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可以吃的草
他們擦身而過很多次。 每周二早上的第三、四堂必修課,楊佑誠和李槿然的教室在相鄰兩側,楊佑誠曾在走廊上見過他。 他總是獨來獨往,一派冷淡的表情快步穿越走廊。 一開始,楊佑誠只覺得他看起來總是很累的樣子,對於周遭的喧鬧彷佛事不關己,意興闌珊。 聽班上的女孩子們說,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剛開始在學校附近的餐廳打工,運氣好的話能遇到他點菜送餐。 沒過多久,他的手上包了繃帶。是被燙傷了嗎? 楊佑誠盯著迎面走來的他,一瞬間的恍神,兩人不小心擦撞。 「啊、對不起?!箺钣诱\連忙說道。 被他撞到的青年身體搖晃了下,往旁邊踩了一步才取得平衡,但青年迅速的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便邁步離去。 他笑起來更好看了。 可是,他并沒有抬眼看他。 楊佑誠發現,李槿然習慣看著地板走路,那雙漂亮的眼睛很少與人對上視線。 特別是他。 即使從廁所出來迎面碰上,彼此禮讓時,對方稍微抬眼示意,也沒有正眼相對。李槿然會意思意思點個頭,卻沒有與陌生人交流的意愿。 當他跟朋友們訴說煩惱時,沒有獲得太多的共鳴,反而遭到一陣唾棄。 「是怎樣,抱怨身高太高膩?你這樣會遭天譴!」還受到詛咒。 楊佑誠只是很希望,那雙眼睛有天能夠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朋友們的玩笑彷佛一語成讖,沒過多久,楊佑誠迎來了與他面對面接觸的機會。 那天楊佑誠預先為搬家進行探路,回程走進聽說他時常光顧的定食店,那時時間很晚了,他并不抱期望,只是點了看過那個人吃的餐。 然後,在他滑著手機等待時,突然有道熟悉的身影靠近取餐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端走美乃滋炸雞。 楊佑誠愣了一下,發現就是他。 李槿然一臉疲憊地將號碼牌放在柜臺上,深夜的後場人員沒確認,一看就知道是他拿錯了餐。 其實就先讓他拿走也無所謂,楊佑誠卻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這是他們產生對話的機會。只要走過去,提醒他搞錯了取餐順序,也許他們能在同一桌坐下一起吃…… 「那是我的餐!」他聽到自己僵硬而兇悍的聲音。 整個深夜的餐廳倏然陷入寂靜。所有人氣氛緊張的望過來。 也包含了李槿然。 那雙眼睛終於望向他了。 眼中帶有驚訝與防衛。 他搞砸了。 楊佑誠非常後悔,那一天深夜不該向他搭話的。 要不是那一次失敗的交流讓李槿然直接掉頭就走,隔天發現彼此成為室友時,氣氛就不會那麼難堪了。 開門讓他進屋時,李槿然臉上寫滿了不情愿。 這讓楊佑誠受到極大挫敗,之後再見到李槿然時,總是無法克制得全身緊繃,唯恐自己又說出什麼讓對方面露抗拒的話語。 明明與喜歡的人共處一室,氣氛卻沉悶僵硬。楊佑誠受不了那種氣氛,常常夜里找朋友去校園里打球,又被嘲笑處男硬不起來。 然後,他發現李槿然好像有對象了。 平日在校園里形單影只,總是忙於打工的青年,居然徹夜不歸,隔天帶著陌生的沐浴露香氣回來。 是去交往對象的家過夜了嗎? 如果感情變穩定,他會搬出宿舍,去和對方同居嗎? 李槿然帶著陌生氣味回宿舍的那一天,向來一沾床就入睡的楊佑誠失眠到天亮。 原本住到同一間寢室,他還認為是命中注定的安排,結果就像用手抓住了棉花糖,迅速消融,只剩黏答答又來不及放入口中的狼狽,空歡喜一場。 那是一段苦澀又惶然的時光,某天,他意外發現了某種規律。 他看見李槿然貼在書桌前的打工班表,一個月中有一天,周五是下午班,周六沒有排班。 上一次就是他徹夜未歸的時候。 楊佑誠呆立在桌前,站了很久很久。 李槿然已經出門了,打完工就會直接去找交往對象。而且楊佑誠曾聽女孩子們提過傳聞,李槿然似乎曾和男性過從甚密。 也許,他是去找男友過夜。 楊佑誠不想再經歷一次那孤單漫長的寂靜暗夜,半是自暴自棄地,打開了友人們開玩笑替他下載的約炮軟體。 ──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脫了處。 後來,楊佑誠回想起這段單戀的崎嶇起始,發現那天在定時店里的爭吵其實不是壞事。 正因為他魯莽而慘烈的失敗,導致彼此宛如陌生人般疏離的起始,才讓李槿然誤判他是能吃的草,一步步讓他近了身,融入他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