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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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又見面了?!?/br> 習軒慕轉過身,看著眼前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男人微笑地望著他,一瞬間有些驚訝。 他圓圓的眼睛微微瞪大,好看的眉毛輕挑起來,愣了幾秒才想起來要打招呼,懵懵地說:“你好?!?/br> 他本來想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能受邀參加這場生日派對的,非富即貴,看對方穿著打扮,言談舉止,應該也是當地政商名流,家世顯赫。 相較于上次嚴肅正統的西裝,男人今天一身休閑打扮,看起來親和了不少,不過依舊透著優雅貴氣,在這種燈紅酒綠,甚至還有少許影星出現的場合,一點沒有失色,反而更從容自在。 男人手里拿著酒杯,見習軒慕的香檳見了底,于是吩咐一旁吧臺的調酒師調了一杯新的,遞給習軒慕:“試試這個?!?/br> “謝謝?!绷曑幠浇舆^高腳杯,輕輕呡了一口?!昂煤煤?!”他小聲驚嘆道,轉頭看了眼調酒師,面露贊色。 調酒師是個華人,笑著向他輕輕點頭致意。 “喜歡就好。這個沒有酒精,多喝一點也沒關系。是給你的特調?!蹦腥藴睾偷卣f。他眼睛細長,笑起來的時候帶了些狡黠,好像有點調情,但又給人一種很認真、很正經的錯覺。 “身體好些了嗎?”他又問。 “嗯,已經沒事了,上次謝謝你?!绷曑幠铰詭Ь兄數鼗卮?。 習軒慕還是瘦,因為一直在吃藥,這段時間失眠比先前好了許多,每天晚上至少能踏踏實實睡幾個小時。但副作用是他胃口越來越差,掉秤很厲害,白天容易沒精神,商涵啟不在的時候,他比平時更安靜,眼神里沒有情緒,看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如一汪靜謐的湖水,無風不起漣漪。 但他的氣質似乎又格外適合這種頹唐荒蕪、脆弱易碎的美,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引起人們的憐惜。 “都說了不用這么客氣?!?/br> 男人專注地看著習軒慕,四周燈光昏暗,因為音樂和周圍人聲嘈雜,他說話的時候靠得離習軒慕很近,卻紳士地避開了肢體接觸,處在一個不遠不近,有點點曖昧卻又剛剛好的位置。 “一個人來的嗎?” 習軒慕搖了搖頭:“和家里人一起。你呢?” “我也是,正好過來出差,待兩周,我侄子……” 正說著,商涵啟和一個混血的年輕男孩朝他們走過來。 “父親?!?/br> “Uncle?!?/br> 兩人同時出聲。 習軒慕愣了愣,先是看了商涵啟一眼,隨后又轉過頭看眼前的男人。 商涵啟走到習軒慕身邊,禮貌地打招呼,“沈叔叔好,我是商涵啟,是Victor在Berkeley的同學?!?/br> “你好?!蹦腥诵α诵?,恢復了長輩看小輩和藹的眼神,“是商家小少爺吧,經常聽內地公司的合伙人提到你,青年才俊,年少有為?!?/br> “沈叔叔過獎了?!鄙毯瓎⒅t遜地說。他側過身,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習軒慕,“這位是家父?!?/br> “叔叔你好,我是Victor。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比局鸢l的混血男孩先向習軒慕熱情地問好。 “你好?!?/br> “你們……認識?”商涵啟看著習軒慕,不確定地問。 習軒慕沒和商涵啟提他之前去復診胃病發作的事,一下子卡殼,不知所措:“不算……” “之前見過一次?!蹦腥说故腔卮鸬寐渎浯蠓?,他轉向習軒慕,溫柔地說,”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沈靖棠,Victor的母親是家姐?!?/br> “我是……習軒慕?!绷曑幠筋D了頓,后知后覺地說。 …… “以后你不舒服不許瞞著我,聽到沒有?!鄙毯瓎堉曑幠降难?,在半山空曠的步行道上慢慢走。 “知道啦,你不要再念了?!绷曑幠杰涇浀乇г?。 他們和沈靖棠聊了沒一會,沈靖棠就被人叫走了。雖然宴會是以Victor父親家族的名義舉辦的,但沈靖棠算半個主人家,底下想要攀關系討好他的人無數,這種公開的場合也不能太駁人面子。 他給習軒慕留了私人電話,說如果他們父子在這邊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聯系他。 習軒慕出于禮貌也交換了自己的電話。 如果他知道商涵啟之后醋意會這么大,在床上各種折騰討回來,他當時一定第一個沖出來阻止自己按電話號碼的手。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他們離開別墅后,去夜市的酒吧街逛了一圈,隨后開車去Potrero Hill看夜景。 商涵啟把車停在山坡下,拿了瓶Heineken,兩個人慢悠悠地步行上山。 灣區的夜總有些涼意,海風拂面,撫平心中的躁動。 站在山頂眺望,繁華的高樓大廈,車輛飛馳的高速公路,整個城市燈火輝煌。 商涵啟牽著習軒慕的手,在樹下耳鬢廝磨,享受午夜幽會的私人浪漫。 四周萬籟俱靜,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和夏夜里的蟬鳴。 月色銀白,星輝燦爛。 商涵啟環抱著習軒慕,摟著他纖細的腰,頭抵在他肩膀上,親昵地磨蹭了一會,又開始醋:“你離那個沈靖棠遠一點,他看你眼神不對?!?/br> “你想太多了,我才見他第二次。他放著這么多年輕漂亮的追求者不看,看我這一把老骨頭干什么?!?/br> 習軒慕覺得好笑,耐不住商涵啟纏了他一晚上,只能一直安撫他,像小孩子怕被別人搶玩具,其實根本沒人在意。 “不是我想得多,就是他不懷好意。反正你不許接他電話?!?/br> “都說了他沒有要打?!?/br> “打了你也不許接?!?/br> “好好好,不接?!?/br> “拉黑?!?/br> “好,拉黑?!?/br> “還有……” “什么?” “誰說你老了,一點不老!” 習軒慕失笑。 他一邊笑一邊轉過身去吻商涵啟。他舔著商涵啟的唇,纏著他的舌頭,閉著眼睛盡情放肆地吻他。 這次的吻不再是香草味的,有一點點啤酒的苦澀,和微妙的龍舌蘭的香氣。 商涵啟的胸膛堅實而溫暖,即便吹著山頂微涼的風,習軒慕都能感受到胸腔里澎湃而炙熱的愛意。 你害怕什么呢。 習軒慕的思緒無邊地散開。 是我才要擔心有一天會被你拋下,被歲月消磨,不再追得上你的腳步。 志趣、皮囊、還有剩下的這副并不健康的身體,我的每一天都在走向衰敗,而你卻面向著朝陽。 你想要便勇敢大膽地說出來,你會爭取,會抗爭。 你的人生才剛起航,會遇到星河燦爛,艱險與挑戰,無論成功亦或暫時的失意,都將是激烈的、肆意的、熱切而洶涌的。 你的世界終將輝煌,我注定只會是其中一段過客。 你擁有我的全部。 而我曾擁有過你,便是我漫長而短暫生命中的無憾。 …… 夜幕下,他們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習軒慕被吻得有些缺氧,腦子昏沉,卻又沉浸在纏綿中,渴求著戀人口中的津液。 商涵啟停下來,稍稍往后退,讓習軒慕換氣,隨后又扣著他的后腦勺,將他拉進自己,嘴唇貼上來,再一次加深這個吻。 溫柔繾綣,欲念作倀。 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直到一串突兀的鈴聲煞風景地響起。 商涵啟摸出手機想要按掉,找了半天發現是習軒慕的電話在響。拿起來一看,屏幕上赫然閃著商涵弈摟著一只警犬的大頭照。 “他最好是給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商涵啟面色不善。 習軒慕笑著接起來。 “涵弈?!?/br> “爸爸,你睡了嗎?” “還沒有,你出發了嗎?” “嗯,已經過安檢,馬上就登機了,大概明天下午3點左右能到?!鄙毯淖诤驒C室,幾個小孩子跑來跑去,他側身避讓開。 “常叔把你的航班號發給我了,明天我和涵啟來接你?!?/br> “不用來很早,入境手續估計挺慢的,飛機落地了給你打電話也來得及?!?/br> “沒關系,明天沒什么事,早點去機場等你。好久沒見大乖了,想早點見到你呀?!绷曑幠蕉核?。 大乖是商涵弈小名,小時候因為商涵弈實在太調皮了,天天玩具小汽車、沖鋒槍滿屋子瘋跑,沒有一刻閑得下來,習軒慕為了讓他聽話一點,故意叫他大乖,乖寶,要給弟弟做榜樣。 “爸爸,你不要這么rou麻!”商涵弈在首都機場臉一下子就紅了,看了看時間,掩飾尷尬說,“廣播通知開始登機了,我先掛了。明天見?!?/br> “好,注意安全,東西都收好不要忘記了。一路順利!”習軒慕柔聲道。 掛了電話,習軒慕難得心情很愉悅,可能是終于要見到分別已久的大兒子。 他轉過頭,看著商涵啟,眼睛亮亮的,剛準備開口。 “別那么叫我!”商涵啟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故作嚴肅地又再次強調,“不許叫?!?/br> 難得兄弟倆對小名這么同仇敵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