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這確實是個充滿哲思的問題。

    我曾經是個雙頭龍，避孕套，鎖精環，或者其他的什么，很荒謬的東西……

    更荒謬的是，我是個富二代，還是個幫助了窮人的富二代。

    很不可思議吧？

    那段時間，所有的私立醫院，對窮人關上了門。他們被迫簽下了免責合同，承諾自愿放棄醫療。因為他們浪費公共資源。

    “公共資源”，一種只對富人開放的東西。

    我見到小天使的時候，他一臉哀愁，我問他怎么了。

    他說，無數的人因為沒錢醫治，已經命在旦夕。

    可是暴動還在繼續，似乎病痛對他們來說無所謂?？墒歉嗟娜税Ш恐瓜?。

    其實救他們只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公立醫院，或者富人的善心。有了其中一樣，就會有一大批人可以繼續活下去。

    沒有人這么做。

    校園里一片平靜，這是只對有錢人開放的校園。門內門外，戒備森嚴。

    我打電話給父親，我說，救救他們。

    電話那頭的父親沉默了很久，他說，你真的要這么做？

    是的。我回答。這樣的回答很孩子氣，很幼稚，很不可理喻。

    醫院很快就建成了。無數的人痛哭流涕，更多的人則是大面積地攻殲、辱罵，說我這是婦人之仁，是圈套，是偽善。

    我無力反駁，因為確實是這樣。但他們說出來的后果，只能是費盡心思攢錢去更昂貴的醫院。對我的唾棄，不知為何地變成了對收費醫院的崇拜。我看得出來，但是，有的時候，治療身體很容易，治療精神，我無能為力。

    關于我的醫院的負面新聞不停地流出。我的父親飛去和“他們”開了個會。從此以后，我的醫院平穩運行?？墒且琅f有大批人在不停地死去。

    而此刻，我醒來了，躺在自己醫院的最頂層。

    二逼來了，他望著我，問，你不準備選擇我了嗎？

    我搖搖頭，但是說，你值得更好的，你有選擇的自由。

    他的淚水一下涌上眼眶，站起身，對我認真地鞠了一躬。他說，謝謝。

    然后小天使也來了，他沉默地給我擦身體，換藥，喂粥。連著好幾個月，我癱瘓在床的這半年，似乎都是這么過來的。直到某一天，我沉默地看著他。我說，嫁給我吧。

    小天使愣住了，他搖搖頭，我不要你的錢。

    那我們就簽婚前財產協議，我不給你錢。

    但是你要收下我的戒指。

    我拿出一個純銀的戒指，戒指上刻著一本小小的書。我說，鐵做的，不值幾個錢。

    我還說，嫁妝是我會把這家醫院開下去。當然，你不答應我也會開下去。

    他的眼眸垂下來，低低地，接過了我的戒指，給自己戴上。

    我把白蓮花送走了，給了他一張銀行卡，里面有他這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我還給他買了一個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

    這個世界，書是窮人的違禁品。他看到我送他書，人都傻了。

    我說，這些都給你。你決定用哪一個。

    他背過身去，許久，走開了。

    過了一會，護士長拿著一張銀行卡回來，交到了我的手上。

    窗外的天很藍，沒有一點灰色。云是這世界上的盛景，慢悠悠地飄著。

    小天使左手戴著我的戒指進來。結婚證很快就下來了，我的指令，管理局的人不會吭一聲。我還缺他一場婚禮。他端著粥，喂到我嘴邊。

    我問他：“天還會再亮嗎？”

    他看了看明朗的窗外，轉頭，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笑。

    “天一定會再亮的?！?/br>
    “是昨天，今天，還是明天？”

    “總有一天……”

    “還有多久？”

    “不知道?！?/br>
    口中的粥，綿軟香甜。

    “但是總會到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