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好像太喜歡了,有什么辦法嗎
演出結束后,眾望所歸拿了大賽第一名,一班子年輕人上臺領獎、合照,之后觀眾也漸漸開始散去。聞小嶼站在舞臺上,往觀眾席的方向看了看,想知道胡春燕來了沒有??上М斔褜さ轿恢玫臅r候,卻發現座位上并沒有人。 聞小嶼沒有太多失落,他猜到胡春燕不會來。第一次參與大型舞臺演出就拿到這樣的名次,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刻意去向養母證明能力。在聚光燈下跳了一場淋漓盡致的舞,他有一種類似解脫的感覺,像從一場漫長的繭封中破開,所有掙扎和咬牙堅持終于有所回報。 聞小嶼和同學從舞臺離開,路上又遇到不少人請求合影。旁邊姜河左看右看,忽然開心招手:“心哥,這兒呢?!?/br> 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穿過人群過來,姜河笑著把人牽過來,“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們小花仙聞小嶼?!?/br> 女孩叫做沈孟心,姜河的女朋友,與姜河同一年級,學習芭蕾舞專業。沈孟心穿一身大棉襖,休閑褂子,與聞小嶼打過招呼,誠懇詢問,“請問能看在老姜的面子上和我合個影嗎?我怕你出名以后我就再沒機會了?!?/br> “當然可以?!?/br> 姜河和沈孟心一左一右挨著聞小嶼拍照,拍完后,沈孟心煞有介事對聞小嶼道:“我同學還朝我要你聯系方式,我說你有本事自己要去,就沒理他了?!?/br> 姜河八卦:“男的女的?” “男的,就我們班那妖艷小零?!?/br> “不會吧,零也喜歡小嶼這款?” “我怎么會知道基佬的想法?!?/br> 聞小嶼聽得云里霧里,兩人示意他不需要懂,把人推進化妝間。聞小嶼早摘了假發,這會兒再卸妝,換下衣服,套上衛衣和牛仔褲,背起書包挎著棉襖出門。森冉過來找他,“小嶼,有電視臺想采訪你,你去不去?” “我不去?!甭勑Z說。他覺得自己現在還不至于到接受媒體采訪的程度。 “那待會兒咱們一起聚個餐,老師請客!” 所有人歡呼,聞小嶼接到李清電話,對眾人說自己過會兒就回來,拿著電話離開后臺,下樓去了大廳。 李清和聞家良正在大廳門口等他,身后停著一輛車,半天不見人影的聞臻也站在一旁。聞小嶼走過去的時候,聞到聞臻身上一陣淡淡的煙味。 聞小嶼看聞臻一眼。夜色下,體育館前燈影輝煌,聞臻面容沉靜,沒有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聞家良在聞小嶼的節目結束后就提前退場,在車里坐著休息,這會兒精神還不錯,笑著說:“看來小嶼呀,和mama一樣,天生就是要站在舞臺上的。咱們家以后就有兩位大藝術家了,了不起?!?/br> 李清高高興興牽著聞小嶼:“小嶼是不是要和老師同學一起聚餐?玩得開心哦?!?/br> 聞小嶼的臉頰紅撲撲的,套著件松軟的大棉襖,像顆蘋果。他“嗯”一聲,抿著嘴角,顯然也很開心的模樣。 這場演出結束后,寒假也即將來臨。學校的計劃是讓森冉和老師們先把學生帶回學校,再讓學生各回各家。李清問聞小嶼可不可以提前和他們先直接回家,免得又要往首都再飛一趟。 一直沉默不語的聞臻這才開口:“他學校還有事,到時候和我一起回?!?/br> 李清只好答應下來,與聞小嶼聊過一陣,叮囑他監督哥哥早點一起回家,之后扶著聞家良進車。 車邊剩聞臻和聞小嶼。聞臻說,“我今晚先回首都。不要玩得太晚,早點回酒店?!?/br> 聞小嶼點頭,聞臻又加一句:“回酒店以后給我打電話?!?/br> “我知道了?!?/br> 聞小嶼答應著,抬起頭,看一眼聞臻,還是忍不住問,“剛才你怎么不在臺下面?” 聞臻垂眸看著他,答:“我在外面抽煙?!?/br> 抽煙?是有什么心事嗎?看他的演出,為什么還要想著別的心事。聞小嶼胡思亂想,卻不防被一只手點起下巴,回過神來。 聞臻收回手,說,“恭喜你,第一名?!?/br> 聞小嶼的心情又轉個彎揚起來,他等來等去,不過就是等這幾個字。他故作矜持點頭,“是我們團隊第一名,不是我一個人?!?/br> “你是?!?/br> 聞小嶼一怔,聽聞臻低聲又重復一遍:“你是第一?!?/br> “小嶼來啦?!?/br> 一群人在側門大巴邊說說笑笑,聞小嶼背著書包跑過去,森冉吆喝一聲:“走啰,先回酒店,再去吃大餐!” 姜河和沈孟心暫時道別,沈孟心要去參加她那邊的聚會。他蹦上車,找到聞小嶼旁邊的空位坐下來,一看聞小嶼,“喲,紅光滿面啊?!?/br> 聞小嶼抬手擋住自己緋紅的臉,沒什么氣勢瞪姜河一眼:“你還滿面春風呢?!?/br> 姜河裝模作樣嘆氣,“煩著呢,馬上就到孟心生日了,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br> 他從地上提起自己書包,拉開拉鏈,從里頭一下翻出好幾個巴掌大的便箋本,花里胡哨的捧在手心,“我打算畫那種定格小人,畫滿一個本子連成定格動畫。就畫我單膝跪地,給她送一個生日蛋糕,怎么樣?” 聞小嶼沒想到他花樣還挺多,“......嗯,很可愛?!?/br> “幫哥看看,哪個本子好看點,我是真不會挑了?!?/br> “我怎么知道,你要看孟心學姐喜歡什么風格的?!?/br> “她喜歡那種可愛風?!?/br> “那就這個粉色的,或者這個貓貓頭的?!甭勑Z胡亂指,他也根本不會挑。 兩人琢磨半天,姜河終于選定一個便箋本,收進書包放好,然后把剩下的擺到聞小嶼面前,“你拿一個走吧,剩下這些我也用不著了?!?/br> 聞小嶼無言,只好隨手拿走一個夏日海風圖案的活頁便箋本,姜河把其余的分給了旁邊一圈人。聞小嶼坐在窗邊,捏著便箋本,指腹輕輕摩挲封面紙殼突起的圖案紋理。 他沒有談過戀愛,從前也沒有喜歡過什么人,從小到大只專心練舞,連努力念書都是為了以后考上自己目標的舞蹈學院。人家小孩的青春期煩惱多種多樣,他的煩惱只來源于自己的家庭。聞小嶼鮮少關注外界,大學以前都是獨來獨往,就算隱隱聽聞有人傳言他端架子,不合群,和某某人談戀愛種種,這些話也全都沒能過他的腦子。他都是懵懂以為在說別人的事情,很快就丟到腦后了。 直到此時此刻,聞小嶼才發自內心羨慕起別人的愛情來。 聚餐結束后,聞小嶼回到酒店房間,和聞臻打過電話,洗完澡,坐在床邊。姜河去外面和女朋友打電話,花神群里十分熱鬧,聞小嶼看了一會兒,把手機放到一邊。 他滑到枕頭下面躺著,幾分鐘后把自己書包夠過來,拿出姜河送自己的那本便箋,拿出一支筆,趴在枕頭上,翻開便箋本的第一頁,寫字。 [哥說我是第一。] 他寫完這句話,看了一會兒。隨后啪一下合上便箋,額頭抵在封面上。 聞小嶼發現僅僅是逃避,尚不能消減他對聞臻的情感。聞臻的一句話,一個目光,一點靠近的距離,就足以將他的意志打亂。他無可奈何,拿著一個別人隨手送來的小本子,費勁想到這樣一個幼稚的方法來緩解情緒。就像在后臺的餐廳里,他想蹭進聞臻的手心;就像從舞臺上往下望時,他想看到聞臻注視自己的眼睛。 聞小嶼翻開第二頁便箋,寫:[我好像太喜歡了,有什么辦法嗎?] 第三頁,寫:[不想我哥有女朋友。] 然后把便箋本收進書包最里面的夾層,拉好拉鏈,書包外層的拉鏈也嚴嚴實實封起來。 從S市回首都后,寒假來臨,聞小嶼在家好好休息了幾天,沒有再高強度練舞,但依舊早起早睡,吃好喝好,跑步鍛煉。 聞臻在隔壁省出差,已經一個多星期不在家,兩人極少聯系。聞小嶼一個人在家,依然每天要往學校跑。寒假結束后學校有一場匯演,班上也要求交出一份小組作業,聞小嶼天天和同學一起扒劇目,半點不比上課的時候閑。 寒潮席卷首都,氣溫驟降。首都干冷,風刮起來得像鬼嘯,聞小嶼在家里的練舞房練完基本功,冒著一身汗坐在沙發上喝水,看窗外寒風瑟瑟,玻璃窗紋絲不動。 他接到姜河打來的電話,詢問他還在不在首都。 “你要是還沒回家的話,有空要不來我家玩玩唄,我爸媽看了那次演出以后都可好奇你了,特想見識見識你?!?/br> 姜河是首都土著,每次一放假,女朋友和小伙伴們都各自回老家了,他就無聊得到處找人玩。聞小嶼一看時間還早,一個人在家呆久了也憋悶,在姜河幾番游說下,答應出門。 他就在練舞房的浴室簡單洗了個澡,穿上舒服寬松的舊衛衣和牛仔褲,隨便拿一件長過膝蓋的大棉襖套上,戴上口罩,揣著手機和鑰匙下樓。 他剛出樓道,就見一輛熟悉的黑車在門口停下。聞臻從車上下來,一身深色大衣更襯高大挺拔。兩人碰面,聞小嶼沒想到聞臻這個時候出差回家,有些驚訝拉下口罩。 聞臻見他一副外出打扮,皺眉:“去哪?” 聞小嶼回答:“我和同學出去玩?!?/br> “和誰?!?/br> “姜河?!甭勑Z解釋,“就是那次演出的時候和我搭檔的學長?!?/br> 聞臻站在他面前,高大身形一動不動,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外面風很大?!?/br> 他離得這么近,讓聞小嶼很是有些緊張,忍不住往旁邊移開兩步,“沒關系,我去他家里?!?/br> 聞臻漠然看著他:“你們關系很好?” “還不錯?!甭勑Z自認為比起其他人,他和姜河的相處相對更融洽,畢竟學長性格開朗,是個非常好相與的人。但聞臻問得有點多,他雖不知怎么回事,還是解釋道:“是他爸爸mama想見我?!?/br> 一陣難言的沉默。聞小嶼見聞臻不動,可他自己快呆不住了,只好先開口:“那我走了?!?/br> 他剛邁出一步,被聞臻握住手腕,那力道竟令骨節微微發麻,“我剛回來,你就走?” 聞小嶼一時有些莫名,“我已經和學長約好了?!?/br> “認識幾個月就去他家,他是你男朋友?” 聞小嶼一下甩開聞臻的手,臉頰迅速涌起紅,“你在說什么?” 兩人具是僵硬,聞小嶼一時氣糊涂了,“你不要要么好幾天不回家,要么一回來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發了通脾氣,大步繞開聞臻,離開了小區。 留下聞臻一個人站在原地。司機這才打開車門,小心從車里出來,“聞總,您的東西?!?/br> 司機手里提著兩盒新鮮糕點,那是聞臻在從機場回來路上特地拐去一家糕點店買的。司機站在一旁等了一會兒,才等到老板沉默接過盒子,提在手里進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