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銳約定跟巫成和一起去找楊恩玉，他們要看看這個美杜莎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林銳讓沈夜像病患一樣躺在了房間里，盯著他有人來就哭著說對不起，把林銳形容的越狠越好，把自己裝的越慘越好。

    其實也不能說是裝……他的身上鞭痕錯落，的確非常慘痛。

    只不過他已經習慣了，習慣到甚至覺得現在的情況還算輕度。

    “哭哭啼啼的讓別人放過我，這我很擅長?！鄙蛞馆p輕笑了，林銳不知道這是不是沈夜才會有的幽默感，吻了一下他側臉。沈夜由此林銳臨走前要了一個巨大的擁抱，并在他的耳邊叮囑：“小心楊恩玉，有什么情況先回來，如果需要我承擔的，就讓我來?！?/br>
    他的意思是，如果林銳需要一個替罪羊，他隨時準備上。

    當然林銳并沒有一絲一毫這么做的打算。他開著車，帶著瑞塔，以去見她父親的名義，開車去了楊恩玉家。巫成和不方便參加這種私人聚會，他給林銳出了一堆主意，核心還是——太冒險的事情不要做，先打探打探楊恩玉的底細。

    乍侖蓬一家在寧川借住在楊恩玉的家里，可能是為了研究方便，她家別墅就蓋在實驗工廠的旁邊，中間有一條小道蜿蜒鏈接，站在二樓陽臺上，就能看見遠處白色的實驗樓。

    林銳到了乍侖蓬家，象征性的帶了些禮物，很快被封為座上賓。

    乍侖蓬父子熱情的將他拉近客廳，他也見到了那個在學校被奉為典范老師的老教授——楊銘。

    楊銘胡子花白，看起來比楊恩玉大至少四五十歲，他還專程給林銳倒了一杯茶，客客氣氣的說六少好。

    林銳每次來到這種地方總想冷笑，金碧輝煌的房間，高掛水晶燈的客廳，鎏金的座椅。但這一切都被烏煙瘴氣的虛榮和名利所熏染。

    否則憑他自己，他覺得根本配不上被人端茶倒水客客氣氣。

    畢竟當他沒認這個爹的時候，他連楊銘教授的實驗室都進不去。

    “說起來，楊銘教授跟您一個學校對吧?！闭雠蠲看味己軣嶂杂谂赎P系：“看來我們一圈人真的很有緣分?！?/br>
    從上次楊銘在婚禮上擅自叫記者，林銳就能看出來他無比希望跟達邦聯姻，瑞塔作為他的女兒，在進門后一直像個小貓一樣坐著，一言不發，乍侖蓬也完全沒有搭理。

    “是很有緣?！绷咒J干巴巴的應答著，剛將茶杯放下，瑞塔就賢良淑德的續了一杯。

    林銳覺得更別扭了。

    “不知道六少覺得我meimei怎么樣？”瑞塔的哥哥總算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meimei：“她還聽話嗎？”

    林銳rou眼可見瑞塔開始緊張，點了點頭：“很聽話，非常好的女孩?！?/br>
    “那……你喜歡嗎？”乍侖蓬也問。

    “嗯?！绷咒J用一個鼻音將此事帶了過去，但他看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哎對了，嫂子呢？”林銳指了指自己帶來的補品：“她不是身體不好嗎，我專程給她帶的?！?/br>
    乍侖蓬一家和楊銘對這一聲嫂子非常高興，楊銘也連忙進去叫他的女兒。

    過了好一會兒，楊恩玉蒼白著臉出現在二樓樓梯上，她對林銳深深鞠躬，道了一聲：“六少好?！?/br>
    看起來還是那么脆弱、那么蒼白，那么無辜。

    像是一只小白兔。

    林銳現在看到楊恩玉是生理性不適的。

    他看著那雙翦水秋瞳的眼睛，看著那副嬌小柔弱的身姿，說實話，他有殺人的沖動。

    如果說周文峰的惡意是5，那么楊恩玉大概有50，將自己的愛人賣到輝夜之城這種行為，對林銳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

    但林銳現在也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他看見楊恩玉的時候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走上前去很親切地問：“嫂子這兩天心情還好嗎？”

    楊恩玉沖他疲憊的笑一笑。

    林銳看見楊恩玉閃動的眼神，楊恩玉居然還低聲在他耳邊問了一句：“沈夜的事怎么樣了？”

    她很關心，如果不是林銳已經知道了一切，他可能還會認為楊恩玉還在惦念沈夜的舊情。

    ”我第一次來你們家，旁邊就是你們的實驗室吧？“林銳開口：“我早就聽說東銘醫療的實驗室占地面積很大，研究內容也內豐富，不知道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當然?！睏疃饔顸c了頭，乍侖蓬等人對林銳更是有求必應，兩人就這么走出了別墅，以散步的名義進行交談。

    兩個人各懷心思，但又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楊恩玉為林銳介紹那些都是她家的研究基地。

    “大部分都是關于正常藥物的研究，市面上最好的安眠和鎮定藥物就來自于東銘醫療，我們也是生產相關的保健品，這在全世界都很知名?！睏疃饔窨聪蛄咒J：“‘安利眠’這個牌子，你聽過吧？”

    “聽過?！绷咒J點頭，大學壓力太大的時候失眠，很多同學都愛用這個東西。

    “嗯?！睏疃饔衤冻隽艘唤z暗淡的表情：“醫療產品收入不高，但其實我們家掙的錢也夠用，我不知道父親為什么還非得……”

    “幻影，是嗎？”林銳阻止了她裝模作樣的演技，但不得不說，她演的極為出色。

    “是的?！睏疃饔顸c頭：“那是一種毒品，你們已經知道了?！?/br>
    “只知道一點兒，警察現在需要證據?！?/br>
    “可惜我知道的東西不多?！睏疃饔駠@了口氣：“所有東西都在我父親那里，他不讓我離開我的房間，我哪里也去不了?！?/br>
    “楊銘教授是這件事的主使者嗎？”林銳問。

    “是?！睏疃饔駧缀鯃远ǖ恼f。

    林銳看著那雙黑色的、醞釀著哀傷的眸子，但在最底面，他看見了冰冷的光。

    林銳看向楊恩玉：“沈夜也是被牽連進這件事，所以才……”

    林銳沒有說下去，楊恩玉卻接了下半句：“警方說他去了東南亞未歸，失蹤到現在已經有五年多了，按照一般的概率，他兇多吉少……”

    林銳看著楊恩玉，她的聲音小心翼翼：“你們……有他的線索嗎？”

    楊恩玉是在關心嗎？

    不是。

    就想殺人犯都熱衷于回到犯罪現場，確認自己罪行的實施狀況一樣，她對沈夜的情況也有著巨大的好奇心。

    林銳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看見楊恩玉的身體往前微微傾了一點兒。

    這是一種主動甚至進攻的姿態，她問：“如果有線索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好?！绷咒J點頭答應。

    他們兩人路過了一個矮小的淡藍色房子，上頭不像其他實驗樓一樣有著ABCD的標識，隱在樹叢里，看起來很不一樣。

    “那里是什么？”林銳問，他看見楊恩玉頓了一下，然后她的手輕輕搭在了自己的脖子邊，一邊開口：“這是我們處理一些危險藥品的地方，最好不要靠近?！?/br>
    她將林銳帶向了另一個方向，而林銳則記住了這個地方。

    剛才楊恩玉說話時的姿勢，是很明顯的說謊姿態。她明明已經習慣編故事，但剛才，還是緊張了那么短短的一秒鐘。

    林銳跟楊恩玉轉到了另一條小道上，楊恩玉熱心的為他介紹著這里所有的建筑物，但話題還是會回到沈夜身上。

    “這里原本是沈夜負責的項目?！睏疃饔裰钢淮睒菍λ_口：“如果他到現在還活著，這個藥物應該早就開發出來了?！?/br>
    “是新產品嗎？”林銳問。

    “嗯，是安利眠的新一代產品，有更好的助眠放松效果，對人的危害也更小?！睏疃饔裾f：“你待會兒可以帶一點回去，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br>
    “啊……”林銳被楊恩玉潤物無聲的關心震驚了一秒鐘，他點點頭：“是已經出產了嗎？”

    “小范圍吧?！睏疃饔裥α诵Γ骸皼]有完全推廣出去，因為成本還很高——所以目前只是在一些，比較有錢的家庭里使用?！?/br>
    “這樣?！绷咒J點了點頭，他大概知道了那是什么東西：“是沈夜參與研發的？”

    “是啊，這里面有很多沈夜的成果，他的文獻讓我們能夠極大程度的改良藥性，只需要一粒就能達到以前三粒的效果，而且幾乎沒有任何副作用，只可惜……”楊恩玉看向了林銳，她似乎在說一個很浪漫的故事：“你知道這個藥叫什么名字嗎？”

    “叫什么？”

    “叫長寧夜?！睏疃饔裥α耍骸拔移鸬?，是不是很好聽?！?/br>
    林銳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思維模式。

    他的學習成績不好，但好歹也是國家頂級醫科大學心理學系的學生，但他沒辦法用一個正常的思維去揣測。

    如果楊恩玉像艾爾克一樣厭惡沈夜，覺得他配不上自己，所以要讓他折磨的越痛苦越好，那林銳可以理解。

    如果她像中東國王一樣，認為人生來就是三六九等，有些東西說是牲畜就是牲畜，那林銳無非是拿奴隸君王去理解他。

    但是楊恩玉呢？

    林銳能感覺到，楊恩玉是愛沈夜的。

    但不是他將沈夜當做伴侶無條件的愛，不是J對艾德蒙寵物一樣的愛，甚至不是島上先生們對玩物的愛。

    毫無疑問，她最愛的是自己，她將沈夜認為是她的絆腳石，可她還是愛沈夜的。

    她在用這種方式思念他。

    用沈夜最惡心、最厭惡的方式，用一種從沈夜心血上開出的毒藥思念他。

    她跟沈夜幾乎要成為夫妻了，她會不了解沈夜嗎？

    林銳驅車回去，將瑞塔暫時留在了她哥哥那里，他在回來的路上就跟巫成和打了電話，胸口的悶氣不知道怎么發泄，他內心的糾結也不知道怎么表達。

    “大概就是……變態吧?！蔽壮珊头浅：唵蔚睦斫饬耍骸拔覜]你們搞醫學的想那么復雜，但我保證我見到的變態比你多?！?/br>
    “她居然將沈夜研究出來的東西變成毒藥！還冠以他的名字！”林銳幾乎是在咆哮，而巫成和則尷尬的笑了一聲：“這就是她的樂趣所在吧?！?/br>
    “什么樂趣？”林銳完全不理解。

    “把一個東西強行打破的樂趣?！蔽壮珊烷_口：“這種人你應該見得多一些，把美好的東西染黑，跟打碎是一樣的。最后親口告訴沈夜，看著他痛苦又無能為力的樣子……這種事喜歡的人挺多吧?！?/br>
    “……是挺多?！绷咒J不得不承認：“那接下來怎么辦？楊恩玉根本不讓我靠近，旁邊我看到至少有四個攝像頭，我敢肯定那個藍色房子里面有事?！?/br>
    “你覺得鑰匙在誰那兒？”巫成和問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她說她有抑郁癥，被她爸爸關在家里?！绷咒J一臉憤怒和惡心：“她說自己是因為太悶所以才裝了個配置極高的電腦……可我覺得沒那么簡單?！?/br>
    “那也就是說，她的臥室是中樞管理器咯？”巫成和在那邊噼里啪啦的打字：“我會讓網絡科的同事確認一下，如果攻破她的防護網可能會被發現，但只是找管理中心的話……應該問題不大?！?/br>
    “如果是那里的話，怎么辦？”林銳問：“她24小時寸步不離，看起來還是個單純無辜又深情的樣子，我不敢打草驚蛇，她要把資料銷毀或者轉移……我們可能就沒有下一個機會了?！?/br>
    “你分析的很對?！蔽壮珊忘c頭：“抓她爸爸不難，現在就可以收網，但如果真讓她帶著資料跑到了東南亞，那問題可就升級了?！?/br>
    巫成和在那邊又敲了一會兒鍵盤，突然開口：“對了，我有個建議，你……方不方便試試？”

    林銳推開門焦躁的回到家，站在一樓，他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他不敢讓沈夜知道他的心血居然被這樣利用，長寧夜，究竟是誰在長寧？

    楊恩玉的所作所為，居然還會有長寧的夜嗎？

    而就在林銳煩躁點煙的時候，他聽見了一個聲音從樓上傳來。

    孱弱的，卑怯的。

    膽小的，哀求的。

    “求求您了……疼……奴隸疼……主人不讓奴隸出來……求您了……”

    帶著哭腔，帶著顫抖。

    林銳的手也在抖，他上樓，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滿身傷口，甚至打著石膏的沈夜被兩個喝醉酒的人圍在了起居室里，一個人拽著他的胳膊要往外拖，而另一個。

    拽著他胸口的鈴鐺，笑個不停。

    林銳的怒火似乎找到了發泄方向，他冷冷的看著那兩個人，開了聲音。

    “就這么欲求不滿？到我的房間里去拖人？”

    那兩個保鏢被聲音驚擾，正想發作，抬頭看見是林銳，紛紛愣在那里。

    沈夜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但他身體的顫抖，在看到那雙熟悉的鞋子時，止住了。

    “六少別介意，我聽您父親說這就是個用來上廁所的馬桶……”保鏢笑嘻嘻的走過來。

    “是馬桶，但我是不是說過，別搞臟我的房間，二樓不準隨便來人，不要在我在家的時候亂來?！傲咒J抽了口煙，看著保鏢微微鞠躬，將煙頭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室內的衣服很薄，煙立刻穿透了布料，燙在了他的皮膚上。

    淡淡的燒焦味飄了上來，保鏢臉色發白，疼的咬緊了牙關，但一聲都沒出。

    說實在話，林銳是這里最矮小、年齡也最小的一個。

    戰斗力么，他相信保鏢一只手就能把他打死。

    但是，這就是權勢，這就是地位，這就是不平等。

    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

    “聽說你們國家規矩挺多，奴隸是奴隸，主人是主人?！绷咒J雙手插在口袋里：“那少爺跟傭人呢？”

    “那當然……也有區別?！北ｇS的肩頭開始滲血，但他還是恭敬的回答。

    “出去跪著，天黑再起來?！绷咒J拋下一句話，他往前走了半步，看著跪在地上的沈夜：“別在這里犯賤，滾回去?！?/br>
    保鏢急匆匆的下樓離開，只剩下林銳和沈夜在這里。

    林銳覺得有些虛弱，他跪坐在了地上，看見沈夜笑著抬起頭來。

    “剛剛罵你了，對不起?！绷咒J總是喜歡對沈夜說對不起。

    “沒事?！鄙蛞箍吹搅咒J就覺得放松，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情——或者對他來說，剛才的情況根本不值一提：“主人偏心沈夜，在保護我，我都知道?！?/br>
    “主人這樣很帥?！痹谏蛞寡劾?，林銳就沒有不帥的時候。

    林銳笑了一聲：“剛剛我裝的好不好？“

    “好?！鄙蛞裹c頭：“那沈夜剛才裝的好不好？”

    “也好?！绷咒J親吻了他。

    他看見沈夜輕輕哼了一聲，被保鏢粗暴對待的身體接受了這樣的挑逗，熾熱的盛放著情欲，而這種情欲被林銳徹底的挑起，他們都可以看見沈夜的大腿內側有水漬滲出來，連按摩棒都堵不住，臉色潮紅，rutou突起。

    長寧夜。

    這就是那個曾經清冷、單純而完美的月亮。

    這就是所謂的長寧。

    林銳幾乎悲傷的看著他的身體，這副身體已經無法用單純的病態來形容，真的仿佛一個隨時待命的性玩具，在任何情況都泛濫春情。

    沒有任何“正?！钡目赡苄?。

    “沈夜?！绷咒J想試圖讓他冷靜，所以將沈夜從自己懷里推了出去：“你要不要治療……”

    可他剛問，就看見沈夜眼瞳里閃過的慌張，他試圖來抓自己，但是又不敢，手就那么微微的伸著。

    他早就習慣了自己身體的反應，在林銳的態度中，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他低頭看著微微勃起的性器，然后突然笑了一聲：”治不好的，林銳，就是這樣了……“

    他的眼睛這個時候已經充沛情欲，只不過從剛才的旖旎變成了悲傷和自責：“是不是有點……有點惡心……”

    林銳看到了他彌漫出來的哀傷，如同被海水淹沒的碎石。

    “沒有?！绷咒J斬釘截鐵的開口：“我很喜歡?！?/br>
    林銳在說謊。

    但沈夜看不出來。

    他會相信神的話，并為所有的神諭而高興。

    “林銳喜歡就好?！鄙蛞沟木裱杆?，他又開始放肆的讓yuhuo竄過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然后將林銳感染。

    “我們來悄悄的zuoai?！绷咒J在他耳邊開口：“天要黑了啊，沈夜?！?/br>
    “沈夜喜歡跟主人一起做到天黑?！彼徽谘谧约簩τ诹咒J的渴望。

    何必遮掩。

    這才是屬于他的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