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暗,周遭全部是黑暗,目光所至之處是,雙手觸碰之處是。 ? 哭喊,那道絕望又熟悉的聲音,狠狠刺破耳膜,他拼命捂住耳朵,都沒法隔絕那道聲音。 ? 玻璃破碎的尖銳聲,家具傾倒的沉悶聲,以及一道大火席卷而來。 ? 大火沒有燒毀任何東西,但是把他的記憶碎片都燒干凈了。 ? 宿舍里,席驍沒有上樓,他在三樓樓道站了良久,選擇了往樓下走。 ? 這個點在外面蕩悠的學生,已經寥寥無幾了,席驍繞過cao場,向著體育室的方向過去了。 ? 體育室里很涼,時子釋的眼淚還是掉下來了。 ? 他就坐在地上哭,像是要把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撕心裂肺的低鳴,不停擦拭眼淚的手背。 ? 席驍還沒有走到體育室門口就聽見了。 ? 他的步子放慢了些。 ? 時子釋在體育室里哭了多久,席驍就低著頭在門口站了多久。 ? 等到抽泣聲逐漸小下去,席驍才開始解開把手上纏著的鐵絲。 ? 鐵絲纏的有些緊,但不難弄,用了幾分鐘,席驍將它解開了。 ? 鐵絲被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門把手被扭動,光照了進來。 ? 時子釋哭累了,就把頭埋在膝蓋里小聲的抽泣著。 ? 他不知道是誰來了。 ? 但無論是誰,他都不愿被人家看見他這幅滿臉淚痕的樣。 ? 席驍開著手機手電筒的光,找到了體育室燈的開關。 ? 這燈開關的位置被一件體育器材擋著,沒有光線基本上沒法找到。 ? 體育室的燈開了。 ? 四周豁然充滿光亮,時子釋胡亂把臉上的淚痕擦干凈,緩緩抬起眸子,想謝謝來人。 ? 然后…他看見了罪魁禍首。 ? 時子釋瞬間什么感激的心情都沒有了,他從地上爬起來,五指緊緊握成拳,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 情緒上的委屈在剛剛大哭中得到了釋放,但是心里上的半點沒有。 ? 席驍以前嘲諷過的話,鄙夷的話,羞辱的話,此刻言猶在耳。 ? 席驍走到時子釋面前,還沒有說出一句話,一個特別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了他臉上。 ? 第二個巴掌還沒來得及落下,被席驍抓住了手腕。 ? 那雙陰鷙的眸子里遍布了冷意。 ? 要是現在換個人站在他面前,那席驍絕對會動拳頭。 ? 時子釋的淚腺有些不受控制,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落下。 ? 他掙扎著想要從席驍手里掙脫,“混蛋……一直玩這種手段,很有意思嗎?打球故意讓炎馳趙璟使陰招,明明知道,我名字,還,好幾個湊在一起,故意說一些,侮辱人的稱呼……” ? 席驍壓下怒火,把時子釋從體育室里拽了出去。 ? 時子釋邊哽咽邊要扳開席驍的手,但是席驍使的勁太大了,即使手背被時子釋的五指抓傷,都沒有松手。 ? 席驍把時子釋強行拉出了體育室。 ? 寢室門禁的時間已經到了,現在再回寢室也沒法進去,要是被巡邏老師抓住,還有可以被罰寫檢討。 ? 時子釋心里的怒氣漸漸消下去了,但他還是尤其恨席驍。 ? 席驍見他冷靜下來,松了手,頗為煩躁的看著他,“你是出去住一晚,還是在這冷死?!?/br> ? 時子釋瞪著席驍,“我就在這?!?/br> ? 從校園里一個學生都沒看見,就可以猜到應該是門禁時間到了,時子釋知道這點,但他就是不情愿和席驍呆在一起。 ? 他甚至想現在就離席驍遠遠的。 ? “你在這里要是被領導抓住,得記過請家長,你是想把我爸請來給那些老師們道歉?” ? 時子釋沒犯過校規,不知道未歸寢要受什么處罰,咬牙信了席驍瞎編的說辭,跟著席驍到了一面圍墻前。 ? 席驍熟練的翻了過去,但時子釋就有些艱難了。 ? 他手臂和膝蓋上的擦傷已經很嚴重了,現在還需要使力爬墻。 ? 時子釋忍著疼痛爬到墻上,卻不知道該怎么跳下去了。 ? 席驍站在下面等著他,看出來了他的猶豫。 “就這么點高,怕?” ? 席驍臉上的巴掌印不太明顯,因為在體育室里時子釋的力氣已經哭的沒多少了,就算卯足了勁打了席驍一巴掌,力道也大不到哪里去。 ? 這個高度,對于腿腳有些使不上勁的時子釋來說,跳下去要么磕到腿,要么扭到腳。 ? 席驍走近了些,“跳,難道怕我不會扶著你?” ? 時子釋沒有辦法,狠心往下一躍,席驍手沒扶到時子釋,倒是攬住了時子釋的腰。 ? 這墻下面是片草地,席驍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給時子釋當了墊背。 ? 席驍的手臂橫在時子釋腰上,時子釋的額頭磕在了席驍胸膛上。 ? 跳下來那瞬間,席驍怕拉不住時子釋,干脆就打算直接接住他。 ? 時子釋從席驍身上起來,揉了揉手臂,因為有席驍當墊背,他還沒有摔到傷口。 ? 席驍沒有說什么,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 時子釋有些想問席驍有沒有受傷。 ? 但只要一想到席驍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就有些沒法問出口。 ? 席驍找了家學校附近的酒店,要了兩間房,打算付款時,手機恰好沒電了。 ? 而時子釋手機和現金都在寢室。 ? 席驍一般都是刷卡,而現在他的卡,也在寢室。 ? 因為都是在學校,沒有必要天天把銀行卡帶在身上,最后沒辦法,只能把兩間大床房改為了一間雙人房,付了僅有的現金。 ? 因為手臂上的擦傷仍然在疼,時子釋靠著電梯不怎么想說話。 ? 這家酒店的雙床房空間比較大,席驍剛進門,煙癮就有些上來了,但是他出宿舍前,忘記了帶煙。 ? 手上的零錢,恰好還夠去買一包煙。 ? 席驍找到酒店房間的充電線,把手機充上電,瞥了眼坐在對面床上的時子釋。 ? 時子釋背對著他,正在彎腰解鞋帶,手肘上方有處擦傷,磨破了皮,星星點點血跡已經凝固。 ? 那處傷口一看就是剛弄不久的。 ? 時子釋從墻頭摔到了他身上,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摔著哪里。 ? 那就是在體育室里了? ? 席驍把手機扔在床頭柜上,走到時子釋坐的那邊。 ? 影子落在時子釋腳邊,時子釋聽見站在他面前的人開了口。 ? “胳膊上怎么弄的?” ? 從席驍嘴里說出這句話,時子釋居然覺得有幾分嘲諷。 ? 可能是從席驍那里聽到了太多難聽的話。 ? “你說呢?” ? 時子釋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換了拖鞋,繞過席驍,去浴室里用水抹了把臉,洗干凈淚痕。 ? 席驍盯著浴室里的時子釋,沒再繼續問,打算去樓下買盒煙。 ? 他從房間出去,上了電梯,直達一樓,走出酒店找到了一家便利店。 ? 一排煙擺在櫥窗上面,伸手就能拿到他最常抽的那款,但他僅僅只是看了眼,就向著便利店老板問了句,他下電梯前都沒有想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