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沈夜很高興。

    滿地亂滾的人從艾德蒙和J，變成了沈夜與林銳。

    艾德蒙也很高興，他哼著歌晃晃悠悠的從游戲室里出來，周文峰幾乎被捅了個對穿，只有呼吸能證明他還活著。艾德蒙非常負責的將周文峰清洗干凈又塞回了籠子，畢竟上完床后將道具和床鋪收拾干凈，是他贏得女生歡心的美德之一。

    周文峰在恍惚之中感覺自己大概只是一個飛機杯或者性愛玩具。他聽見外頭傳來沈夜毫不遮掩的呻吟

    “主人用沈夜吧……主人請進來……”

    “沈夜受不了了……沈夜能高潮嗎？”

    “謝謝主人，沈夜很喜歡主人……”

    像是一個漂亮的、溫順的性愛娃娃，而他預感到，自己也會變成那副樣子。

    第二天早晨，周文峰暈在籠子里發燒，沈夜睡著了，還沒有醒，林銳早晨起來給自己泡咖啡，艾德蒙從J的臥室大搖大擺的晃出來，心情極好的從林銳那兒搶了一半。

    林銳對艾德蒙總有一種莫名而出的“待客”心情，還給他準備了幾塊方糖，兩個人就這么靠在小廚房閑聊。

    “周文峰沒死吧?！绷咒J發現自己的道德標準降低了。

    “沒有，我剛喂了粒降燒藥?！卑旅蓾M不在乎的說：“過兩天就好了，這不可能會死?！?/br>
    “你昨天睡J房間了？”林銳扯著閑篇。

    “他的床空著我不睡不是浪費？”艾德蒙得意的哼哼了兩聲，很快又鬼祟的看著林銳：“不過你別告訴J?！?/br>
    “放心?！绷咒J心照不宣的跟艾德蒙碰了碰拳頭。

    現在已經將近春天，艾德蒙在這兒住了快兩個月，他看著外頭抽著芽的樹枝，拍了拍林銳的肩膀，示意要跟他聊聊。

    林銳還以為艾德蒙又饞牛rou了，正想著怎么勸，卻聽到艾德蒙提及了沈夜的身體。

    過分的浪蕩和難以抑制的發情。

    林銳微微沉默，摩挲著手中的咖啡杯：“他是被艾爾克弄成這樣的……不是我的授意，我也并沒有讓他這樣的愛好。只是問過醫生了，這種情況恐怕治不好?！?/br>
    艾德蒙了然的點點頭，又問：“那你干嘛要限制他高潮和發情？”

    潛臺詞是，既然治不好，何必這么辛苦。

    “說起來你可能不太信，但我希望他能像個人一樣的生活?！傲咒J輕輕笑了一聲：“這個你也別告訴別人?！?/br>
    “你……”艾德蒙有些吃驚，他看了沈夜的方向一眼，然后想了想開口：“我很感激你對一個奴隸有這樣的態度，但是，我不太支持這么做?！?/br>
    “為什么？”林銳有些吃驚，他沒想到艾德蒙會有這樣的回答。

    “因為奴隸就是奴隸?！卑旅傻恼Z氣極其平靜：“如果沒辦法洗白自己的身份，那么讓他當個人，可能會更難受?！?/br>
    艾德蒙將咖啡杯放下，雙手環胸看著林銳：“我就問你，如果小傻子不傻了，他能接受自己是待在房間里，永遠不出門的玩具嗎？”

    “我不會把他當玩具……”林銳試圖反駁。

    “他能接受你的朋友到家里來，他需要對別人下跪嗎？”艾德蒙笑了。

    “他能適應自己隨時在發情的身體嗎？”

    “如果要出門，他能自行鉆進箱子里，跟寵物和行禮一起托運嗎？”

    艾德蒙看著林銳，林銳的表情一點點僵硬了起來。

    “人是需要別人尊重的?！卑旅陕曇糇兊糜行┥硢。骸坝歇毩⒌目臻g、自我意識，自己的社交和愛好。但奴隸沒有。奴隸只是一個玩具?！?/br>
    “小傻子現在開開心心的當自己是一個玩具。我都恨不得自己變成他那個樣子，你看他每天多高興?！卑旅奢p輕笑了：“為什么要告訴井底之蛙外頭的世界有多大呢？你又沒辦法讓他變成飛鳥，那這些所謂的認知只會徒增痛苦而已?！?/br>
    林銳看著艾德蒙。

    艾德蒙依舊在笑著。

    “我想讓他自己選擇，可以嗎？”林銳微微垂下了頭：“讓他自己選一次，想要清醒，還是就當一個渾渾噩噩的27，只要他覺得高興?！?/br>
    “你尊重他的所有選擇？”艾德蒙問。

    “當然?！绷咒J點頭。

    “那他如果想自殺呢？”

    林銳的表情僵住了。

    艾德蒙卻并不收斂自己的攻擊：“你還尊重嗎？”

    “我……”林銳張了張嘴，他答不出來。

    他不可能讓沈夜自殺，但他知道，這是沈夜最有可能做的一件事。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卑旅烧f：“我沒正經上個多少學，可能學霸的想法會跟我不太一樣，但對我來說，我現在就當自己是個婊子，什么中尉，早死透了，我不認識，你也別告訴我我認識?！?/br>
    他說完，哼著歌去書房打游戲。

    留林銳一個人站在床邊，看著外頭出現的鳥雀，和初春開早的花蕊。

    下午，沈夜醒了，J晃晃悠悠帶著酒氣回了家，怒罵別人不禁cao，林銳猜想應該是他的動作太粗暴了。

    J看見艾德蒙，提著他的項圈就進了臥室，然后就是艾德蒙哀嚎求饒喘息的聲音，誰不高興，艾德蒙都不會過得太好。

    林銳看向了在客廳里看紀錄片的沈夜，他抱著他的格薩利，看著紀錄片里運行的大型機械不停的笑。嘴里含著棒棒糖，旁邊是拼到一半的地圖。

    沈夜發現林銳在看他，轉過頭來伸手要抱，林銳將他抱在懷里揉了揉頭發。

    沈夜又笑了。

    他很開心，非常開心。

    林銳也能看出來。

    怎么選？

    清醒的痛苦到死去，還是渾噩的快樂活著？

    這個答案甚至連沈夜都無法回答，現在的他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想跟林銳在一起。

    那個沉眠的沈夜呢？

    不知道。

    林銳想去追尋一點沈夜的過往，他讓沈夜在家里完成拼完一整塊拼圖的任務，一個人開車去了沈夜的公寓。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人群像螞蟻一樣涌入格子樓，如果沈夜沒有發生那樣的變故，他現在肯定也跟別人一樣，一邊低著頭玩手機，一邊等待電梯上樓。

    現在，林銳站在這里，嘗試模擬沈夜的動作。

    電梯上樓，林銳拿周文峰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不大的房間是一個躍層，一樓客廳，二樓臥室。周文峰在這里居住了四年之久，房間里全都是亂丟的紙箱子、鞋子和衣服。

    各種仿冒大牌和零星的大牌衣服出現在各處，幾雙不知真假的AJ被當成貢品一樣放在柜子上。

    林銳覺得惡心，從地上一件古馳外套上踩了過去。

    就是為了這些東西，他掐滅了沈夜最后一束光。

    這是一個男生獨居的房間，四年了，什么痕跡似乎都蕩然無存。電腦是最新款的apple，平板電腦也是一年前的新款式。

    四年，足夠抹平所有痕跡了。

    林銳想試圖將這個房子買回來，他要將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扔掉，然后讓沈夜住進來。

    這是沈夜的東西，應該還給他。

    ……

    還不給他了。

    林銳想起了艾德蒙的話，沈夜已經沒有任何私人賬號和法律存在痕跡。

    只能還給林銳，他的“主人”，然后由主人大發慈悲，讓他居住。

    林銳的胸口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并不喜歡這種托付，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不論才華長相能力財富，他都遠不及沈夜。

    如果非得有一個人開著跑車，把另一個人領到家里命令他躺下來張開腿的話。

    他覺得開跑車的是沈夜，躺下來的是自己才更符合道理。

    林銳在房間內漫無目的的翻箱倒柜，但他沒想到，發現了一個箱子。

    洗手間旁邊的一個角落堆滿了陳年的行李箱和各種廢棄電器，其中一個是LV的。

    款式似乎是最經典的老款，從四周的磨損程度來看，有一定年頭。林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將這個箱子從垃圾堆里拖了出來，拍開了上面的灰。

    旁邊有一行不起眼的刺繡：沈夜。

    沈夜的東西！

    林銳心跳加速了。

    沈夜并不追求奢侈品，但他的生活富足，略有一絲精致考究，擁有一點奢侈品的物件并不奇怪。

    而周文峰是一個狂熱的奢侈品追逐著，他就算將沈夜的東西都清了出去，也不舍得扔掉這個昂貴的行李箱。

    沈夜應該并不太喜歡這個東西，畢竟他前往東南亞并沒有帶它。

    林銳將拉鏈輕輕的拉開，一張卡片掉了出來。

    是學生證。

    醫科大學，沈夜。

    上頭的沈夜穿著白色的襯衫，戴著眼鏡，微微的笑著。溫和、得體、從容。

    林銳將箱子徹底的打開，里面放著兩件還沒來得及拿出來的衣服、雨傘、一點洗漱用具。

    兩張從本國西南某小鎮往返的車票、一張當地的地圖和風景區介紹。

    以及一部舊手機。

    不知道是周文峰收攏放進來的，還是當時沒來得及往外拿。

    這還是多年前的機器，已經沒電關機，但畢竟是傳說中的諾基亞，多半沒壞。

    林銳心跳加速，他感覺這里面或許會藏著一些巨大的秘密。

    他將行李箱放了回去，想了想，甚至仔細的擦干凈了上頭的指紋。手機放進了口袋，離開這個小小的公寓。

    他要去找人復原這部手機，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