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不如讓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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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很痛,從頭到腳都在痛,全身的骨頭就像被碾過一樣,眼皮也很沉,怎么都睜不開。 有只手帶著顫輕輕碰了碰我面頰,觸感溫暖而細膩,我在迷蒙中忍不住將他輕輕握住,拉著湊到了臉頰旁。 “好渴……” 喉嚨嘶啞,幾乎發不出聲來,那只手的主人僵了僵,又輕輕撫了撫我的頭發。朦朧中,我聽見一聲熟悉的“隱華”,似是嘆息,含著滿腔的愛憐與悲憫。 是誰在喚我…… 我把自己作踐到了這種地步,這世上難道還有誰……會希望我醒過來嗎…… 唇邊有濕潤的水汽沾上,我順從地啟開唇,清涼的液體便淌進來,迷迷糊糊地喝了幾口后,我總算清醒了些。 稀薄的燭光透過眼縫沁了進來,我睜開眼睛,見到在竹榻旁坐著的男人。他垂眸望著我,琥珀色的眼瞳微微泛紅,清逸端正、如玉如霜的面容一如多年之前。 鼻腔忽然涌上一股濃重的澀意,視線被水光浸泡,我撐著上身坐起來,抓住他還端著水杯的手,身體止不住的顫著:“——師尊!” 從我以為他已駕鶴西去,到夢欲識海知曉他的神仙身份,再到親眼目睹他封閉五感成了邪魔禁臠…… 我離開天衍宗、離開師尊已經一千三百年了,這一刻,我恍然有種從煉獄爬回到人世間的錯覺。 太多的想要同師尊傾訴,可臨到嘴邊反而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后只能化成汩汩不斷的淚水從眼眶里淌下,將這多年的音信全無沖刷一凈。 一番不加抑制的宣泄后,我的情緒終于穩定下來,拽起衣袖把臉上的淚痕胡亂擦了擦,總算是破涕為笑。 我看了看身處的這間竹閣,發現是水鏡中鶴憐的那處居所,到處是淡淡草木氣息,與他身上常年攜帶的如出一轍,于是不由問道:“師尊,是廉貞星君將我們從地宮里帶出來的么?你們見到鶴憐了嗎?他的傷還好么?” 這些年不管我與鶴憐關系是親是疏,我始終都把他當作哥哥看待,誰曾想……如今我已與他有了肌膚之親,若再說什么只有兄弟感情的,也委實太做作了。 唉……我用力拍了拍自己腦門,一樁感情沒處理完緊接著又跟上來一樁,從前我還嘲諷白耀風流無狀、沒有真心,可想想自己現在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不……我甚至還不如他,他至少不會像我這樣,同一時間往心里裝好幾個人。 “鶴憐?他也在這?”師尊微愕,片刻后道,“你這么一提,這座竹居倒的確是他的風格……不過我們從地宮出來后已經一日一夜,并未見到他,想來應該是離開了?!?/br> 離開了?他受的傷雖不致命,卻也要將養好些時日才能行動,怎么就離開了?難道他和那個殷沉嵐…… 罷了罷了,鶴憐心計手段樣樣不缺,哪里需要我這個泥菩薩替他cao這份心。離開了也好,真要再見,我一時也不知該用什么心態面對他。 “對了師尊,廉貞星君人呢?”這回魔息一事牽扯甚大,也不知他會天庭稟報了沒有,天君又有何旨意降下。 師尊朝窗外望了一眼:“廉貞星君一直在推演水鏡的出口,但似乎不大順利?!?/br> 雖然此時很不合時,但我還是忍不住噗嗤一笑:“所謂術業有專攻,廉貞星君于這推演這一道委實不算精通,想不到他竟會自告奮勇攔下這活……” 話未說完,竹屋的門就給人推開了,正是白耀從外頭走了進來。 “本君還想著你左右該醒了,便回來看看,沒想到你不光醒了,還已經有了力氣埋汰本君了?!?/br> 師尊站起身,十分恭敬卻也十分疏離地同白耀稽首作揖:“廉貞星君?!?/br> 白耀朝師尊微微頷首,面色和平常沒什么差別:“景文仙官多禮了?!?/br> 師尊問:“星君可有何進展?!?/br> 白耀答:“并無。誠如隱華所言,本君果然不通此道?!?/br> 看這二人客客氣氣一問一答,我在一旁只覺得尷尬非常。望舒真君曾同我說白耀與師尊當年也是一對璧人,只是后來出了變故,二人才不得不斷情棄愛、天地相隔。那時在夢欲識海我見到白耀看師尊的眼神十分動情,后來在地宮他從殷沉嵐手下救出師尊時,那幾欲咬碎銀牙的憎怒也絕非做戲,怎的如今正主醒來,他不抓緊機會好好表現,反而這般冠冕堂皇起來。 沒等我深想,白耀忽然指了指我說:“隱華倒是對玄陣之術頗為精通,又得曾經的破軍星君真傳,不如讓他去試試?!?/br> 這一刻我福至心靈,敢情是我在這里杵著,影響白耀他發揮了? 于是我趕緊從榻上翻身起來,也不用他二人多說,立刻遁了出去:“是是,事不宜遲,還是我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