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意外
韓遂找到了房間中的張斐。他仍站在窗邊,身子已經被涼風吹得冷透。韓遂抱住了他,說:“情況有變,我們要馬上離開。有人叛變了?!?/br> “你看到了嗎?”張斐忽然抓住了韓遂的手,“那個狙擊手?!?/br> “誰?”韓遂說,“你看到暗殺崔總統的人了?” 張斐點點頭,他仍未從那種震詫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手指微微發抖著。那個人看到他時明顯地笑了一下,說明他的舉動一直在對方眼里。而利用光亮把他引開之后,那人又出現在了他原先選定的狙擊點上,不得不說是一種故意的挑釁。 韓遂看出張斐的情緒不對,說:“任務失敗,我們要趕緊離開。有什么事回去再說?!彼潇o地拉住張斐的手,為其戴上帽子和護目鏡,在隊友的掩護下,離開了那片已經被守軍和叛軍之間的激烈交戰幾乎碾為廢墟的廣場。雙方在廣場上瘋狂交火,幾乎分不清你我,而平民的碎肢殘片,已經成為交戰雙方的抵御攻擊的工事。 轉播此次流血事件的星際媒體,事后都對此次事件中死亡的平民進行了深切哀悼,并將之稱為“流血廣場事件”。而崔炎,也成為第一個因“平民反抗獨裁統治”而被刺殺的總統。據目擊者稱,交戰結束之后,廣場附近的下水道中,都已經飄滿平民的鮮血,時隔幾日,人們仍能從那些地磚的縫隙中,看見洗不凈的血跡。 * 一個流浪漢在混亂的街道上走著。因為他本無身家所累,也對周圍家破人亡的環境,沒什么同感。刺耳的警笛聲在長鳴著,不斷刺激著人的腦部神經,在人幾乎感覺到發瘋時,又開始適應。無人靠近那輛門打開的警用飛艇,因為上面的警察已經被子彈打死,尸體壓在cao作臺上,才會導致警笛一直鳴叫。一個懷里揣著剛偷來的財物的男人匆匆走過街道,把財物更深地往破襖里揣了揣,他警惕地看著布滿雜物的街道,鉆入一旁的后巷中,消失不見。 流浪漢在街邊蹲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一罐狗糧,打開傾倒在街道上。聞香趕來的流浪狗舔了舔他的手,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他摸了摸那跟他身上大衣一樣污糟的流浪狗的狗頭,又撓了撓它的下巴,流浪狗嗷嗷叫了兩聲,繼續吞吃著那噴香的rou塊。流浪漢濃黑的眉峰下藏著一雙銳利的眼睛,他皮膚微黑,下巴布滿了胡渣,層層疊疊的領口不知多少天沒洗了,帶著一股硝煙般的味道。人們起初以為這是流浪生活給他帶來的印記,后來才知道這是一個alpha的信息素。 狗子吃完了rou罐頭,不停舔著地上的汁水。他從袖中取出一塊銅質的狗牌,系在流浪狗的脖子上。狗牌上只寫了一句話:“殺崔炎者我?!甭淇钍且粋€畫得很可愛的小狗頭像。他站了起來,眼睛看著已經陷入一片烽煙和槍火的廣場方向,微微笑了一下。 街邊的廉價旅社是專門提供給那些破產者、犯罪者、無收入來源的貧窮情侶的藏污納垢的地方。他走進那個僅容三人并排站立的店面。狹小的柜臺后面面容平淡的服務員看著萬年不變的星際肥皂劇,看也沒看他明顯給出的假證件,就把房間鑰匙給了他。老式的溫控風口上布滿了灰塵,屢屢涼氣正從那缺口吹出,縈繞著幾只驅散不去的飛蟲。但這僅有的幾縷涼風,也只吹在了服務員的身上。 alpha拿過那串鑰匙,開始往狹窄旋轉的樓梯上走。樓梯年久失修,一步步都帶來嘎吱嘎吱的聲音,以alpha的身材,需要在轉彎處微微低頭,才能穿過。但他對這樣惡劣的環境很適應。轉了幾圈,走上三樓,他用感應鑰匙打開了末端的一間房。里面散落著各種打開的槍械盒子、槍支配件、骯臟的裝扮外衣,連發黃的床單,都不知道是幾任客人用過的了。 臨窗的桌子上,卻放著一些锃亮的東西。那是一個黃銅色的質感天平,有著極其精密的刻度,一塵不染。天平周圍,放著一些散落的空子彈殼,需要填入的濃縮彈藥,及滴管、挖勺等工具。Alpha吹著口哨,顯然心情非常愉悅。他一樣樣地,把那些心愛的工具,裝入自己的器材盒中。他曾在這個桌子上,一個個手工裝填自己的子彈,如同分配精密的香水配方一般,將彈藥分毫不差地填入金屬彈殼之中。子彈裝填完畢后,放在天平上,兩兩之間相差不能超過頭發的十六分之一精度。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窗外街道旁的女人在凄厲哭泣,仿佛在為他做的快樂事情配樂。他舉起每一顆子彈,如同品鑒不同年份和雨水中生產的紅酒一般,嗅聞那光澤、份量、精度,如同聞到了酒類的奇妙香氣。畢竟他僅有的幾個愛好之一,就是收集不同工廠、年份、批次生產的子彈。 薄薄的門板忽然被敲了起來,他將子彈放回盒中,去擰開了房門。門外涌進來一股劣質的信息素香水味道,是他在星網上預約的廉價娼妓。他揪著那個omega的頭發,把她拖入了房中。Omega驚叫一聲,但見是個alpha,便媚笑起來。Omega剛被按在破舊的旅館大床上,黑色吊帶裙掀起,就被alpha粗壯的大roucao入。Omega呻吟了幾聲,便真情實意地浪叫起來。她媚眼如絲地看著身后的alpha,內陰被alpha的大roucao得欲仙欲死,sao逼中yin水陣陣,畢竟這么強壯、肌rou健碩的alpha也是少見。而alpha卻拒絕了她的索吻,只把她的腦袋按在骯臟的枕頭上。Omega尖叫一聲,內陰夾得死緊,生殖腔瑟瑟發抖儲存著alpha的jingye。但她卻被標記過太多次,生殖腺功能已經永久殘疾了。射精過后,alpha赤裸著身體從omega身上下來,垂軟的生殖器還沾著體液。Omega渾身酥軟地看著他,嬌笑道:“P先生……您好厲害……要加時嗎?我給您五折……”alpha卻從散落的衣物中找到了一根皮帶,重新跪到床上。把皮帶勒到omega的脖子上。Omega起初以為是某種情趣游戲,沒反應過來,開始掙扎時alpha卻已經死死收緊了皮帶。她掙扎了幾下,便臉色發紫、眼珠爆出,小腿也不再踢動。Alpha勒了幾分鐘,那娼妓便死了。他穿好衣服,帶上自己的物品,留下一地狼藉和尸體,離去。 * “小狗”韓遂說,“我們只找到了這個……它的落款是……‘小狗’?!?/br> “代號嗎?”張斐問。幾乎沒見過這么奇怪的名字。 “沒有名字?!表n遂搖搖頭,他把在流浪狗身上找到的那塊狗牌給張斐看,“人們發現這塊狗牌時……下面就畫了一只小狗?!?/br> 原本照常要去喂流浪狗的普通鄰人,在見到狗牌上的字時差點沒嚇得跌坐在地,馬上上報給了治安官。后來這狗牌也輾轉來到了韓遂的手中。 張斐撫摸著那張銅質的狗牌,幾乎可以感覺到冰冷金屬中的囂張:“他非??癜痢?/br> “的確是……但我們卻沒有時間了?!表n遂說。 “接到上級指示,我們要立即離開天刑?,F在的局勢必須由空間駐軍插手。我們人數太少,已經無法左右了?!表n遂說。 “阿斐,我們要回北斗?!?/br> 韓遂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張斐,張斐知道這是他必須決斷的時候了。他何嘗不想回去,只是……張斐忽然伸出手臂,卷起袖子,露出皮膚上少許傷痕。張斐說:“韓遂,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愿意和你回北斗嗎?” “因為我的手……無法保持穩定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它總會時不時地顫抖。而這種顫抖,總在最重要的時候出現。我卻無法克制?!?/br> “阿斐……” “我無法做一個狙擊手了。一個狙擊手,要的是萬中無一的冷靜。我連穩定都做不到……又怎么做一個狙擊手?韓遂……我不想回去后,成為你的附庸?!?/br> 早在錄像中,韓遂就見到了張斐反常的舉動;此次崔炎被殺后張斐長久的怔忪,更是坐實了這種猜想。韓遂握住張斐的手臂說:“阿斐……我有一些戰友……他們有和你一樣的癥狀。你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回到北斗,去找最好的治療創傷后應激的醫生……” “沒用的?!睆堨痴f,“這種癥狀,從……死的那天就開始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韓遂,我害怕我在你心中,會變成另一個人?!?/br> “阿斐……你不能放棄。當初是誰把我從泥地里拉起來……現在你卻在說你害怕?阿斐,你是一個天才!你的天職就是射擊!” “你想不想知道你離開后軍理發生了什么?”韓遂說。 “韓遂……” 聽到“軍理”二字,張斐本能地感到緊張,韓遂卻箍住了他的手臂:“阿斐……你離開軍理后……因為成績取消,顧時予從第二名變成了第一名。你的位置被替代,他進入了紫薇軍團,現在是軍部高官?!?/br> “林鹿……畢業就進了帝國機甲研究院,年紀輕輕著作斐然,現在是研究院首席青年科學家……” “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現在都過得好好的。阿斐,你就真的忍得下這口氣?你從來是那么驕傲!我不想聽你這些自棄的語言,這不是你的風格,你不過是在蒙蔽我。你的目標只有一個——回到北斗,重回巔峰!” 張斐的五指狠狠揪了起來,他看著韓遂,自嘲笑道:“韓遂,我還能做什么?” 韓遂握著他的雙臂:“你的退學申請書,還放在齊校長的桌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