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沒上朝，第四天連發幾道圣旨，由秦沈兩位將軍直接從練兵場帶兵出征，沈不凡一月后率兵跟上。糧草早就備好了，私下見了幾次大臣，已經把這次出征的事宜安排妥當。

    滿朝文武一片嘩然，出征突然，便是想阻攔也沒機會了，況且看了那些被關進大牢的人，也不敢再置喙宋攸的決定了。

    朝堂中暗流涌動，宋攸感受得到，不服他的人太多了，畢竟本就是不受重視也不入流的太子，現下朝堂勢力三分，一分沈家、一分權貴、一分外戚，只有沈家支持還遠遠不夠，若是不想被拉下龍椅就必須有徹徹底底屬于自己的勢力。

    況且西北有狼荒，西南有西都，東南有玄雀，東北有東瀛，大大小小異族勢力虎視眈眈地盯著大恒這塊肥rou，邊塞荒蕪，戰事不斷，若是沒有勢力，只得被大臣左右能否開戰，更是無法安寧。

    秦家是最好的選擇，不是任何一家的黨羽，軍功過人，然秦老將軍似乎也在觀望，不能全然托付，宋攸需要一個棋子來幫他掌控整個秦家。

    若是開科考試培養新人需要三年五載，這三五年他等不起，若誠心反叛，不出一年，自己決無還手之力。

    真是多謝先帝，給自己這么大一個爛攤子，又不能不接，為了生存不得不做。

    下了朝兩人走在路上，風很大，吹得宋攸臉紅紅的。

    “現在在想朕什么?！彼呜呑哌厗柷爻绯?。

    “陛下英明神武?！鼻爻绯@幾天學乖了，是真的還是裝的不重要，宋攸覺得他這樣清靜些很好。

    “張叔，回去吩咐備膳，晌午朕與燕綏共進?！?/br>
    “是，陛下?！睆埜Ｈ恿肆罹蛶е≠F子回去了。

    秦崇朝有些意外，平時小皇帝不喚他字，這次又要做什么。

    “朕做得對嗎，貿然開戰，朕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彼呜f完這話低下了頭，秦崇朝莫名看出了一點脆弱。

    他走上前一步，攬了攬小皇帝清瘦的腰，“兩位將軍有勇有謀，糧草充足，兵力也夠，陛下放心?！?/br>
    宋攸感受到了腰上的大手，心想“是你先撩撥我的，日后不要怪我?！?/br>
    秦崇朝沒想到宋攸一轉身進了自己懷里，像個受傷的小獸。

    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下一下撫著他的后背，“我不喜歡治國理政，當皇帝是為了保命，召你進宮也不是想折辱你，只是知道你會保護我...”宋攸越說聲越小，后面兩句幾乎是秦崇朝俯在他嘴邊才聽到的。

    其實，這不完全是假話。

    秦崇朝一把把宋攸抱了起來，在他的懷里，宋攸顯得小小的，“小皇帝，別哭，我帶你回去?！?/br>
    宋攸能感覺到這幾天秦崇朝對自己的好，也知道自己對于男子來說不乏吸引力，想要自保，秦家必須被自己抓在手里，利用秦崇朝自然是最好的途徑，但是真的開始以后又覺得難受。

    宋攸低著頭，心里很不好受。從小就沒能光明磊落，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學了不少，當上了一國之君，竟還要用這種方法。

    第一次見秦崇朝就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養的那條狗，給它些甜頭，才會乖乖聽話，現在想讓秦崇朝為他所用，也應該給些好處。他動心了，才會聽話。不然以他的桀驁不馴，沒人制得住他。

    自從決定要這樣，每次見到秦崇朝都是煎熬，宋攸為自己的不堪感到屈辱，又為秦崇朝感到惋惜，他不該招惹自己，自己從來不是好人，不值得他付出真心。

    以后若是被發現，秦崇朝該如何想他，想到這些宋攸有些頭痛。

    宋攸清楚地告訴自己從始至終這都是一場利用的騙局，自己不喜歡男子，不會對他動心。

    兩人一路沉默回了寢殿，除了這個懷抱和秦崇朝昭然若揭的真心，沒有任何再出格的舉動，宋攸本想著他做些什么過分的事，讓自己厭惡他，利用起來就不再愧疚，可秦崇朝一改往日作風，開始對他無微不至，飲食起居面面俱到。

    半個月相安無事，宋攸已經想過就這樣騙他幾年，等以后他做了將軍，娶妻生子，一切就當做沒發生過。

    但是想到以后他會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心里又會發酸。

    “慈元，把藥喝了再睡?！弊詮乃呜救跻院?，秦崇朝就一直喊他表字了，雖已及冠，卻從未有人這么喊過他，這是秦崇朝一人的例外。

    “不想喝，太苦，要不你喂我？”宋攸只是想耍賴，如果他愿意喂，喝一喝也沒關系。

    秦崇朝聽完直接喝了口藥，欺身到宋攸身上，壓著他的腰，低頭對著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小嘴親了上去。

    宋攸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任由藥汁灌進自己的嘴里，等嘗到那澀澀的苦味，才意識到自己被輕薄了。

    藥汁流入了喉嚨，只能咽下去。咽下去后宋攸用力地推了一把秦崇朝，他卻紋絲不動，眼睛里有熾熱的溫度。

    “放肆！你要做什么！”宋攸怕秦崇朝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慈元別氣，乖乖喝藥，我什么都不做?！闭f完起了身，把宋攸也扶起來，摟在懷里，用勺子慢慢地喂他喝藥。

    剛剛看到小皇帝那個嬌俏的樣子，一時沒忍住。

    宋攸憋著氣，把藥喝完了，站起來甩甩袖子就走進了床帳中，沒與秦崇朝再說一句話。

    當初示弱的那天，他什么都不做，如果那時候他像現在這樣，宋攸可以把這當作利益交換，然而這半個月來自己心里已經有了他，他卻這么做了。這個陷阱不知是為秦崇朝設的還是為自己設的。

    他還不知道利用秦崇朝這個決定會把自己也賠進去。

    秦崇朝在帳前守了他一夜，回味著他的滋味，心里一片柔軟。

    第二天便是冬至，天氣冷的離奇，早朝令制衣局趕制了幾批棉衣送到邊關，又召見了沈不凡。

    下了朝，沒讓秦崇朝跟著，兩人單獨去了梅園。

    “沈不凡，朕做錯事了?！?/br>
    看著友人愁苦的樣子，沈不凡很是好奇，什么事能讓這個喜怒無常的人如此憂愁。

    “怎的，陛下是強搶民女了？”沈不凡知道最近朝堂很安靜，應該不會是因為什么國家大事，宋攸向來不太在乎他的大好河山。

    “朕沒開玩笑，你最近可聽說秦崇朝和朕的傳言?！?/br>
    “滿朝文武全都知道了，陛下不會為這事發愁吧?！鄙虿环矎男『退呜P系好，因為兩個人都是混球，只是沈不凡混的更明白點。

    “這消息是朕故意放出去的。朕想利用秦崇朝，把勢力擴大?！?/br>
    “陛下，臣竟不知您什么時候喜好男色了？”沈不凡腦子轉了轉，覺得這事有蹊蹺，他有種要看好戲的預感。

    “朕確實不好男色，騙了他，但他當真了?！闭f完宋攸嘆了口氣，“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朕走了?！?/br>
    宋攸剛要走，突然又想起來什么，轉頭說道：“沈不凡，你可有思慕的人？”沈不凡疑惑地看了看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半抻谒欣?，心里難受?！?/br>
    “那便當沒騙過他，將錯就錯吧?！鄙虿环膊唤l笑，自己的友人竟有這樣的一面，話里的意思明眼人都能聽出來，向來冷面冷心，現下也會喜歡人了，不過怕是要有一番糾葛了。

    秦崇朝本是看小皇帝穿的少怕他受涼，給他拿了衣服送過去，還沒等靠近就聽到這番話，眼神驟然變冷，轉身走回大殿了，自然也沒聽到最后那句真心話。

    宋攸剛踏進殿內，就聽見一道聲音。

    “陛下，您既不好男風，何必委屈自己?！鼻爻绯曇魳O其低沉，有強壓著的怒氣。

    “燕綏...朕...”宋攸有些茫然，他是知道了嗎。

    “陛下，想讓秦家幫您做事可以直說，臣再放縱荒唐也不會做什么不忠之事，秦家世代忠良，輔助您理所應當?！?/br>
    “不是這樣，我沒...”我沒什么，沒想過利用他嗎，沒騙他嗎。宋攸不知道怎么解釋。

    “宋慈元，我在你心里是個什么人？如果我對你用強，你就真的會委身于我毫不反抗嗎，難道我在你心里這么不堪，需要你犧牲色相來換？！”

    秦崇朝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即使是別人，小皇帝也會這樣嗎。自己的真心不過是被利用的籌碼，看著自己這副樣子，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呢。

    不好男風，原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