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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寅熙劇烈地咳嗽起來,眼圈一剎那就紅了。對方的尿液順著他那雙嬌艷欲滴的唇灑出兩滴,伴著勾連的唾液與jingye,看起來分外yin靡。 瓊斯卻瞬間從那個場景里抽離出來,俯下身去捧起韓寅熙的臉:你沒事吧? 韓寅熙咳得差點落淚,被那雙溫暖的手一捧,一時間覺得有些歉然。他主動說要陪瓊斯玩的,結果他沒能做好,反過來還要對方擔心他……就挺失職的。 因此他就著瓊斯的手,仰臉,頗為內疚地道歉:主人,對不起。是寅熙缺乏練習。是寅熙沒做好,害得主人擔心。 他嘴邊有水漬,一張臉漲得微紅,眼睛清凌凌含著春潮,喘著氣,整個人看起來濕潤可憐。 瓊斯捧著他臉的手頓時僵了一下,片刻后,他慢慢把手收了回來。 下腹有團火在燒??伤€忍著。 他為什么忍著? 他不該忍著的。他應該肆意地在眼前這個人身上發泄獸欲,除非這個人親口喊停。這是他們早就約定好的事情??伤F在卻越來越容易把感情夾帶進調教里了。這不應該。 現在對方提醒了他,這是情趣游戲的時間,他得進入角色。 于是他的神色慢慢地冷了下來。關懷與體貼都暫時收斂起來,只留下一個暴君。 ……那你,就接受一點懲罰吧。 陡然淡漠下來的語調,伴著色欲的疼痛,一同刺入韓寅熙的腦海。鋒利的金屬鋸齒咬上了他的rutou——那是一對乳夾,中間墜著一條鏈子,兩顆250g的砝碼墜在鏈子間,惹得韓寅熙嘶地吸一口氣,腹肌一緊。 乳粒被鐵齒咬住,呈現出了血一般鮮艷刺目的紅色。rutou被拉長,變形,發出一種令人錯覺rutou要被扯下般的痛感。 他喘息著,仰望瓊斯,笑起來:謝謝主人。 那笑里有幾分真假莫測的癡迷,瓊斯只瞥了一眼,心就驀地顫了起來。 他無法不在這一刻想起,那些夜晚。 那些短暫卻仿佛能讓他一輩子銘記的良夜。沒有甜言蜜語和聲色犬馬,卻給了他最可靠的陪伴。 點到為止的安慰,背對背的溫度,黑夜中的安穩呼吸。他在他懷中無聲崩潰。他給他不帶占有欲的關懷。 那是……溺水者在沉沒前抓緊的浮木,雨中的傘,雪中的火。 心頭簌簌發癢,而后驟然揪緊。 別,別這樣。 別這樣看我。別這樣笑。 瓊斯幾乎痛苦起來了。 天知道人怎么能這么矛盾?明明是喜歡他這樣的,可恰恰就是因為這喜歡,反倒讓人憂慮難熬起來。 不要用那雙眼睛,去泄露你虛偽的甜蜜。 那不是你真正的情意,卻會讓我信以為真,使我的意志不受我的控制,使我的真心被暴露出來。 到那時,我會—— 我會,萬劫不復。 ———— 互相幫對方清理完身體后,兩人照例背對背蜷縮在床兩側,保持著朋友般的距離。 介意我關燈嗎?韓寅熙問。 瓊斯已經閉上了眼睛:當然不介意。請。 啪。 房間一剎那沉沒于黑暗。 韓寅熙光裸的手臂反射散漫而微渺的光,隨著他的呼吸緩緩起伏。 瓊斯悄然睜開眼睛。 他在聽,韓寅熙的呼吸。 呼吸慢而平穩。在落針可聞的深夜里,清晰得讓人如獲珍寶。一個萌芽已久的念頭便不由在此刻又蠢蠢欲動起來——把這呼吸聲錄下來吧,柯林。 錄下來吧。 這樣以后就算他不在身邊,你也可以安心入睡。 這主意真的很不錯吧,柯林? 好好想想看,這不可能對任何人造成傷害,所以為什么不呢? 你知道你需要它的,柯林。 瓊斯想,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這無傷大雅,我完全可以這么做,但是,但是——但是,如果韓寅熙不知道這件事,那么這就是一種偷竊行為。 它不道德。 ———— 更何況,柯林,如果你上癮了怎么辦? 其實你知道的吧?你現在已經上癮了。 ——對韓寅熙。 ———— “嘿Alex?!?/br> 亞歷山大猛地回頭,只見韓寅熙貼上來,低聲道:“我們換個位置怎么樣?” 亞歷山大一愣,下意識道:“為什么?” 韓寅熙聳了聳肩:“我覺得落在后頭比打頭陣可怕?!?/br> 亞歷山大于是釋然,依言和他對調了位置,笑道:“哦我的小韓警官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br> 韓寅熙笑笑,沒有接話。 他和亞歷山大換位子當然不會因為是薛定諤的害怕。只是這里,似乎太過干凈了。 干凈得讓他莫名地生出警覺來。 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復勘現場,照理說這被搜了不下一百遍的現場如果有什么機關的話早就被發現了,所以韓寅熙的這種警覺其實沒什么道理??墒?,獸類的本能讓他直覺地認為前路不會是一帆風順。 如果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話……他想他更希望亞歷山大是在他背后,而不是首當其沖。 他握槍的手暗自緊了緊,面上仍然笑意不減。 當然,最好是沒有意外。 很快,狹小的走廊復又安靜下來,只剩兩人壓低的呼吸聲和窸窣腳步聲。 直到推開那扇門的那一秒,槍聲響起。 亞歷山大大腦驟然一片空白。 等等?! ———— 最初那個紅點很小,只如一顆不起眼的種子,但很快,那團刺眼的紅色就膨脹開來,似一團火星猛然爆裂! 那是血。 那顆子彈避過了SADI防彈擋板,從下腹部射入了腹腔。韓寅熙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失去了行動能力,下意識地,他退了一步,扣住門鎖,死命一關,砰!沉重的大門轟然閉合,一個即將沖出的身影堪堪被門板擋住。韓寅熙與他視線相撞,一觸即分。 下一瞬,韓寅熙的力氣便被抽空,連強撐都撐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沿著墻根倒下,腹部傳來劇痛,刺破意識,簡直像是把一團火炭硬生生塞進了他的腹腔,燙得他眼前發黑。 他咬緊牙關,掏出一支止血劑,反手扎在腿上,而后扶住耳機喘著氣道:三號地點有埋伏。請求支援…… 瓊斯聽見空氣中那輕微的咵嚓一聲就意識到事情不對。隨即,耳機中傳來轟然巨響,韓寅熙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三號地點有埋伏。請求支援…… 他遽然推案而起。 ———— 一片兵荒馬亂中,急救床被匆匆推進手術室。瓊斯下意識地跟了一步,立即被護士攔了出來。 他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 “哦抱歉……” 沒有人去聽他的抱歉。這里時間就是生命,腹部中彈的傷員就在眼前,一切資源和精力都圍繞著病人轉。而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起來多少有些多余。 手術室的門合上,紅燈亮起。儀器的滴嘟聲仿佛能穿透房門傳入他的耳朵,一聲一聲揪著他的心。醫護流水一般從他身邊穿過,他就像一塊息rou,被嫌棄而無人問津地立在手術室門口。 這是他少有的、手足無措的時刻。 柯林·瓊斯一般不會慌,除非事情特別大,比如總統車上被裝了定時炸彈總統還坐上去了。除此以外,他基本是個就算自家著火也能淡定處理完公務再喊消防車的人。 但眼下,他難得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他當然清楚這是為什么。 要是現在還說不清楚,那純粹是自欺欺人。 可是他不該清楚的。 這種無措一直持續到亞歷山大過來和他打招呼。 ———— 平時再怎么保持距離,韓寅熙畢竟也還是瓊斯的下屬,下屬工傷入院,他還是可以來看一下的。只是沒想到一來,就看見韓寅熙蜷成個球,拿冰袋捂肚子。 他站在門口咳嗽一聲,篤篤敲了兩下門,韓寅熙一轉身,把傷口又扯著了,嘶地吸了口氣,挑起半邊眉毛,齜著牙沖他笑:下午好啊,長官。 十分鐘,公事公辦的話就講完了。然而瓊斯總覺得還有些什么該做的沒做。 他其實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種出于本能的認為應當關懷性伴侶的微妙道德感。之所以說微妙,是因為這種道德往往只存在于合法且為社會所承認的伴侶之間,對于不曾被社會公開承認的伴侶,這種道德感就像一個冷笑話一樣尷尬。 更尷尬的是,以他對韓寅熙的了解而言,對方大概不需要他的這種道德感。 于是冰山警官無所事事地又磨蹭了五分鐘后,干巴巴地擠出來一句話:你看上去……非常痛。 韓寅熙噗嗤一聲笑出來,而后皺著眉按住了肚子。 謝謝,他被這句正確的廢話笑到了。這位長官可能是不太會用命令以外的語氣說話,搭訕起人來真是rou眼可見的不適應。 偏偏韓寅熙一邊疼得倒抽冷氣,一邊還要逞口舌便宜:豈止是非常痛,簡直是,太他媽爽了好嗎。 話一出口,瓊斯眉頭就是一皺。 需要開點大麻嗎?冰山警官扶著床沿坐下,冷靜地望向韓寅熙發紅的眼睛。 盡管疼痛在生活中無處不在,但大多是極其輕微的,這常常使人產生錯覺:疼痛不是一種病癥,它是可以熬過去的。然而事實是,疼痛是一種迫使人類發明了無數藥物來對抗的恐怖魔鬼。 長時間高烈度的疼痛可以損傷神經,干擾判斷,甚至直接致人死亡。 人類用了幾千年的時間,都還沒有得到一個可以完全消解疼痛而又沒有副作用的方法,這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咬咬牙就能解決的問題? 火蟻毒素尤其烈性,有人僅僅只是被咬上一口,便會休克。而韓寅熙這次,是直接被射透腹腔。 瓊斯微微嘆了口氣,直接按了鈴,替韓寅熙做了主:我讓醫生多給你開點止痛藥。 幾乎同時,韓寅熙脫口而出:不用了,謝謝。 瓊斯蹙眉,銳利的視線射向他。 韓寅熙舌尖一頂上牙齦,哈地笑了一下,聳肩:對不起。 剛才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并沒有意識到問題——他不該在這個與調教無關的場合將痛覺與快感聯系起來,——只是當瓊斯皺起眉頭,他就反應過來,自己越界了。 他只好眼觀鼻鼻觀心。 失言失言。下不為例。 好在瓊斯似乎也無意追究,只是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最終留下一句:……別拿冰袋捂肚子。 ———— 如果你無權無勢,那么你住院時的果籃和訪客量,將完全真實地反應你在人類社會中的重要度。 所以當看到警局的小崽子們捧著鮮花提子烤雞等各種花里胡哨的禮品涌到病房門口時,一向覺得自己是死是活對人類社會毫無影響的小韓警官真情實感地驚了。 他還以為瓊斯那公事公辦的來訪會是唯一的一訪呢?!話說回來,原來瓊斯不是代表警局來的嗎嗯? ———— “如果我是同性戀,你會和我絕交嗎?” “當然不會?!?/br> “那如果我愛你——韓,如果我愛你,你會拒絕我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亞歷山大閉著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等待判決的表情。 韓寅熙訝然。 被告白也算是他人生中常見的戲碼,畢竟臉放在那里,時不時總有那么一兩個顏控為他傾倒。但亞歷山大是意料之外的。 可是,鬼使神差,他覺得這副樣子的亞歷山大有點熟悉。 有點像…… 像十四歲的他。 久未被觸碰的那片記憶陡然刺痛了一下。 他笑了一下。這一笑出自本能,與正向情感無關,只是一個習慣性的條件反射。 他想,過去了。 早就已經過去了。他知道的。 他已經不會再因為那件事那個人渣感到崩潰了。 可是亞歷山大這副不顧一切把自己的喜歡暴露在心愛的人面前的樣子,這副賭命一樣的樣子,實在是,和那時候的他多么像呢? 那個時候那個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記憶的濃霧中,那張面孔再次緩緩浮現出來。 韓寅熙一瞬恍惚。那是當年的韓寅熙多么喜歡的一張臉啊,光是想著他就覺得一切難關都可以克服似的,好像只要是那個人的話,就算對韓寅熙說要他去死,他也會照做。 當時那個人面對韓寅熙的表白,說了什么呢? 他說—— 心幾乎停了一拍。 亞歷山大小心翼翼蹲下來,抵在床邊,試探著捉住了韓寅熙的右手。韓寅熙陡然醒覺,低頭一看之下,哭笑不得。只見亞歷山大蹲在床邊可憐巴巴望著他,那么大個塊頭,壯得像熊,此卻活像條怕被人趕出家門的高加索犬。 韓寅熙心底一軟,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得到鼓舞的亞歷山大眼睛發亮,舌頭卻打了結,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愛你,韓。我向上帝發誓,我真的愛你……” 韓寅熙張了張嘴,亞歷山大生怕他說出拒絕來,連忙搶在他吐字前比了個噤聲的姿勢,半乞求地道:“噓……求你,讓我說完好不好?我知道我以前是個蠢蛋,一個可笑的種族主義者,還說過什么死基佬這樣的胡話,但我……我能不能得到一個機會?就只要一個,小小的,一個機會,可以嗎?” 韓寅熙閉上嘴,把舌尖上的那句“對不起”暫且咽了回去。 “我……那天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韓……我做了一晚上噩夢,夢見……”亞歷山大聲音低下去,“我也是直到那一天才確信,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br> “韓,我貪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br> 他抱著韓寅熙的手,央求:“如果你現在不討厭我的話,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床頭點滴聲安靜響著。 韓寅熙喉頭一時不由哽住。 他并不是很擅長拒絕。但是他不可能回報亞歷山大其所期望的戀人關系,這里若不拒絕,就是欺騙。 亞歷山大望他的眼神急切,透出藏不住的期待,連帶握著他的那雙手都似乎更用力了。 他喉結滑動一下。 “求你——”亞歷山大不禁將他的手攏向自己,仿佛這樣就能把他人也拉過來一般。 “……我真的很抱歉,Alex?!表n寅熙最終還是實話實說,眼睜睜看著亞歷山大渾身的熱情剎那降到冰點,一瞬間蔫頭巴腦枯萎下去,有些無奈,“我不是說我討厭你或者很不喜歡你,我是——”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袒露這一秘密,作為對對方不顧一切坦明心跡的回報:“事實上,我是gay。我知道我不討厭你?!?/br> 亞歷山大低落的情緒被這一句話又猛地拉高,但緊接著韓寅熙的下一句話就把他剛剛高漲起來的情緒立即打回了原點:“只是我不會再和任何人進入戀愛關系,所以我無法回應你的期待,Alex?!?/br> 亞歷山大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