰出另一只手，掌握著力道又捏了把姬蘇的臉，捏完曲指刮了刮，享受了一下細嫩肌膚的觸感，方出了里間，邊去端水邊搖頭：小孩子真麻煩，天才熱多久便長風疹，到了大暑可怎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