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投影中的鄭熙正與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rou體糾纏在一處，二人周身赤裸，那男人緊緊地將鄭熙壓在身下。

    而鄭熙的面上泛出些紅暈，口中正迎合著身上男人的動作，一遍遍地浪叫著，他甚至主動伸臂攬住了那男人的脖頸，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與那男人熱辣地吻在一處。

    投影上的畫面還在繼續，鄭熙那一個個難耐的聲音也還在繼續，伴著那個油膩男人惡心的yin笑，沈驍只覺一陣陣的作嘔。

    所以自己先前竟是為了這樣一個爛貨……害死了楚裴年？

    【“變態！我不需要你來滿足！……你怎么不去找鄭熙！”】

    【“我只會在結婚當日碰鄭熙，我想給他最大限度的重視！因為你的原因……我虧欠他太多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他知道……我究竟有多在意他！”】

    那次與楚裴年的對話，不可抑制地浮現在沈驍的腦海中，他第一次徹頭徹尾地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逼。

    “怎么，你皺眉做什么？你不是很愛鄭熙嗎？現在為什么不肯多看看他了？”沈馳那嘲諷的話語又起。

    “麻煩你關了那投影，我嫌惡心！”沈驍怒聲道。

    沈馳卻是偏不如他的意，隨意瞥了一眼那投影上的畫面后，嘴上繼續道：“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這個孫總說……鄭熙，并不是個雛，難不成你已經……”

    “你夠了！”沈驍暴喝一聲，他氣得周身都在顫抖，他的雙拳緊握，他恨不能立馬把那個鄭熙碎尸萬段。

    看著沈驍此刻的氣急敗壞，沈馳嗤笑一聲，“怎么？被戳到痛處了嗎？你感覺到心痛了嗎？或者說……你還有心嗎？”

    “沈馳！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咱們兩人究竟是誰過分？你搶我名字的時候，為什么不說我過分？你欺辱冷落我的楚裴年時，為什么不說我過分？你為了護著這個賤貨，害得楚裴年毀容時，為什么不說我過分？還有你……”

    “你閉嘴！”沈驍如今最害怕聽到的，就是關于楚裴年的事，尤其是關于自己害他受傷、害他喪命的事，他害怕，他真的好害怕，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他真的不想！他也真的早就后悔了！

    他想要楚裴年，他好想要楚裴年！

    “我閉嘴？那我的楚裴年你能還我嗎？”沈馳的話語中突然帶出了幾分哽咽，原本那陰寒的態度中，現出了幾分痛色，他好恨！好恨這個弟弟！

    “我……！”沈驍語塞。

    沈馳強壓住心頭的悲痛，惱恨地道：“所以我告訴你，只要有我沈馳在一天，你就休想有好日子過！我一定會讓你嘗到什么叫人間地獄！”

    沈驍啞然，看著自己哥哥此刻態度中的決絕，他知道哥哥沒有說謊，他一定會說到做到，原本想要讓哥哥放過楚家財團的話，再也說不出。

    “好！那就如你所愿吧！”沈驍回應道，話落，他便落寞地轉身，提步離去。

    沈馳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霸道的弟弟會流露出這么順從的姿態，他看著沈驍那消失在門口處的背影，只覺那背影中顯出了幾分他從未見到過的軟弱。

    軟弱？所以自己這弟弟是不想與自己對抗了？還是已經認輸了？

    離開馳年集團的大樓后，沈驍卻是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遇到了另一個人——梁景行。

    沈驍并不認識這個人，但看著梁景行看向他的不善眼神，他隱隱猜測，或許這人，與楚裴年有些關系吧！

    “你就是沈驍吧！”梁景行開口，同時伸出手，作勢要與沈驍來個禮貌性的握手。

    沈驍頓了頓，還是伸出了手，只是他的手在被梁景行握住后，他分明感覺到了梁景行那只手的狠狠用力，那力道極大，讓沈驍皺眉。

    梁景行看著沈驍那稍稍皺起的眉頭，這才放過他，開口道：“你或許不認識我，我是楚裴年的表哥！”

    “表哥？”沈驍詫異。

    梁景行看到沈驍面上的表情，嗤笑一聲道：“你果然……對楚裴年了解得很少?！?/br>
    “……”沈驍再一次地語塞，是啊，往日里，他從不曾在意楚裴年的事，不打聽、不過問，半點興趣也無，怎么會知道他還有什么表哥？

    “所以看起來，你真的……該死！”梁景行說話也并不客氣，或者說，面對沈驍這樣的人，他完全客氣不起來，在說到那‘該死’二字時，他根本是咬著牙在說，他真恨不能立馬就讓這個渣男去給楚裴年陪葬。

    沈驍依舊是無言以對，他又看了看梁景行面上對自己的敵意，頓了頓后，還是開口道：“對不起！”

    可梁景行哪里會接受沈驍的道歉，他道歉的話楚裴年能活過來嗎？顯然是不能，所以他道歉又有什么意義？

    所以梁景行沒再理會沈驍，徑自輕哼一聲就提步離開了，朝著馳年集團的大門而去。

    這一次來這里，或許真的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沈驍嘆了一口氣，不多久便驅車離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還在心里暗忖，難怪鄭熙那家伙最近不再來糾纏自己了，原來是傍上了別人，他覺得自己簡直比吃了一口蒼蠅還難受，想起在沈馳那里看到的畫面，胃里更是一陣陣的作嘔。

    這之后，馳年集團對楚家財團的打壓越來越張狂，有些項目方甚至不惜與楚家財團毀約也要與馳年集團合作，或者說，在這Z城里，甚至是其他很多城里，原本與楚家財團合作的客戶都不愿意再繼續合作了，轉而投入了馳年集團的懷抱。

    更有甚者，很多楚家財團的員工，都被馳年集團挖走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楚家財團終于是繃不住了。

    這天，馬氏地產的馬紀濤為自家老婆開生日宴，依舊是在他家這個庭院里舉行，他如往日般請來了Z城不少的商界好友。

    沈驍自是到了，他今日是孤身前來，結果剛到這里，就看到了鄭熙正挽著一個中年油膩男人進了場，他面上還露著他那標準的笑，或者說是標準偽善的笑。

    不經意間，鄭熙瞥到了沈驍看向他的目光，他自是下意識地閃躲，可他卻分明將他那戴著鴿子蛋般大小的戒指更清楚地顯露了出來，似乎是在炫耀。

    所以說金錢真的是愛情的試金石，如今沈驍這邊現出些沒落的勢頭，那邊鄭熙就轉而投入了他人的懷抱。

    沈驍心內冷笑，很快移開了視線。

    上一次來這個庭院時，還是大半年前，那時候楚裴年還活著，他甚至還笑著與很多人攀談，一舉一動間的優雅與高貴，迷人的不像話，是啊，他很迷人！他真的很迷人，他就像是那天生的貴族，尊貴又不容侵犯。

    只可惜……！又是一陣落寞自沈驍心底涌出，如今的他，越來越多地懷念起楚裴年了，他幾乎每天都在想他，家里被他擺滿的芒果，壞了又換、換了又壞，他真的想要距離他更近一些??！

    不多時，馬紀濤很是殷勤地跑到了這庭院門口。

    本來沈驍還詫異是誰來了，這一看，竟是自家哥哥和……尹正哲？

    關于尹正哲的很多事，沈驍早已搞清楚了，他是楚裴年死前臨時雇傭來的男友，只是如今……他沒想到的是，自家哥哥竟是會把尹正哲一起帶來參加宴會。

    等等，最近這個家伙好像在娛樂圈還挺火的，難不成是自家哥哥在捧他？

    在沈驍打量尹正哲的空檔，那邊的鄭熙以及他那個中年油膩男人，也跟著熱絡地去與沈馳打招呼。

    “嘿嘿，沈總可算是到了！”那個中年男人開口。

    沈馳聞著從他身上不時散發出的酒臭味，一陣陣的作嘔，卻依舊是笑著看向他道：“錢總，您這精神頭還是很好??！”

    下意識地，沈馳又瞥了一眼這個錢三身邊的鄭熙，眼底劃過一抹鄙夷，這么惡心的男人，這個家伙也是下得了口，也虧得他為了錢什么都肯做了！

    沈驍不再看沈馳他們，轉而看向了這個庭院里的游泳池，或者說是看向了那次宴會時，楚裴年站的位置，不過此刻那里……根本是空蕩蕩的，哪有半個人影。

    不由自主地，沈驍只覺喉中一陣陣地發緊，他強壓住心頭的痛苦，閉了閉眼，跟著壓住了那即將溢出的淚水。

    很快，宴會開場了，那個馬紀濤將沈馳根本是捧上了天，不可謂不殷勤，或者說，這次宴會，馬紀濤的主要目的就在沈馳吧，畢竟如今沈馳掌控的馳年集團，在這Z城的地位越發地高了，甚至早已超越了楚家財團的影響力。

    其實面對自己兩個兒子這般相互針對，沈珂是很不喜的，可奈何沈馳會做人啊，他一邊打壓自己弟弟，一邊又幫襯自家這個勢力的老爸，沈珂自是不會苛責沈馳半分，甚至經常開口夸贊沈馳是個有本事的，自己往日里看錯了云云。

    每每沈珂那樣說，都會換來沈馳心里對他的更多鄙夷，都說商人身上的銅臭味過濃，果然是如此，他這個老爸不就是這樣！

    可沈馳的目的不在沈珂身上，而在沈驍，只要能讓這個老爸閉嘴，自己幫襯他一些又何妨？

    宴會在一片喜樂中繼續著，沈驍卻是已經悄然站到了那次楚裴年站的位置，他冷眼看著這里的一切，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是啊，他覺得他的生活毫無意義，沒了半點色彩，往日里，他只以為他追求的是那商界中至高無上的位置，他追求著他那不容任何人反駁的話語權，可如今看著自家哥哥那睥睨于商界的雄姿，他卻是一點都不羨慕，怎么就不羨慕了呢？

    但的確是不羨慕，或者說，他覺得很無聊！

    恍然間，沈驍突然發現，他自以為的人生目標，到頭來，竟成了一個笑話！

    是啊，真的是個笑話！害死了愛人，弄丟了事業，親情亦是不再，還有誰會如楚裴年那般事事為他著想，事事為他考慮呢？沒有了！再也沒有了！那苦澀的淚水終于是再也無法抑制，打濕了眼眶，也徹底……撕碎了他的心。

    心碎的感覺真的好痛好痛，是不是楚裴年原先也曾這般痛過呢？他知道，那答案是肯定的。

    歡樂是大家的，自己只有無盡的孤寂。

    在人們不曾注意的某一個瞬間，沈驍悄然退場，離開了這里，回了家，電郵告知自己秘書，明天下午來自己家里取文件。

    這所謂的文件里，除了有沈驍的遺囑，還有他的公司轉讓書，是的，他準備把楚家財團轉讓給自己哥哥了，他想去陪楚裴年了，他想去找他了！他無法再忍受沒有他在的日子。

    此外，沈驍還單獨寫了一份自己的請罪書，他將自己對楚裴年做過的所有禽獸事都寫了下來，之后自然是筆觸感人的賠罪，他只求自己哥哥能在他死后，將他與楚裴年葬在一處。

    他只有這一個要求！唯一一個要求。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沈驍就驅車離開了，他去買了鮮花、買了冥幣，還買了很多的芒果，畢竟那芒果，帶著些楚裴年的味道。

    墓園開門后，沈驍就提步進入，彼時他的眼底滿滿的黑眼圈，他的眼眶也是紅腫不堪，不知昨晚流下了多少悔恨的淚水。

    當沈驍走到楚裴年的墓前，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原本似乎早該流盡的淚水，又是無可抑制地流了出來。

    “楚裴年，對不起！……老婆，對不起??！”沈驍顫抖著雙唇，口中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我好想你！老婆！”

    沈驍為楚裴年獻上了鮮花，他一邊為他燒紙一邊說著道歉的話，他為他一次次地冷落他而道歉，他為他親手殺了他的孩子而道歉，他為他害他毀容而道歉……

    自己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錯誤，自己真的虧欠了楚裴年好多！只是再也沒有機會讓自己補償他了！

    好想要一個補償他的機會，好想要一個能將他寵在手心里的機會！好想……愛他一次！

    “楚裴年，我求你！……讓我愛你一次好不好？……我一定加倍對你好！我再也不會被表象迷了眼，我……我愛你??！楚裴年！”

    沈驍越哭越是傷心，他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他的聲音早已沙啞不堪，他長跪不起，執著不堪。

    是啊，沈驍一心只求死。

    久久久久……

    沈驍覺得，他的身體似乎越來越空了，他覺得他就要能見到了楚裴年了。

    終于，他的心跳不再脈動，他的雙眼緊緊閉上，他的唇邊勾起淡笑。

    真好，這下子……可以見到楚裴年了吧！

    一直到這墓園要關閉了，那守園的人才發現，沈驍早已死了。

    而彼時沈馳已經找到了這一處，畢竟他已經見到了沈驍的遺囑。

    之后，沈馳還是將楚裴年與沈驍葬在了一起，再多的怨恨，如今面對這個已經死去的弟弟，也是沒了。

    原本是恨不能讓自己這個弟弟去死，如今人真的死了，倒是覺得心里空蕩蕩的，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過了？可自己先前實在是怨恨自己這個搶了楚裴年又害死楚裴年的弟弟??！

    再接著不多久，鄭熙不知得罪了哪個大佬，被賣到了一個地下紅燈區，余生只能在無盡的羞辱中度過。

    繁華落盡，沈馳一人在這世上踽踽獨行。大家看到的只有他人前的光彩，看不到的，是他一次次地獨自在楚裴年的房中臨窗彈著那首。

    那一年，自己17歲，他15歲，他擁有這世上最甜美的笑，最可人的小臉，他總是用一雙欣賞愛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好似自己……是他生命的全部。

    為什么自己那時候，那般遲鈍？

    為什么自己那時候，那般不解風情？

    他多想這一切只是一個夢，夢醒來，他還是與楚裴年……初見的17歲。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