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里是一座象牙塔，象牙塔里沒有公主，而是有一個魔王，魔王有著不比公主差的美貌，卻沒有來拯救他的盲人王子，也沒有勇者騎士。

    陪伴他的只有沉浸在欲望中的一群小惡魔。

    魔王得到了一顆種子，魔王默默地，別扭的，小心翼翼的給種子照耀希望的光芒，或許是光芒太暗了，種子一直都沒有發芽，魔王把種子種在了誰也看不到的角落，從此不再關注，只是偶爾想起來，有那么一顆種子，便給它澆澆思念的水。

    轉眼，四年后。

    鄭永恒畢業后，沒有選擇考研，因為出色的工作能力，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當了個中高層的職員。

    然而，知道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GAY，男的都高興少了個強勁對手，女的都在為之惋惜。

    這年頭，好男人不是有主了就是去搞基了，大家調侃著鄭永恒，好好一個帥哥怎么就是個gay呢，實在是太可惜了。

    “鄭哥，中午一起去吃飯吧？”和他一個部門的男同事并不在乎他的職位高一級，鄭永恒平易近人，跟大家的關系都很好。

    小公司的好處就是，不會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啊，可以?！编嵱篮闶蘸梦募P了電腦，應答一聲。

    身邊的女同事卻是笑道，“你們感情可真好，我要是一起去的話，是不是成了電燈泡了？”

    “喂喂喂，我是鋼鐵直男，你個腐女別亂yy，我們是哥們兒，哥們兒懂不懂?！蹦型纶s忙解釋。

    “哈哈哈，我說笑的啦。誰不知道鄭哥有喜歡的人啊?！碑吘灌嵱篮愕腝Q頭像和微信頭像都是一個男孩子的啊，也不像是什么明星之類的人。

    鄭永恒尷尬的笑笑，“你們夠了啊，別老是拿我開心?！?/br>
    中午。

    路過某公司大廈，門前守著一堆的媒體記者，這是出了什么事情么？他記得方氏集團的現任當家就是方耀，可是前段時間因為內部似乎是有矛盾而鬧出了很多笑話而備受大眾關注。

    話說，自己工作的地方離這里真是很近呢，真是太巧了。

    “那里發生了什么？”女同事問道。

    “方氏集團，你們不知道嗎？”男同事驚了，“方氏集團最近的緋聞可多了，難道你們都不看新聞的嗎？網上都討論的熱火朝天哎?！?/br>
    “最近都忙死了，誰有那閑心看新聞啊?！?/br>
    “就是啊。天天加班，回家只想手機關機，吃完飯洗澡睡覺?！?/br>
    同事們紛紛表示最近太累了，沒注意。

    鄭永恒剛來沒多久，估計沒有過多關注不知道吧。

    現在估計也是什么大眾喜聞樂見的八卦吧，不然怎么會有一堆記者圍著。

    遠遠的有救護車趕來，停在了大廈的大門前。救護車都來了，看來事情鬧的挺大的。

    他們都挺好奇。

    沒一會兒被抬上救護車的人就這么與鄭永恒擦肩而過，方耀跟著上了救護車，一臉焦急。方耀，如雷貫耳的名字，不管是在報刊上看到的，新聞里看到的還是某節目采訪看到的方耀都是面癱的冷酷模樣，在網絡上的討論度也很高。何時，為了個什么人而如此焦急。

    方耀……

    看到方耀，就會想到方宏。

    心中那不被注意的一個角落猛然抽痛不已，鄭永恒臉色幾乎扭曲。

    離開了四年，對那人也不聞不問了四年。

    “那個是方耀吧？！本人哎。真的是發生了什么事兒吧，救護車都來了，還有消防車和警察！”男同事驚的要跳起來。

    “鄭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女同事注意到鄭永恒的神色，擔憂的問道。

    “沒，我沒事。你們先回公司吧。我今天下午不去公司了?！编嵱篮阏f著匆忙的離開。

    “他怎么了？臉色很難看?！迸率且活^霧水。

    “估計吃壞肚子了，不如給他買點藥帶回去？”男同事也不知道情況。

    “那我們先回去吧?！逼渌抡f道。

    鄭永恒真是奇怪哎，可能是有急事吧。

    回到家，打開電腦，網上一堆鋪天蓋地的關于方氏集團的各種報道?？戳藥妆橐曨l網友上傳的現場視頻，他終于確認了一件事情。

    被抬上救護車的那個人，竟然真的是方宏！

    竟然是讓方宏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真是可笑。

    鄭永恒緊緊的握著拳頭抵在桌面，他低著頭，雙肩都在顫抖，壓抑著自己。

    桌面的鍵盤被淚水浸濕了一塊按鍵，他沒有哭出聲，只是隱忍著。

    既然如此，方宏，我不會這么輕易的讓你把我趕走。

    Xx附屬醫院。

    醫院住院區的走廊很是安靜，沒有候診室那么吵鬧，偶爾有病人的家屬走過。

    506號單人病房里，心電檢測儀盡責的運行著，躺在床上掛著吊針輸液的男子面色蒼白，緊閉著雙眼，看著像是一位睡美人，他的容貌一如四年前，沒有絲毫的改變，還是那么好看，但身體仍舊瘦弱的不堪一擊。

    鄭永恒透過小小的探視玻璃窗口看著那人，想起看到的視頻，有記者異常好奇的詢問方耀：“聽說這次跳樓的就是您的親侄子方宏，二十年前您就宣布了方宏為方氏的下一任繼承人，此次方少跳樓自殺是有什么隱情？”

    “請解釋一下，方少為何現在才公開露面？”

    “方總，對于方少自殺這件事情會不會影響到方氏的股價？”

    “請問方少繼承人的身份會不會受影響呢？”

    方耀的男秘書和保鏢把那些媒體記者阻攔開，閃光點與快門聲就像是惹人煩躁的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方耀沒有回答任何人的提問。

    “從未露過面的方少為何跳樓自殺？還請您解釋一下?！?/br>
    “方總，您解釋一下吧，說點什么都可以啊?！?/br>
    “方先生，請您解釋一下，方先生?！?/br>
    記者們不依不饒，圍堵的嚴絲合縫，都想得到爆點新聞。

    各大論壇紛紛蓋起了高樓討論，各大媒體，微博紛紛發表看法。

    “方氏繼承人跳樓自殺為情所困”

    “方宏被傳gay私生活糜爛有圖有真相”

    緋聞炒作無奇不有，就連二十年前，方宏的父母失事的“原因”都被爆了出來。

    原本方氏集團的公子本來默默無名，此時卻因為這自殺事件人盡皆知，甚至都蓋過了那些頂級流量明星們。

    還有一段幾乎是真相的一條緋聞，出現在熱搜頭條。

    “方少四年前包養了一個男人”并且配有偷拍到的鄭永恒在大門口的照片，雖然只是個背影。

    或許，那段時間，真的是包養吧。

    鋪天蓋地的輿論，甚至因此牽扯出更多的負面新聞。

    一時之間，網絡上升起了滔天駭浪。

    方宏的腿廢了，頭部擦傷嚴重，說是跳樓的時候，在樓頂勾到了用于宣傳的大字豎聯，九樓那么高竟然沒有摔死，真是個奇跡。這也多虧了消防人員，底下的氣墊成功的保住了方宏的性命。

    已經查實完事發地點的鄭永恒不禁顫抖著身體，方宏能活下來實在是太幸運了。

    其實，你不想死的對嗎？不然也不會抓住勾到你的條幅布。

    鄭永恒只是想不通，方宏為什么跑來這里跳樓自殺，可是看方耀那神情，似乎是很意外方宏出現在大廈里，警方那邊的調查也證實了是自殺行為，真的是自殺嗎？

    不行，一定要查清楚。

    方宏一個月后才醒了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鄭永恒與農月輕聲笑鬧的聲音。

    先發現他醒來的是鄭永恒，那欣喜的表情莫名的讓方宏安心。

    他們又見面了。

    “方宏?！编嵱篮阄兆∧侵粵]有插輸液針的左手，貼在自己的臉龐輕輕的摩擦。

    “你，回來了……”方宏臉上沒什么表情，可是那眼神，鄭永恒是看懂了。

    “嗯，你叫我走我也不會走了，你再也甩不開我了懂不？你這個膽小鬼?！痹诜胶甑氖直成下湎乱晃?，鄭永恒從沒有像這一刻那么高興，四年來，無數個日夜，他有多想他，卻拼命的壓抑自己去忘記。

    身邊的農月不滿，“喂喂，別秀恩愛啊，當我不存在是吧？”

    “那又如何？”鄭永恒無奈的在方宏臉上親了一下，笑的跟偷到油的老鼠一樣得意。

    農月嚷著眼睛要被閃眼瞎了。

    方宏使了點力，想要掙開被握著的左手，卻被鄭永恒發覺，反而不放開了。

    其實，他們的問題還有很多沒解決。方宏醒來后，警方也派人來詢問做事件記錄。

    他每次來醫院都能看到一堆記者守在外面，要不是方耀派了一堆保鏢守著方宏，估計早就把這病房給踏破了。

    他自己也盡量小心點，免得被發現自己跟方宏的關系，目前來說，他不適合被曝光出來。然而他出現在方宏身邊，自然是遭到了方耀的懷疑，但在方宏的要求下，方耀允許了鄭永恒留在方宏身邊照顧方宏。

    等到方宏能夠出院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后。

    唯一慶幸的是，網絡上的輿論總是如臺風刮過，雖然猛烈，卻很快就消失，大眾網民的討論熱點馬上被娛樂新聞奪走了目光。

    方宏事件很快就被各大流量明星的營銷話題給蓋過去了，這其中方耀肯定是有參與的。

    因為方耀總是備受關注，也不怎么探望方宏，所以他順利的把方宏接到了自己身邊，但是還是需要住院觀察，方宏的腿，有著很大的問題，完全康復的難度很大。

    他與方宏的關系還是最初的那樣，仿佛回到了過去，方宏讓他留在身邊，而他一心一意的喜歡著方宏。唯一不同的是，鄭永恒總是能夠捕捉到方宏偷偷瞧他的別扭目光。

    他看著手中的化驗單以及MRI檢查表，幾乎把這幾張薄薄的紙捏皺。

    鄭永恒覺得，方宏應該改變了些才對，為何在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了他的時候，反而更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腦子里一直在思考，方宏為什么要自殺，思來想去，他都無法理出頭緒，可是他不敢詢問方宏，因為一旦提起跳樓自殺的相關話題，對方就會冷下臉。

    然而平時的方宏安靜的不愛言語，雖然會偷偷的看鄭永恒，卻還是一臉冷淡的樣子。

    他比以前更安靜，更沉默，一天的時間都用在發呆上面，跟他說話也一句沒聽進去，他抗拒任何人的親近。

    方耀還是那樣，掌握著方氏的一切。唯一不同的便是來看方宏的時間多了。

    方宏被轉入了骨科醫院，因為都是些腿腳不便的人比較多，方宏對自己腿殘了的反應才沒那么大。方宏不會表現出來，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張堔，候銘，這兩人是接觸方宏最久的，也是看著方宏出生，長大的人，一時間因為方宏突然出現在人們的面前，而且還是跳樓自殺的事情鬧的很大而被挖了出來。

    過了兩個月了，本以為事情會慢慢的淡出人們的視野，卻不想，再一次把方宏以及方氏集團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一時間關于方少從小被性侵的驚天緋聞滿世界飛，比之方少跳樓自殺還要勁爆。

    輿論，方宏不會去管，方耀卻要管，這關系著方氏，無論如何都要把輿論往有利的方向引導。

    現如今網絡快速發達，輿論可以捧紅一個人，也可以殺死一個人。

    而這次事件，方耀卻把自己說成了是個不知情的人，更是在記者會上揚言自己非常無辜，定會為方宏討回公道。知曉部分真相的鄭永恒氣的咬牙切齒，方耀怎么這么卑鄙無恥，竟然洗白自己，太可恨了。

    法院這邊公布了判決結果，候銘和張堔就成了輿論的祭品，身敗名裂不說還坐了牢。兩人的判決只是坐牢，不足以平民憤，雖說死有余辜，可也達不到死刑的標準。網絡上又是一片嘩然，然而這件事情已成定局。

    可惡。

    鄭永恒看著網頁上官網公布的判決書，還有各大自媒體的熱點頭條不由得氣急攻心。

    然而鄭永恒也沒有辦法，方耀是方宏的親叔叔，是方宏的精神支柱，他暫時還替代不了方宏心中的支柱；而他自己也不夠強大，不然，方耀只有后悔的份兒。

    鄭永恒換了一份工作，因其出色的能力沒多久便被上頭青睞成為了一家大公司的高層管理，這也使得他更加忙碌，工作與生活都忙碌的要命，去看望方宏的時間也少了一些。

    之后，方宏出院，因為方宏的腿就算是努力做復健估計很難恢復，雖然不用截肢了，卻一輩子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他不在家的時候，會把方宏送去附近的專屬殘疾人復健生活館，由專業的護士看護。

    下班后，來到了殘疾人復健生活館，遇到了農月，農月帶著她男朋友來看望方宏，帶著方宏在小花園里散步。

    農月喜歡動物，家里養了一堆，有只特別可愛的田園白貓，那只白貓正窩在方宏懷里，方宏不為所動，只是眼睛看著前方，目光不知落在何處。身邊也有其他的腿腳不方便的人被家人帶出來散步，笑容掛在臉上，細說著什么，發出不算大的笑聲，從他們的對話里可知，都在勇敢的面對生活，面對未來，路邊的柳樹隨著微風輕輕搖曳，一路上都顯得安寧祥和。

    等農月與她男友走了后，才帶著方宏回家。

    他們是戀人，然而又不是，這種詭異的情況實屬可笑。但是他們在一起了，哪怕是他一廂情愿的這么認為也沒有關系。

    抱著瘦弱的人，走進臥室，輕放在床上，吻了吻方宏的嘴角，對方有點閃躲，只有這個，方宏才會有點反應。鄭永恒至今都不知道，為什么方宏不喜歡接吻，哪怕是碰到他嘴角都要躲開。

    固執的像個孩子一樣，堅持著一些在他看來極其可笑卻又讓他心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