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李醫生半夜被奪命連環call弄醒了。

    聽著對面顏卿焦急的聲音，他只好先安撫。

    “顏卿你聽我說，不要急，林榕現在是什么形態？”

    “ok，人形，剛剛只是見紅，沒有大面積出血、羊水也沒有破，大人和孩子都是安全的。你讓林榕計算一下自己的宮縮頻率和每次陣痛的時長，距離宮口全開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我半小時就到?！?/br>
    李醫生一邊和顏卿緊急交代注意事項，一邊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下樓取車，趕往林榕家。

    “你給他準備些吃的，趁不痛的時候盡可能喂著吃一些，這樣才有力氣分娩?！?/br>
    顏卿按照李醫生的囑咐，打開手機上的宮縮計時軟件，放在林榕枕邊，方便他統計宮縮頻率。

    “榕榕，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林榕躺在床上，虛弱地推開顏卿遞過來的面包，額頭上都是汗，忍過一陣疼痛后才勉強開口說話：“我不想吃……”

    “乖榕榕，李醫生說你現在必須要吃一些東西，否則分娩的時候會脫力，還有大出血的風險?！?/br>
    顏卿在腦中拼命調度他看過的備孕孕產知識，又把面包掰開，一塊一塊地喂到林榕嘴里，總算是哄著他吃了大半個面包。

    林榕覺得自己整個人的身體都不受自己支配，每次宮縮來臨的時候，肚皮會一陣陣緊地發疼，隨后就像是蔓延到整個神經似的，連著頭皮都痛得要命。過了十幾秒秒后，肚皮又會漸漸放松下來，變得柔軟。

    他就像是在海中被風浪吹打著的小船，飄搖脆弱，每次風浪來襲的時候手緊緊抓著桅桿，咬著牙拼命止住疼痛的呻吟。風浪過去后，又像是全身脫力般喘著氣，等待下一輪的暴風雨。

    “這是寶寶在努力出來，所以一陣陣在頂你的宮口，放松一點就不會那么痛?！鳖伹湟恢皇秩斡闪珠抛ブ?，即使被撓破了皮、見了血，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另一只手捧著手機，讀著臨時抱佛腳查到的資料，努力安慰林榕。

    當李醫生到的時候，林榕的宮縮頻率已經達到了三分鐘一次，每次二十秒左右。

    情況緊急，李醫生給林榕做了指檢，發現宮口已經開了兩指。

    “產道開得還挺快，林榕，你聽好，”李醫生低頭耐心地說，“現在不知道你生出來的是什么形態的寶寶，所以開到五指、或者開到八指、十指就出來了都是有可能的，你隨時做好準備，別擔心?！?/br>
    “痛的時候盡量把呼吸放長，慢慢吸氣，再慢慢吐出來，這樣有利于減輕疼痛?！?/br>
    林榕在昏昏沉沉中點點頭，隨著陣痛一次比一次來得猛烈，他咬著牙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發抖的慘叫，顏卿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直接跪在床旁把手伸到了林榕嘴邊，林榕也不客氣，張嘴就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顏卿像是感覺不到似的，眼中只有林榕煞白的小臉和挺著的肚子，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這才發現自己輕率地讓林榕懷孕是一件多么不負責任和愚蠢的事情，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榕榕對不起，我們以后再也不生了，都是我不好?！鳖伹鋯≈ぷ诱f。

    旁邊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李醫生正在擺弄簡易產床，聽到這里側著身子翻了個白眼，心想十個臨盆的老婆，十一個老公都這么說，當初干嘛去了？

    內射圖他一時爽，臨盆才來火葬場。

    他一個赤腳醫生都見了這么多，那產科大夫過的該是什么日子？幸好他不是。

    而且他敢打包票，這絕不會是他最后一次給林榕接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榕的宮縮來得越來越頻繁，漸漸變成每分鐘一次，每次半分鐘。

    他明顯感覺到下體那里有什么東西在一下一下地撞擊著他的xue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

    李醫生繼續指檢，發現宮口已經開到了五指，而且這么頻繁的宮縮，預示著林榕這回是真的要生了。

    他指示顏卿把林榕抱到產床上，讓林榕的雙腳分開抬高，踩在豎著的腳板上，但林榕早就被疼痛折磨得沒了力氣，沒法踩穩，努力了好幾次，反而折騰了一身汗。

    “喂，給他想個辦法，否則沒法好好用力分娩?！崩钺t生見狀，拍了拍顏卿的肩膀。

    顏卿立刻變幻了兩個碧色的玉環，將林榕的雙腳圈住，牢牢地踩在了腳板上。

    李醫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外指了指，示意顏卿去房外等候。

    顏卿拒絕：“我不走！我要在這里陪榕榕！”

    李醫生揶揄道：“你確定？這個生產過程可不太美妙，怕你有心理陰影……”

    說到這里，一直忍著沒說話的林榕趁著疼痛停當的間隙虛弱地說：“顏卿……你給我……出去……否則……否則……”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錐心的痛襲來，簡直像是有人用拳頭直接狠狠地砸在他的宮口一樣。

    “好好好，我聽你的，你別說話了，我馬上出去?！鳖伹錈o奈，舍不得看林榕這么虛弱還要開口說話，只好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房間。

    “林榕，你聽好了，現在每次陣痛的時候，你就用力，寶寶很快就會出來了，知道了嗎？”

    林榕點頭，跟著李醫生的節奏吸氣、呼氣、用力，如此反復十幾分鐘后，感到有個東西正在一點點從他的xue口鉆出來，但質感有些奇怪，不太像是蛋，也不像是人類的身體。

    “再加把勁！對！你做得很好！寶寶已經出來一半了！”李醫生其實已經看到了寶寶的形態，但是怕林榕分心，什么也沒說，只是認真指導林榕正確使力。

    隨著林榕一次次的配合，一個白色薄膜包裹著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從林榕的后xue里被擠壓出來，奇怪的是這個東西好像可以隨意變換形狀，被產道擠壓的時候是扁扁的，出來的部分又展開成半圓形的樣子。

    “很棒！繼續用力！寶寶也在努力出來！”

    終于在某一次用力下半圓型的東西徹底脫離xue口，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圓球，被李醫生眼疾手快地接住，用早就準備好的紗布巾將它包起來，放在了林榕的胸口。

    “小家伙出來了，恭喜！是個……嗯……你自己看吧！”

    他用一塊大浴巾把林榕下半身全部遮住，一邊低頭幫林榕處理后xue的清潔工作，一邊把門外的顏卿喊了進來。

    “我這兒不許看啊，看你老婆和孩子去?！?/br>
    一瞬間所有的疼痛幾乎都消失了，林榕的身體也變得輕盈了起來，他低頭看著胸口那個小小的東西，是個……圓球？

    圓球比足球小一些，他用手指戳了戳那層白色薄膜，雖然看起來很薄很軟，但很有韌勁，根本沒法弄破。

    透過半透明的膜，可以隱約看到里面有只小小的龍貓，白色的身體上光禿禿的，四肢纖瘦，縮成一團，眼睛緊閉著像是在睡覺。

    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旁邊伸出來，輕輕地戳了戳白色薄膜，碰到里面小龍貓的手，又趕緊縮了回去。

    顏卿小心翼翼地把頭湊近林榕，親了親他汗濕的臉。

    “榕榕……你看，里面那只小龍貓，長得好像你?！?/br>
    林榕卻根本無暇享受產后溫情，滿心滿腦一片混亂，接下來該怎么辦？

    如果是龍貓，那不是應該胎生嗎？

    如果是蛇，那也是生蛋吧？

    現在這是什么??？產了個卵嗎？

    小家伙自己肯定沒法出來，那豈不是還要孵化？

    “咱們寶寶這……算是胎生還是卵生啊……”像是有感應似的，顏卿也發出了靈魂的拷問。

    林榕疲憊地閉上眼睛。

    他媽的，他也想知道，他辛辛苦苦分娩了半天，為什么生了個蛋不蛋卵不卵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