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江野教的班上有個很有趣的姑娘。

    他教三個班，一個班三十個人，但每周才見面一次，其實不是很能分得清每個人，但是他很清楚得記得這個二班的女孩子。

    無他，這個姑娘上課看到老師的第一眼，就喊了一嗓子：“我cao！老師好帥！我可以！”

    說實話，這是江野的第一節課，二班的課在周一上午，江野剛開始執教，特意穿得正兒八經，頂著三十多度的天穿了襯衫打了領帶，調整了嚴肅表情準備給孩子們一個自己十分正經的第一眼。結果被這一句話破了功，下面哄堂大笑，全班也不在乎什么老師嚴肅正經，滿腦子都是我可以。

    江老師的教師生涯，第一次便遭遇了如此滑鐵盧。

    宋磬對這個姑娘印象也很深。江野的第一節課，他自然是跟過來旁聽了的，結果一來就聽到了一聲老師好帥，氣得宋磬臉都黑了。

    什么你可以，你怎么就可以了，你是不是轉頭就要問老師收入多少家中幾口人有沒有對象你看我行不行了？

    莫名其妙灌了一大口醋的宋磬，回去之后是怎么折騰江老師的，便不再贅述。只知道那之后，每個周一宋磬都酸里酸氣，要江野不許穿得太好看，不許對著別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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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野訂婚之后其實是不常戴戒指的，他要做實驗，手上有飾品總歸不太方便，所以他的那個戒指是用銀鏈穿好做項鏈的。

    宋磬雖然心里打滾，但是也能體諒，只會可憐兮兮親親江野的手指，說留個吻痕權當做戴了戒指。但是當他得知江野出現在了他們學校表白墻的時候，整個人都泛著酸，檸檬精轉世地鬧騰，要江野上課的時候把戒指帶手上，最好能三百六十度展示給那群小屁孩看看，讓他們知道江老師早就名草有主了！

    江野拗不過他，只好高調又張揚地戴著戒指耳釘上課去了。

    宋磬也悄悄翹了班，偷偷摸摸假裝旁聽，跟著去了江野教室。

    二班那個很活潑的小姑娘姓趙，小名麥麥，十分自來熟。上過一陣子課之后就和江野混熟了，偶爾上課開小差還會被江野開玩笑：“趙麥麥同學，三羧酸循環消耗多少ATP呀？”

    趙麥麥同學不會，隨口胡謅：“三個！”

    江野點頭：“嗯嗯，每個環節各消耗幾個呀？”

    趙麥麥還不會，但是對于自我思索的答案十分有自信：“每個環節各一個！”

    江野就瞪她：“三羧酸循環產生ATP！說消耗你就真消耗了？”

    但是今天由于宋磬在，江老師就顯得溫和了許多，還帶著幾分被男朋友看的羞澀。

    他教的這門課是可選的開放課程，別的系的同學，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一并跟著上課，算作通識課學分，因此多幾個陌生面孔并不稀奇。真正吸引大家眼球的是——江老師！戴了！訂婚戒指！

    他們年輕貌美，學識淵博，又溫柔有趣的江老師，英年早婚了。

    趙麥麥同學對此最為震驚，差點沒忍住又來一句臥槽。他們其實依稀知道江野有男朋友，江老師經常會被一個年輕帥氣的男性送來學校，還有同學曾經在校外遇見過江老師和他男朋友，看到他們倆手牽手逛街。但是由于一直沒有一個實際的沖擊，大家對這件事的實感并沒有那么重。

    直到今天，江野戴著訂婚戒指，右耳還有亮閃閃的耳釘，整個人都透著：“沒錯啊，我就是滿身情侶裝情侶飾品”這樣的氣息。

    沒錯，和江老師穿著同款鞋的宋磬暗喜。

    哼哼，現在都知道了吧，江野，我男人，我的！都是我的！

    唉，有什么好和幼稚鬼計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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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來一次江野的學校，宋磬被帶著去逛了校園。

    他穿了黑白板鞋，工裝褲，純色的長袖打底，外面套了一件短袖外套，整個人散發著青春洋溢的學生氣。宋磬還特意把左邊頭發全數梳到了耳后，大大方方露出了和江野同款的耳釘，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是刻著江野姓名的戒指，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宋磬，和江野，是一對兒的。

    江野也樂得縱容他，和他牽著手散步，慢慢給他介紹校區的景物。

    江野在的是個新校區，辦公樓和圖書館中間挖了一個很大的湖，今年開春還被捐贈了四只黑天鵝，經常會有小情侶在湖邊約會，看看書也好，聊聊天也好，哪怕只是兩個人坐著，也充滿了甜甜的氣氛。

    不過這個點，大部分學生都有課，只有閑來無事的老教師，會在湖邊吹吹笛子哼哼小曲兒，散漫悠閑地度過上午時光。

    繞過圖書館和教學樓，就是食堂。江野帶著宋磬排隊買黃燜雞米飯，他們這個校區食堂，其實口味一般，米飯也總有種水放多了的感覺。江野其實也不常吃，但是他們班經常有同學下課討論午餐時，會提到吃黃燜雞還是老鴨煲？久而久之，江老師也對這個窗口產生了興趣。

    宋磬趁著他打飯時偷偷親他手指，替江老師拿餐盤，再高高興興去買飲料喝。黃燜雞其實不算太好吃，只能勉強是矮子里挑將軍，但兩人都不太介意。

    他們像一對普通校園情侶，仿佛二十出頭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會對戀人的一顰一笑心動，會互相給對方買好喝的飲料，會在吃飯時坐在一起，偷偷去嘗對方的飯菜，在趁四下無人注意，悄悄親一口對方沾著油的唇。

    食堂背后是農學院的試驗田，很大一塊，種著各色作物。江野認不太全，宋磬更認不太全。江野就帶著他去找寫著植物名稱的牌子，有的花花草草長得太高，遮住了牌子，他們就只好撥開層層疊疊的莖葉，偶爾有花粉沾了兩人一頭，互相打著噴嚏哈哈大笑。

    江野有個喜歡很久的古早組合，雖然早就解散了，但是他偶爾還是會聽一聽當時的歌。偶爾宋磬還和他開玩笑，說江老師，你聽的歌，都能收入二十首經典老歌里了。

    江野也不惱，笑嘻嘻的分他一只耳機，問他說，你知道這首歌叫什么嗎？

    宋磬就算以前不知道，聽多了自然也清楚了。這是首黏黏膩膩的情歌，充滿了青春少年談戀愛的酸甜氣息。

    宋磬其實不太感興趣，但江野喜歡，他就也喜歡。

    就像今天，他們吃過飯后沿著那塊試驗田，慢慢散步到校區的西半邊，那半邊校區有一棟廢棄的三層觀景臺，以前或許有過學生聯誼，會在涼風習習的夜晚，開著燈，喝著飲料，一起唱歌跳舞，但現在，這里原本的彩燈已經不亮了，塑料凳子也充滿了風吹日曬的痕跡。

    江野就拉著宋磬，一起慢慢走上最高的那層。從這里眺望能看見整個校區，體育館、圖書館，還有已經是一個小點的黑天鵝。

    江野分了一只耳機給他，依舊是那首黏黏膩膩的情歌。

    他們牽著手在風中接吻，戒指扣在一起，一樣的耳釘折射出細碎的光。

    耳機里是青春活潑的聲音。

    他說，我只對你有感覺。

    我的愛人，你是我唯一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