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過了幾天，天界的事雖然不算圓滿，但總是有了個結尾，林也幾次路過光輝天使長的宮殿外，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就像之前說的，一切也不算太糟糕不是嗎。

    林準備和塞那羅大君告辭，他最放不下的兩件事中，光輝天使長已經算是結束，但是他更加憂慮那位“不高興”大君。

    林答應和他在一起，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他沒有多加考慮的就點頭了。而且比起烏利爾殿下，林對他總是少了幾分關心。

    “殿下，我可以帶走兩套白色衣服作為換洗嗎？”林用一上午的時間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然后準備和對方告別。

    金發天使長沒有說話。

    “我想出去走走……”林含糊其辭，說道：“天界太無聊了，所以……”

    “你想去見他對嗎？”

    塞那羅大君低聲道：“林，離黑暗太近終將被黑暗吞噬?！?/br>
    林笑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小計謀這么快就被猜穿了，難道他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么。

    “他很危險，林，不要靠近他?！?/br>
    金發天使長有些悲哀，他低聲道：“并非因為他是墮天使，而是墮天之后黑暗力量同樣會腐蝕他的靈魂，從他對特萊尼爾揮劍的那一刻，他就選擇了歸于黑暗的旗下——”

    天使長接著說：“我答應過不會再離開你，林，如果你想去見他，我可以陪著你一起?！?/br>
    “你會殺了他嗎？”林問道。

    塞那羅大君同樣不會說謊，他低聲道：“我不知道，要看父神的意思?！?/br>
    林立即下定決心不帶他了。

    他笑道：“不必了，殿下。您大概總把我當做一個脆弱的普通人，不過并沒有您想的那么弱。感謝命運讓我們有了交叉點，從我降臨以來，您將榮光和力量分給我，已經庇佑我多次危難，我已經感謝萬分?！?/br>
    “不管是黑暗還是什么，我都有勇氣去面對?！?/br>
    然后林就笑了笑走出了天界。

    可惜他的告別之旅并不順利，在天界之門附近又碰到了義天使長杰拉瑞爾大君，那位英武的大天使遠遠的看到林就打了招呼：“你要去哪里？林，我回混沌邊界去續職，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殿下，感謝邀請我還有其他的事?！?/br>
    “哎？！什么要緊的事？”義天使長看了林手里還帶著的包裹，驚訝道：“你要離開了？難道是去找他？”

    林并不知道對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于是干脆裝傻。

    “你要去地獄深處？”義天使長還是猜中了，他直接了當的說：“你和他以前關系就很要好，去見他我也不是特別奇怪的——”

    于是拍拍林的肩膀，說：“如果成為了敵人，我對你也不會手下留情?！?/br>
    這時候林終于笑了，林大概是三界之中第一位可以和大天使長心平氣和的討論去地獄旅游的黑天使了。

    他說：“不用留情，盡力就好。無論勝負輸贏，是生是死，都怨不得別人?！?/br>
    杰拉瑞爾大君也挺高興，讓林等一會，然后轉身從他的獨角獸背上取下來了一把長刀，道：“殿下那家伙不管，但我得和你說，你天賦用劍可惜了，有時間試試這個刀吧?！?/br>
    林對刀真的沒什么愛，不過也不愿浪費對方的好意，接過后就掛在了腰間，和他告辭之后就飛向下界。

    林走后沒多久，義天使長突然對著空無一人的云海道：“殿下，你就這么跟著他去嗎？”

    裁決天使長不得不顯出身影，低聲道：“我不放心他?！?/br>
    義天使長說：“這有什么不放心的，以他的能力不找其他人麻煩就不錯了，哪有惡魔來挑釁他呢?！?/br>
    “如果舍不得，為何不將他留下來？”義天使長臉色嚴肅，低聲道：“既然他自己也不愿意留下來，殿下你不如就放手吧，不管是不是因為獻祭的原因，或者還是其他什么，總之他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

    塞那羅大君仍然面無表情，五官俊美無儔，只是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胸口，感覺心里內部痛苦的快要蔓延到整個身體，思緒都帶著陣陣苦澀。

    義天使長看在眼里，卻仍然道：“殿下，想開點，你就當它是命運的安排——”

    “這并不是什么命運……”塞那羅大君垂下眼睛，說：“杰拉瑞爾，你不懂，如果一切能夠重來又該有多好……”

    他在最初見到林的時候是怎樣做呢？

    林曾經漫不經心的調笑的樣子，現在回憶起來都會讓他有些臉熱，不過激動的情感褪去之后，無幾的悲傷漫上心頭。

    天使有感情嗎？

    如果沒有的話，那此刻他為什么感覺到了如此的痛苦。

    塞那羅殿下臉上仍然面無表情，他下意識的往林離開的方向走，卻再次被杰拉瑞爾大君嚴肅的攔下。

    他說：“殿下，這是他的選擇?！?/br>
    “你要尊重他，如果你如此在乎他的話?！?/br>
    塞那羅大君的容顏仍然俊美如神靈，他銀色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天空，自言自語低聲道：“那誰又來在乎我呢……”

    “什么？”義天使長沒有聽清，他接著勸慰道：“不管怎么樣，您仍然是天界的統帥，目前特萊尼爾他還在休養，只有您和我兩個人，人手嚴重不足，您務必不能因為這些事情再勞心傷神……”

    “林啊，我之前看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想必也很擔心他。烏利爾罪無可恕，您還是要考慮一下萬一父神讓你親自去審判裁決，到時候您又該如何自處呢？”

    說到這里，杰拉瑞爾殿下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就離開了，只剩下了對方一個人。

    是的，他也懂的。

    塞那羅大君仍然站在原地，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清楚的認識到，林大概真的不愛自己了。

    并不是恨意難消生死不見。相反，林會為他擔心，會對他微笑，會和他開玩笑，委屈也會和他傾訴，難過也會在他懷里流淚，像一位知心的舊友同伴。

    只是不再愛他……而已。

    愛情到底是什么，塞那羅大君剛剛明白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這位尊貴的天使之王還是停住了腳步，靜默了幾分鐘后，看向了身后巨大又恢宏美麗的天界之門，天界里純白色的石柱，雕刻精美又華麗，陽光下沒有任何一絲陰霾。

    而另一邊林展開翅膀正在往地獄里飛去。

    人界其實是和地獄分隔的，在另一個世界中，如果沒有惡魔主君的虛空之門，恐怕魔族和惡魔也沒辦法直達地面。

    沒有任何道路可以通到地獄中，地獄也是唯一能阻隔光明神的窺視特殊世界。

    林摘下脖子上掛著的羽毛，繞著森林已經轉了一圈了。按照他對羽毛法則的感應，烏利爾大君就應該在此處地下很深很深的地獄中，但是林苦于找不到通往地獄的道路。

    可以說，他迷路了。

    通往地獄其實有三種方法，第一個最方便的當然找渾身是眼睛的八爪怪大君去開一個虛空之門，但是那位惡魔主君行蹤詭秘，找他比找到通往地獄的路還困難。

    另一個方法就是他和塞那羅殿下之前通往地獄的路，不過那條路因為林獻祭的原因已經被冰封了，原來的深坑也被裁決天使長一劍削平。

    排除撞大運的方法，滿世界找入口實在太考驗運氣，而最后一種就是用邪惡的召喚儀式打開一個地獄通道了。

    想到這里，林干脆往人界的國家飛去。

    人界，南部。

    林飛了大概快四五個小時，才碰到一個繁華而陌生的國家。

    城門入口處車水馬龍，有幾隊士兵嚴格的審查入城的商販，城門有五米高，城墻厚實又寬闊。

    其實林看到這個城市的時候，他的身影同樣被城墻上巡邏的士兵發現，他們最開始以為是巨大的飛鳥類魔獸，一臉驚慌的向上級通報。

    可是林并不是飛鳥，身影由遠及近，六只羽翼伸展，然后在天空高處滑行，等靠近后才看清林的外貌。

    光明教會目前只是人界部分國家的信仰，但是并不代表高層對天使一無所知。

    城門守衛長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即派人向上級通報，畢竟天使這種異類生物他們并沒有打交道的經驗。

    林的到來還是給這個城市帶來了不小的sao亂，城市中人看到他后無不驚慌失措，然后立即躲進陰影中。

    就在守衛長官準備迎接對方之后，沒想到天空中的黑天使盤旋了一下，直徑向皇家法師塔那個高聳入云的建筑中飛過去。

    “快，趕緊通知國王?！笔匦l長官立即說道：“等等，別忘了告訴哈倫.斯派克大法師閣下，快！”

    但是他的通知注定要遲了，林飛的很快，無視任何驚恐不安的人類直直的降落在了法師塔上。

    法塔里的法師助手們被林突然造訪嚇得驚恐不安，不過他們畢竟比其他人類多了一些見識，其中一個看起來衣著打扮光鮮的中年人走過來道：“大人您降臨于此，我們不勝榮幸，不知有什么可以為您效勞？”

    林問道：“這里管事的是誰？”

    “哈倫.斯派克大人出去了，還沒回來，目前由我負責這里，我是他的助手，阿爾杰.特里，四級魔法師，負責自然學和生物學?！?/br>
    在林進去法塔的那一刻，建筑內所有的實驗生物都嚇得瑟瑟發抖，林習慣了天界的生活，他沒有刻意收斂力量，甚至阿爾杰.特里這個四級法師在距離他三米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林身上洶涌澎湃的魔法力量。

    這種力量都快引起他的魔力發生暴動了。

    阿爾杰.特里想到：這絕對是一位高階天使，一個強大的魔法生物，不可為敵，盡力滿足他的條件才好。

    所以在林提出要他們建立一個黑暗魔法陣來召喚惡魔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即使這種法陣是一個絕對違反帝國條例的禁忌。

    這個法師塔里不過二三十人，大多數身上散發著低微的魔力，林感受了一下，可能都是初階法師學徒。不過他們看起來受到了正規且嚴格的訓練。

    在架構召喚陣的時候，每個人忙碌但是井井有條，有一個人負責用動物的血液在地板上復刻花紋，另外幾個人已經準備好了需要的尸油蠟燭，活祭品黑山羊，還有一些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一團黑糟糟的看起來好像是人頭發還是什么玩意兒的。

    其實他們動作很迅速的，沒有三十分鐘一個全新的黑暗召喚陣已經準備好了。

    阿爾杰.特里很有眼色，他既沒問這位大人用召喚陣做什么，也沒多說一句話，只是恭敬有禮的做好了所有林吩咐的事情。

    畢竟和一個惡魔對打，總比和這位強大的黑暗天使為敵要好很多。

    “請您點燃它，然后我們斬下黑山羊的頭放在魔紋中間就可以了，如果成功會有惡魔從召喚陣中間爬出來，只要互問姓名，就可以建立契約?！?/br>
    林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有幾分冰冷，他用金色的眼睛掃了一下就接過了蠟燭，點燃之后放在邊上，接著一個血淋淋的羊頭就被放在魔紋中間。

    屋子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尤其是阿爾杰.特里先生更加緊張。雖然他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但是此時也有些擔心如果失敗該怎么收場。

    他的擔心有些多余，蠟燭還沒燃盡一半，魔紋就發出了波動，上面用血繪制的圖案好像活了過來，發出水紋般的漣漪。

    “咔咔咔……”魔紋連通了地獄，里面傳來詭異又恐怖的聲音，屋內幾個法師助手開始驚恐不安，一點點往門口退去。

    召喚惡魔就如同抽獎，因為沒有人知道有什么鬼東西從里面爬出來。惡魔種類實在太多了，大多數黑暗召喚師只希望自己能召喚到已經熟知的種類，既不太強，也不太弱。

    不過這樣憑借運氣的事情，很多人都會抽到下下簽，很多邪教徒并不僅僅死于帝國的追捕，反而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喂了他們的“大寵物”。

    這時候傳來更加驚悚的嘶吼聲，像極了恐怖片里面鬼怪登場的前奏。突然，房間的魔紋中緩緩伸出了一個詭異而消瘦的爪子，試圖從通道中掙脫。

    這時候林回頭對幾個快要嚇得崩潰的人類道：“不用怕，一會你們把魔紋擦掉，熄滅火燭，關閉通道就好?！?/br>
    說完，林上去一腳就踹翻了剛剛爬出來的惡魔，頭也不回的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