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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幸好冉凌越和程航提前回來了，當天下午突然緊急通知，選修課提前開課。這一次四個人都統一選了民法大課，選修課是模擬法庭。他們的模擬法庭是由公檢法律聯合教學，強調的就是實用性。

    民庭這邊入門課程民間借貸、婚姻、返還彩禮、交通事故四個類型，力爭本學期將這四個類型中會出現的所有情形都帶著學生過一遍。而刑庭那邊主打掃黑除惡，13級大群中的交流聽說是一個班才能湊夠一個庭。在必修課強度已經足夠高的情況下，四人義無反顧地又搶了選修課。抱團民法課就是奔著看有沒有可能弄小組作業團隊協作事半功倍的目的，結果沒想到大家抽中了不同的類型。

    程航還好，抽到的案例課程是民間借貸。課本上對民間借貸的概述那可太簡單了，不就是未經批準的金融機構以外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的借貸嗎？不就是民間借貸合同是實踐合同嗎？然后就是耳熟能詳法律保護的年利率為24％，24％至36％之間為自愿行為，超出36％的無效么。只有借條沒有轉賬記錄、只有轉賬記錄沒有借條、借條上的金額和轉賬記錄上的金額不一致、只口頭約定了利息、錢款是從第三人賬戶上轉出的、結算條上的金額是利滾利來得，當事人已經說不清楚前幾次結算的時間……等等。指導老師宅心仁厚，還特地做了目錄。但是看著拿到手上的足足有5本紅樓夢那么厚的案例，程航懷疑人生了。

    冉凌越會慘一些，他拿到的是交通事故。交通事故是什么根本就還沒有學到，所以面對著交通肇事逃逸后哪幾種情況入刑、哪幾種情況保險公司交強險可追償、保險公司商業險不賠的情況、如何對抗保險公司不賠商業險、交通事故賠償項目及金額計算、發生事故時司機被拋出車外與仍在車內有何區別、倒車時碾壓人致死屬于交通事故還是過失致人死亡等等比程航足足厚一倍的案例冉凌越的臉色也有些凝重。

    李季季還單身，卻讓他面對了返還彩禮的系列問題。他這個還好，分成兩大塊，什么情形可以返還什么情形不能返還。但是細分下去也不容易，作為給付彩禮的一方要如何使得返還的比例增加？作為返還彩禮的一方要如何使得比例減少？等等。

    林杰正和女友蜜里調油，卻讓他直面曾經的愛人如今的仇人。離不離？不離地如何組織證據？離得如何組織證據？財產如何分配？什么財產是婚前財產什么財產是婚后財產？如果合法有效的“轉移隱匿”婚后財產？等等。

    四人抽了席位簽后齊齊沉默。你說補課賺點外快？有那時間么。你說打游戲補時長？那都別睡覺了。老老實實抱著案例回宿舍啃吧。

    8

    回去的路上冉凌越進行了場外求助，在王晉的指導下他們關注了無訟。原本王晉還推薦了法信，因為法信要錢而無訟已經能滿足他們目前的需求就沒有花錢買會員。

    四個人里面李季季高中加入過編程興趣班，他重新翻了理論書，然后嘗試了幾下就寫出了簡單的爬蟲，利用爬蟲在無訟里面抓取關鍵詞，四個人一鼓作氣，當晚上就把更真實的案例判決提取出來了。模擬法庭乍一看難，但是經他們這樣一搜索，才發現確實都是最基礎的。他們覺得難不過是因為沒有接觸過，接觸了查閱了就像1＋1=2一樣是機械化的。

    勞動周后的課程堪比高三，甚至有過之無不及。有好些人都把選修課退了，專心上必修課。程航宿舍四人都堅持下去了，日常節奏速度提高了，做事專注度上去了，適應了近一個月，也就都習慣了。

    不過他們投降App的測試題結果也出來了，大數據抓取下，他和冉凌越的契合度只是剛過平均值，但是冉凌越也沒有來找他說些什么。在忙碌的學習生活中，兩人的身份關系突然就從那種密不可宣的主奴關系變成了普普通通的舍友關系。

    9

    這段時間林杰和李季季回宿舍之前都會在他們的討論組里面發信息，比如我已經到哪里了，你們需要買些什么嗎？程航不傻，猜到舍友們可能猜到了他和冉凌越并不是單純的同學關系。這是在主動報行程提醒他們。

    程航感念舍友們，越發覺得有些寂寥。冉凌越這段時間和他清白如水，不管什么時候撞見他們都不可能有見不得人的動靜的。

    形策課程航就在本子上面瞎涂鴉，政治課從小到大都是他的催眠大師。

    程航收到容容的信息，問他有沒有空，說鈴鐺心情不好，叫他一起出來插科打諢。

    程航課也聽不下去，干脆地同意了，貓著腰偷偷從后門溜了。書包還留在位置上，讓冉凌越給他帶回去。

    程航到大排檔的時候鈴鐺已經有些微醺了，抱著容容在抽噎。

    “他說我花錢大手大腳，買化妝品都買上千的，我們藝術系的學生本來就會在這上面花銷比較大呀，而且我哪里有用到他的錢，我的錢都是我爸爸給的呀?！?/br>
    “我自己也有出去兼職，我哪里有用他的錢？”

    “你知道嗎？我跟他出去開房的錢有時候都還是我自己付著呢，他憑什么說我這個叫作虛榮？”

    鈴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容容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

    “你知道我跟他出去我們兩個做什么嗎？每次都是開房睡覺。我感覺我就跟援交小姐一樣，他說工作壓力大，我還在學校，不懂，可是他又不跟我講?！?/br>
    “我是在很認真地跟他談感情啊，不是想一朝一夕，我想洞房花燭夜，我是想給他生孩子，想跟他過完這一輩子的?？墒俏矣X得他根本不跟我談感情，只想跟我談rou體?！?/br>
    10

    不談感情只談rou體這句話太扎心了。

    程航默默開了一瓶啤酒，他覺得他和冉凌越也是這樣，不談感情不談rou體。這一個月他們功課很忙，冉凌越也都沒有碰他。他們兩個的微信里面也沒有黏糊。

    容容給鈴鐺遞紙巾，間或插幾句話，“你們之間有談心過嗎？”

    “以前有，現在很少?！?/br>
    程航來了之后鈴鐺坐正了些，情緒克制了些。

    “我想跟他談，但是他都不跟我談這些東西，每次都說我不懂，但是他不跟我說我怎么懂？而且我講了他也不當一回事?！?/br>
    講了也不當一回事。程航又被扎心了。

    冉凌越最初給他們兩個關系定位的模式他也不喜歡，也明確地表示了，但是被冉凌越蠻橫地用武力壓制了。久而久之好像他們就沒有就這個話題再談過什么了。冉凌越說如果不舒服要提前跟他說，可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提前和冉凌越講了也會被否決掉，后來被逼著做肯定會不舒服啊。

    “程航，你幫我從男生的角度分析一下？”

    被點名了，程航也只能認真想想，“我覺得還是要溝通吧。大家講清楚。你要讓他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然后看看他的態度?！?/br>
    “對啊，你們得要談一談啊。你跟我講這些東西，你也要跟他去講一下呀。因為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只可能是互相遷就，不可能一直都是一方退讓。一方退讓只是一時的，表面上看問題解決了，但是矛盾還在那里堆積。就像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炸了呢。你跟他講過這些東西嗎？你有明白地跟他說就你剛才跟我講的那些話嗎？”

    鈴鐺帶著哭腔，也誠實，“沒有，他根本不聽?！?/br>
    容容不認同，“你都沒有講過，那你怎么知道他不聽呢？”

    程航由己及人，心想因為有預感他不會聽啊，所以就沒必要講啊。

    11

    “他真的不聽，那你就要知道你們以后的生活里面他可能一直都不會聽，你一直都要面對現在這種困境，你要想清楚，你自己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就要及時抽身，長痛不如短痛。談戀愛和結婚不一樣，結婚有責任束縛不能那么隨心所欲，談戀愛圖地就是痛快啊。不痛快談什么談？”

    “有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背毯桨褵敬峙浣o三人，鈴鐺很認同地點頭。

    “不要讓問題隔夜。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的非常難。感情好的時候，就不想談問題傷感情。感情不好的時候呢，又不想費力。兩人在相處中，產生摩擦和問題是非常正常的，大家從小生活的環境不一樣形成的三觀不一樣，也許大方向一致，落實到小細節就是會有偏差。一次兩次如果都是同一個人退了，那久而久之被包容的那個人他就會被慣得覺得是理所當然，他會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在哪里。不過，感情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天大的摩擦都可能床頭吵架床尾和，旁人只能給個建議，總歸要看自己是怎么想的。還有，我是單身狗，可能沒辦法感同身受?！?/br>
    鈴鐺把糟心事講出來后心情好沒好程航不知道，但是程航被她帶得心情低沉了好多。容容喝飲料，鈴鐺喝Rio，程航開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

    雖然程航喝得最多，但是他酒量最好，喝啤酒就只有喝撐了想上廁所的感覺。

    等把兩個女生都送回宿舍再回去的時候早就過了門禁時間。冉凌越借了門禁卡下樓來接他，臉上的表情并不是很高興。

    12

    酒壯慫人膽，借著醉酒的微醺和晚上談話積攢下來的勇氣，程航扒著冉凌越問他，“問你幾個問題？”

    冉凌越扶正他的身子，“什么？”

    “咱們現在這樣算主奴情侶嗎？”程航含含糊糊。

    冉凌越沒有正面回答，攙著程航走了幾步，最后來一個反問句，“怎么突然這么問?！?/br>
    他沒有正面回答已經讓程航心涼了，而且程航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自作多情了，對冉凌越來講，他們一直都是主奴，他一直都只是冉凌越養的一條狗，冉凌越對他的好一直都只是對寵物的好，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會是情侶。

    程航賭氣，甩了冉凌越的手，自己大步回宿舍。連澡都不洗了，脫了襪子直接爬上床。

    “不洗澡了？”

    “不洗了。我睡了?！?/br>
    要不是在宿舍，要不是林杰和李季季還在邊上，就程航這性子耍得，冉凌越妥妥脫他褲子一頓好打。

    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在下面做作索索一陣都熄燈上床了。

    “你愛怎樣怎樣吧，我反正不做你的狗了，我受夠了?！?/br>
    還真的是蹬鼻子上臉了。冉凌越手勁捏得讓人以為他要把手機捏碎。

    程航發完信息為了讓冉凌越知道自己的態度，噌噌就下床把手機放在底下桌子上充電，又蹭蹭上床拉了床簾。

    不和醉鬼計較。冉凌越安慰著自己。

    過了一會兒冉凌越也下床，安靜的宿舍里面只聽到他在底下大口灌水的聲音。

    程航睡過去了，冉凌越聽到他呼嚕聲了。應該是有點著涼了。程航翻了個身，呼嚕聲沒了。

    冉凌越磨牙，實在是太想打程航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