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天起始
林是最后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他并非天使,也聽不到神命,所以當他知道的時候,一切仿佛都已經注定。 這才是光輝天使長最擔心的。 烏利爾大君不肯認錯,即使在石階上跪了三天。 “林,你去勸勸他吧?!碧厝R尼爾大君有些頭疼。 父神知道事出有因,所以僅僅是讓烏利爾大君自省認錯。既沒有降職也沒有重罰,比起塞那羅殿下都算是小過而已。 可是烏利爾殿下性格黑白分明,他從不違心做任何一件事,當他跪下的那一刻起,仿佛就沒打算再起身。 林也有些頭疼。 他來到第八重天的石階旁邊,見到了跪在上面的烏利爾大君。 金色發絲散落身后,有的垂下身前,他面無表情,即使折腰跪地,仿佛仍然不減高傲。 林試圖呼喚他,安慰他,但是無論說什么,烏利爾大君都閉口不言,垂下眼睛,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一切都陷入了死循環,光明神讓這位尊貴的天使長認錯,而烏利爾大君即使跪下也不肯低頭。 不過林最終還不是天使,他試圖找出光明神的漏洞。 既然光明神覺得殺人是錯,那么只要證明劍下所有人都有罪就好,無論是侍衛還是宮女,或者貴族皇室,只要活著,多少有有些原罪,只要找到他們該死的證據,就算偷一個瓜果也可以狡辯過去,那么烏利爾殿下就沒有必要認錯了。 那些人不管對錯,死了就死了,是不是無辜都一消百消。對于林來說,這些死板的條例并不是他們鉆牛角尖的理由。 “殿下,你等著我去人界調查看看,我會盡快趕回來……”林站在烏利爾大君的身后安慰道:“或許您沒有錯,劍下之人都是有罪的,等我查出證據再討論也不遲……” “不必?!边@是烏利爾大君說的第一句話。 他仍然面無表情,冰藍色的眼睛仿佛也不帶任何情感,他說:“離開這里,我不想見你?!?/br> 林退了一步,說:“如果我拒絕呢?” 金發天使長抬眼看了他一眼,僅僅一瞬間卻讓林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從前的影子,仿佛如同陌生人一般。 這樣的烏利爾大君讓他有些許陌生。 “離開這里?!睘趵麪柎缶曇艉翢o波動,道:“人類,你自由了?!?/br> 自由個屁,我自不自由還用著你說? 林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他心里暗暗罵道:天使都是一群死腦筋的蠢蛋,殺了就殺了,死了也死了,難不成這點破事還要抵命么。 光明神那個家伙腦殼也是有問題,為了幾個死掉的家伙要逼走自己滿身功績的天使長嗎? 林拍拍翅膀,往人界飛去。 他得快點,再快點,希望一切來得及,畢竟烏利爾大君并沒有墮天,不是嗎。 而等林到了人界那個國家之后,才知道烏利爾大君究竟做出了怎樣的事情。 事情已經過了三五天,但是王都的聚會的圓形會場仿佛是被犁了一邊,整個建筑都倒塌半邊,斷石殘骸,殘磚碎瓦,人類和動物尸體成山已經開始腐爛。 也不怪光明神發那么大火氣,做出這樣的事怎么看都有些殘暴酷虐,和光明半點不沾邊兒,讓他僅僅是低頭認錯已經算輕饒了。 林不得不加快速度,爭取趕在一切之前。 而就在林離去的第五天,光輝天使長再次去勸慰烏利爾大君。 美麗溫柔的特萊尼爾殿下面露哀傷,他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切的發生和結果,但是他仍不忍放棄,低聲道:“烏利爾——” 他想再說些什么,但是看到那跪的挺直的背影,只是剛剛開口,又忍住了。 他了解他,無論說什么都不會改變對方的想法。他也知道,林注定是要來遲了。 但愿林不要太傷心才好。 光輝天使長嘆了一口氣。一切真的就沒辦法改變嗎,這一切究竟是錯在哪里了呢—— 特萊尼爾大君目光溫柔哀傷,他只能例行公事,低聲的輕輕問道:“烏利爾,你仍覺得沒有錯嗎?” 跪在石階上的天使長一動不動,但是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 這一刻,終于來了。 特萊尼爾大君悲傷的難以自已,命運的軌跡降臨此刻,齒輪發出“嗒嗒”的倒計時,特萊尼爾只能收斂情緒,壓抑著聲音起伏,冷聲道:“烏利爾,父神命你思過,你可認錯——” 石階上的金發天使冷笑:“我有何過?!?/br> 光輝天使長同樣面無表情,他抽出佩劍,指著對方厲聲道:“父神看你毫無悔過之心,命你去圣泉化生池洗去黑暗重新轉生,你可愿意?!?/br> 烏利爾大君整個人跪在陰影中一言不語。 特萊尼爾殿下已經知道了答案,他再次問:“你是要抗命?!” 最后,千年的情誼還是讓美麗的天使長忍不住悲戚,低聲道:“烏利爾,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一切還不遲?!?/br> “已經晚了?!睂γ娴慕鸢l天使長嘆了一口氣,黑暗的力量在這一刻洶涌澎湃的爆發,他已經再也壓制不住了。 他緩緩站起身,黑暗席卷而來,一切猶如夜幕,白色的衣角迅速變黑,并且一寸一寸爬升,金色的發絲也仿佛是被燃燒的火焰,燃盡最后一寸光輝后只余灰燼。 整個天界都在發出悲鳴。 黑暗的力量是倒進清水里的墨汁,迅速又有力的染黑一片。 天界的陽光暗淡了,烏云滾滾而來,遮天蔽日,從未有過夜晚的世界降臨黑幕。 星辰隕落,星軌劃過天際暗淡下去。 一位六翼熾天使長墮天了。 整個世界都瑟瑟發抖,黑暗降臨,群魔狂歡,地獄深處無數魔鬼嚎叫慶祝,眾多天使們不知所措的看著天空。 以烏利爾大君為中心,磅礴澎湃的黑暗力量一陣陣的蕩漾起來,快速擴散,無數沾染的低階天使瞬間被染黑雙翼。 烏利爾大君轉身。 他從石階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來。 黑發垂落身前,隨風飄蕩在夜空中,淡金色的眼眸里找不到一絲從前的影子,黑色的袍角在身后揚起。 他聲音再無波瀾,道:“拔劍吧,舊友?!?/br> 是啊,一切都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