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往后我們還有很多年,我不急。
聞小嶼在排舞的時候摔了一跤。 森冉嚇一大跳,蹲下來扶的時候看到聞小嶼疼得臉都白了。聞小嶼扭傷了腳筋,眼見著腳踝發紅腫起,森冉立刻叫來一位男老師把聞小嶼背去校醫院。好在拍片結果是沒有傷到骨頭,但扭傷處有常年的勞損,醫生讓聞小嶼好好休養一周,盡量不要走動,不然恢復得慢會影響之后的舞蹈練習。 聞小嶼很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乖乖點頭答應醫生。之后醫生給他開好病假條,森冉見他腳不方便,詢問,“你住在哪里?” “我在校外租房子住?!?/br> “一個人?” “嗯?!?/br> “那誰來照顧你呀?!?/br> 聞小嶼一時也想不出辦法。這時他的手機響起,聞臻打來的。 聞臻掐準了他下課的時間,讓人不接都沒有借口。聞小嶼接起電話,“我今天不方便和你吃飯?!?/br> 一旁森冉挑眉,沒見過聞小嶼這么虎虎的語氣。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聞小嶼擰起眉:“你不要來?!?/br> 森冉問:“是誰呀?” 聞小嶼把電話拿開一點回答她:“我哥哥?!?/br> “對了,我想起來你mama之前提過你哥哥也在首都,這下好了,讓他來照顧你吧,你現在一個人住肯定是不方便的?!?/br> 聞臻在電話那頭聽到了森冉說的話,問:“你怎么了?” 森冉朝聞小嶼遞眼神,示意他不要鬧脾氣,聞小嶼只好回答:“我的腳……崴了一下?!?/br> “你在哪?” 聞小嶼報出地址,電話便掛了。森冉說,“你哥哥很關心你嘛,說來就來了?!?/br> 聞小嶼勉強笑笑,“還好吧?!?/br> 沒過一會兒聞臻來到診室,森冉與他打過招呼,把聞小嶼的情況說了一遍。聞臻聽完后點頭,與森冉道過謝。 醫生特地找來了一副輪椅讓聞小嶼坐上去,方便他下樓。聞臻一路把他推出大門,與森冉道別后,扶起聞小嶼上車。 聞小嶼的腳不能沾地,被聞臻握著手臂小心坐進車里。車很快離開學校,駛上了回江南楓林的路。 聞小嶼眼見著離學校越來越遠,雖知道反抗基本無望,但還是試著說:“我想回我租的房子?!?/br> 聞臻挺平和,“你一個人怎么照顧自己?” “我可以扶著東西走,吃飯可以點外賣?!?/br> “是嗎?!甭務檎f,“那你很厲害?!?/br> 然后車繼續往前開,半點沒有要停的意思。聞小嶼愿望不成還被戲弄,不高興了,不再和聞臻說話。 車抵達江南楓林,聞臻下車到聞小嶼這邊,聞小嶼剛打開門一腳著地,聞臻就已來到他面前,俯身一手環住他的腰。 聞小嶼立刻抵住他胸口,“你做什么?” 聞臻說,“抱你上去?!?/br> 聞小嶼僵硬,“麻煩你背我?!?/br> 兩人站在車邊,敞開的車門擋住他們大半身形,令他們的姿勢看上去非常親密。聞臻一手按住車門,低頭看著聞小嶼,“之前抱你的時候怎么沒有拒絕?” “那不是一回事?!?/br> “你可以當作一回事?!?/br> 聞小嶼臉皮薄,一氣急就紅了臉,“你再這樣,我就自己坐車回學校了!” 最后聞臻還是把聞小嶼背回了家。 離開了幾個月,聞小嶼的臥室還保持他離開前的整潔模樣。聞臻讓人買來衣服和一應日用品,又打電話叫來營養師給聞小嶼準備晚餐。等一切都安置好后已是天黑。 聞臻來到聞小嶼房間,“早點洗澡換藥?!?/br> 聞小嶼正在用電腦寫課堂作業,聞言坐起身。聞臻幫他拿了換洗衣服,轉身徑直走過來,聞小嶼還沒來得及說不,就被聞臻整個從床上抱起來。 他的個頭不算高,剛一米七出頭,但因常年鍛煉體重不低,這樣聞臻還抱得他輕松。聞小嶼搭著聞臻肩膀不去看他的臉,鼻間盡是聞臻身上好聞的氣息,已讓他感到一絲眩暈。 他不該跟著聞臻回來。聞小嶼在心跳的邊緣反思自己。拒絕只會變得一天比一天艱難。 好在聞臻只是把他抱到浴室便出去了。聞小嶼洗完澡,聞臻又把他原樣抱回房,半跪在床邊給他上藥。 聞臻身形高大,握著聞小嶼的小腿像握一把玉。聞小嶼難得從上看他,聞臻的眉目深而挺拓,不笑時疏冷,見之令人印象深刻。聞小嶼坐在床邊望著聞臻的臉,出了神。 聞臻給他擦干凈腳,噴好藥,抬頭撞見聞小嶼的眼神。聞小嶼立刻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想收回腳,可聞臻收緊五指,沒有讓他收回去。 聞小嶼有點急了,“你放開?!?/br> “怎么這樣看我?” “我在想事情,你不要誤會?!?/br> “想什么事?!甭務榭粗?,“我嗎?” 男人暖熱的手心緊密貼合他的皮膚,指腹下陷。又是只有他們二人的空間,夏夜的月光如湖水漲入房間,光影似波紋,惟床頭一點暖光點映。 聞小嶼紅了臉頰,“你不要太自以為是!” 聞臻說,“如果你真心拒絕我,我也不會自以為是?!?/br> “我說過,我拒絕了!那天在宿舍——” “那天在你的宿舍,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什么?!甭務椴患辈恍?,“你的臉紅得嚇人?!?/br> 聞小嶼惱羞成怒要推開聞臻,卻被聞臻握住手腕,下一刻天旋地轉,他被壓進床里,床墊發出輕輕“嘭”的一聲。 聞臻坐在床沿邊壓著聞小嶼的手腕,從上看著他驚慌的臉,低聲說,“我也試過轉移對你的情感,但沒有作用。聞小嶼,我并非一時興起?!?/br> 有那一瞬間,聞小嶼仿佛從聞臻那雙黑沉的眼眸里窺見風暴的一角。他已近被嚇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聞臻卻笑了笑,手撫上聞小嶼的下巴,往上碰到他熱燙的臉頰。 他看似耐心,實際則遠沒有表面上那般平和。自從那次在醫院他失控對聞小嶼發火,他因聞小嶼的眼淚而心驚,也領會了自己這個弟弟真犟起脾氣來有多么難哄。這幾個月來他可謂想盡辦法,也沒能讓聞小嶼重新親近自己,對聞小嶼早已從焦躁惱火到無可奈何,再到如今的任其所為。 他知道要讓聞小嶼跑遠是件多么輕松的事,可若再希望聞小嶼靠近,實在是難上加難。聞臻算不上好脾氣,但還算聰明,吃了一次虧,就知道從此以后該如何做??傊疅o論如何,是絕對不能再朝聞小嶼發火的。 暖黃的燈光下,聞小嶼的皮膚細白,唇健康紅潤,頸間一枚吻痕般可愛的胎記仿佛也因血液的加速流動而變得鮮明起來。他身體的每一處細節都在聞臻的眼中放大引誘的因素,從很久之前就一點點積攢著引力,只等某一天質量失去穩定。 聞臻一手撐在枕邊,指腹摩挲聞小嶼的唇,“往后我們還有很多年,我不急?!?/br> 聞小嶼立刻緊張抓住他的手。聞臻卻只是逗弄般觸碰他一下,之后收回手,神色如常幫他墊高腳,放好冰敷袋,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新鮮空氣重新灌入。聞小嶼四肢發軟躺在床上,大腦麻木。 聞臻輕易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最后一層隔膜,沒有任何顧忌。聞小嶼如今萬分后悔自己那天晚上在宿舍的表現,如果他能再多裝出幾分強硬,也不至于讓聞臻一眼就窺破他的真實想法,從而這樣肆無忌憚。 那天聞臻想吻他。在聞臻靠近的瞬息之間,聞小嶼就感受到了他的意圖。那一刻一切都是本能的反應,聞小嶼缺乏經驗毫無防備,像一戳就爆破開的氣泡,暴露了心思。 他失去補救的機會,除了逃避聞臻,再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第二天聞小嶼就差不多可以慢慢自己走路。他不亂跑,聞臻也就不強制管他,依舊讓營養師來給他準備三餐,親自給他上藥,冰敷換熱敷。 聞臻似乎知道聞小嶼有些怕他,便沒有再靠得太近,只像個正常的哥哥照顧他的起居。他端著副沉穩耐心的架子,叫聞小嶼拿他絲毫沒有辦法。為了讓聞小嶼安心,兩人勉強又架起一道冠冕堂皇的墻,隔著這面墻,他們還能維持親兄弟的相處模式。 幾天后聞小嶼已經能夠自理,便想走了,聞臻沒有多說其他,開車把人送回了學校附近的租房。 聞臻一路把人送到租房門前,跟著進了屋。他一踏進房門,聞小嶼就開始感到不安,“你可以回去忙自己的事了?!?/br> 聞臻說:“我不忙?!?/br> 聞小嶼只好不吭聲去床邊坐下,給自己脫襪子。聞臻去廚房給他倒來水,把水杯放到床頭,把一直提在手里的袋子也放下,從里面拿出一個包裝盒。 他從盒子里取出一對關節套護踝,依舊自然半跪在聞小嶼面前,捉過他的一只腳給他戴護踝。他動作很輕,避過會讓聞小嶼感到疼痛的位置,面上清冷,舉止卻是珍惜。 聞小嶼低頭怔怔看著聞臻,想起自己小的時候練舞因疼痛而掉眼淚的時候,除了孫惠兒會溫柔哄慰他,其他再沒有多的人關心。他不算貪心,卻也會常常覺得孤單。 而聞臻一個人就能夠打破這種孤單。當他第一次出現在聞小嶼面前,就像一場風暴中屹立不動的一角,給予聞小嶼奇異的、唯一的安全感。從此往后有聞臻陪伴的時刻里,聞小嶼都不再對外界感到懼意。 他早已無數次午夜夢回,夢見聞臻不是他的親生哥哥,他們親密地牽手、擁抱,做世界上最普通的戀人。而后夢境褪去,甜美的心跳散落。 聞小嶼偏過頭去,深呼吸讓自己平靜。聞臻給他戴好護踝,抬頭見他神色有異,“怎么了?” “沒事?!甭勑Z低聲說,“哥,你回去吧?!?/br> 聞臻望著他,半晌開口,“我可以留下來陪你?!?/br> “不要?!?/br> 他們一個看著對方,一個看著別處,都是一般的固執。沉默過后,最終聞臻收回手站起,轉身離開了聞小嶼的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