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鐘，外面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最適合賴床睡回籠覺的天氣，陳時年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按掉鬧鐘，在被窩里蠕動著滾了兩圈，咬著牙給自己鼓勁半天才終于從床上坐起來。他不敢耽擱太久，飛快地洗漱完就光著腳溜去了隔壁房間，按門把手推門都小心翼翼，生怕門軸的吱嘎聲吵醒床上那個惡鬼。

    不但是惡鬼，還是個艷鬼化成的惡鬼，窮兇極惡，心狠手辣！

    陳時年不敢離得太近，抻著脖子盯著床上那張沉睡的俊臉看了半天，又在心里惡狠狠地罵了半天，恨不得目光化作利刃把睡在床上無知無覺的他哥扎個對穿，就這么磨蹭了五分鐘，終于覺得不能再拖，才拖著兩條腿不情不愿挪到墻角，賭氣似的面對著墻壁往下一跪。

    他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一塌糊涂，連帶著平時裝病逃課去網吧的錯也被一并拉出來在家長會上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哥作為他唯一的監護人，雖然不會像別的家長一樣對班主任點頭哈腰說老師你費心了我回家就好好收拾他，只是捏著他的成績單臉上掛著一種要笑不笑的表情，陳時年最怕他哥這樣。

    果不其然，他哥都沒等到回家，出了校門就把他拎到車后座扒了褲子一頓狠抽，陳時年生怕被同學看到自己被他哥在大街上當眾暴打，一改之前挨打時鬼哭狼嚎叫聲宛若殺豬的惡習，兩手死死捂著嘴一點聲不敢出，他哥打到最后都忍不住氣笑了。

    “陳時年，你現在知道要面子，早干什么去了?！?/br>
    陳時年一手抹著眼淚一手捂著屁股哽咽到不行，一邊努力抽著鼻子不讓鼻涕流下來，壓著聲音跟他哥犯倔：“陳時遇，你、你當街打人，你沒有良心，我臉都丟光了！”

    慘遭指控的陳時遇笑了一聲，扯了紙巾給哭成白癡的弟弟擦眼淚鼻涕，剛落在弟弟屁股上的巴掌現在溫柔地揉著他的頭發，“小年只是還沒習慣而已，不信你問問你同學，真在大街上挨過打的也不在少數?！?/br>
    陳時年哀嚎一聲，眼淚愈發洶涌地從眼眶滾出來，并在眼淚瀑布后隱隱約約看到他哥笑的更燦爛了，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氣的他恨不得在他哥的俊臉上來上一拳，可惜只能想想。他哥打人的時候毫不留情，巴掌舞的虎虎生風宛如鐵板，板著臉一絲表情都沒有，像個活閻王。但一旦從dom狀態脫離出來他就又變成了一個好哥哥，陳時年覺得這很難說不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但精神分裂總比一直板著臉要好，陳時年聽說有的dom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收斂自己周身恐怖的掌控欲和施虐欲，這和變態有什么區別！這和野獸有什么區別！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還能算智人么！陳時年滿臉痛心疾首，咬著牙獨自憤世嫉俗，連要繼續哭都忘記了。

    陳時遇看著弟弟一會兒落淚一會兒憤怒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玩死了，尤其小孩兒連褲子都不想著提上，光著屁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讓他忍不住想把弟弟抱在懷里揉。

    正常人的人格取向分化往往在年幼時就有明顯的體現，并在青春期時正式分化，傾向越強烈的人分化時的反應就越明顯，但凡事有例外，也不是沒有無傾向的人存在，只是概率小之又小。陳時遇自從有了弟弟之后就一直把他當個小玩具，分化之初也隱隱希望弟弟分化成sub好叫他管一輩子，可惜陳時年的青春期過的甚是平靜，陳時遇也只好接受弟弟是那個百萬分之一的普通人。

    陳時年跟大多數青少年一樣，不太安分但也不會做特別出格的事情，成績不算突出但也不差，偶爾偷偷溜去網吧，陳時遇也只扣他零花錢，罰做家務寫檢討罷了。跟他一起開黑的同伙回家無一例外都被狠揍了一頓，一個個齜牙咧嘴地跑來羨慕陳時年的好體質，無傾向的人一百個人里一個都少有，他就是那個百里挑一的幸運兒。

    陳時年回家以后猶豫了很久才去問他哥，為什么不會家暴自己，就算是無傾向哥哥教訓弟弟又不違法，何況他哥是他的唯一監護人。陳時遇一陣無語，在他后腦勺拍了一巴掌叫他滾蛋，自己卻盯著弟弟的背影和屁股蛋沉思起來。

    他弟還小，他卻不小了，他不能用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在他弟身上發泄滿足自己的欲望，他寧愿弟弟做一個有點混蛋但是快樂的蠢小孩兒。

    直到上星期，陳時年去他哥公司，撞見陳時遇板著臉教訓下屬，陳時年的目光從他哥的皮鞋一路往上，掃過西裝包裹的細腰長腿，最后停留在陳時遇的表情上——這是他第一次見他哥這種嚴肅冰冷的表情，他逃課去網吧被抓個現行的時候他哥都沒用這種表情看過他。在陳時年印象里，他哥雖然偶爾嚴肅，卻絕沒有窮兇極惡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里他都是個溫柔小意的好哥哥，會跟弟弟一起打游戲還讓弟弟用馬力歐的那種好。

    而現在的陳時遇，眉頭微皺雙唇抿起，眼神冷的像二十年沒清理過的冰箱里面結的霜，他不說話周圍的人也驚如寒蟬，各個低著頭大氣不敢出，陳時年眼看著他哥輕輕一甩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子上，明明不是很兇惡的動作怎么看上去這么，這么……

    ……這么性感呢。

    陳時年剛張開嘴，沒等發出聲音膝蓋先軟了，他心道不好要完我現在跪在這豈不是當場社死！再見了哥哥今晚我就要遠航。

    被人群驚叫著圍起來的陳時年，昏過去之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幸好暈倒了，幸好我的面子保住了。

    等他醒過來，醫院也遞來了最終審判——延遲分化，性別取向：sub。

    陳時年攥著那張紙，只想再昏過去一次。

    他早該知道的，物以類聚！學校里向來都是dom一伙sub一伙，他的好兄弟無一不是挨揍的，哪怕五大三粗皮糙rou厚臉塞李逵聲似張飛，那也是挨揍的！他憑什么覺得自己能逃過此劫。

    陳時年覺得自己的世界天塌了，活到這么大沒有這么丟面子的時候，一想到以前在學校里再皮再惹禍也沒挨打的那種榮耀和體面，那些艷羨的目光今后都會變成嘲諷，他就恨不得當場離開太陽系！

    為此直到出院回家，一路上他都繃著小臉沒個好臉色，他哥又是逗又是哄，還特意繞路去買他愛吃的泡芙和千層蛋糕。陳時年收了敵人的糖衣炮彈卻不主動投降認錯，徹底惹火了陳時遇。

    陳時年活了十幾年，第一次享受到被哥哥按在大腿上扒了褲子揍的崇高待遇。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他哥打人那么痛，板著臉那么兇神惡煞，為什么自己的屁股會那么痛。陳時遇打得又重又狠，像是要給弟弟一個下馬威，徹底樹立一下自己作為dom和一家之主的威嚴。陳時年越是扯著嗓子嚎哭他下手越重，越是蹬腿他的巴掌就落得越快越狠，兩三下就把白生生一個屁股抽得通紅，臀rou在巴掌下翻飛亂顫，連帶著大腿根也被抽腫一層，直到陳時年終于學會不再亂動和大聲辱罵陳時遇王八蛋才堪堪停下。

    陳時年哭得臉都花了，眼淚糊了滿臉還打嗝，他已經不在乎什么尊嚴不尊嚴的問題了，只想揉著屁股大哭一場。陳時遇扣著他兩只手腕按在背后，掌心危險地貼在他guntang的屁股上，問：“小年，知道哥為什么打你嗎？”

    陳時年哪敢不好好回答，雖然他哭的腦子都木了，但也清楚自己要是答錯了肯定又是一頓好打，抽噎著努力把吐字咬清楚生怕他哥以聽不懂為借口再給他兩下：“我…我跟哥鬧脾氣，跟哥耍性子，我知道錯了…”

    陳時遇嗯了一聲，聽上去像是滿意，大手卻包住一邊臀rou捏在手里揉搓起來，陳時年痛得想要大叫，又咬著牙忍下來，發出小狗一樣的哼哼聲。

    “那哥問你，被哥哥打屁股很丟人嗎？”

    你說呢！陳時年哭喪著臉一整個氣成刺豚，最要面子的年紀，老大不小還被哥哥扒了褲子揍，聽著很光榮嗎！又想到他哥是dom，從小接受的教育都跟他不一樣，肯定理解不了自己的羞恥心。不如說隨便換個人都不會覺得羞，從小打到大溫水煮青蛙，挨兩下巴掌已經是家常便飯，要是惹了禍還挨巴掌，那這個家長對孩子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溺愛了。

    陳時年雖然心里不服氣，但嘴上還是知道應該怎么回答，在醫院檢查過之后醫生就給他補了補課，以前班級上生理課的時候他雖然總是睡覺，但也多少聽了一些?！安弧粊G人，哥哥管教我是完全正常、嗝…合理合法的，這是法律賦予哥的權利?！惫菲嗬?，狗屁法律，明明就是暴力，換個星系說不是犯罪呢！

    陳時遇太清楚自己這個倒霉弟弟的脾氣，揚起手毫不留情地在那個腫屁股上又留下一串響亮的巴掌，陳時年先前哭的太大聲，嗓子已經受不住了，現在只能低低地喊痛沉默地落淚，心里更覺得自己慘之又慘，親哥變后哥，灰姑娘都沒他慘。

    他正為自己的悲慘境遇兀自垂淚，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沒什么感情的冷笑，他哥的語氣沒變，說出來的話卻比喝了二斤風油精更冰冷。

    “既然小年現在已經分化了，也該好好體驗一下sub的日常待遇。這樣，正好期末成績也快出了，等哥給你開完家長會，我們再來討論你這個暑假的安排，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