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吻幾乎說不上是吻，觸感輕，時間短，像過冬的熊抱起珍藏的蜂巢，憐惜地舔了舔。唇瓣分開時厲子碣也輕輕舔了舔宋玉。

    宋玉臉紅了。

    厲子碣拉著他大步跨過馬路。

    “糟了！”沒一會兒，厲子碣突然去捏宋玉的手腕，“車還在門口！”

    宋玉還沒從偷親的粉云里抽出來，傻乎乎問，“??？”

    車？什么車？他打車來的？

    厲子碣扣住宋玉的手腕走回頭路，“電動車?！彼f。

    小餐館前。

    這場突如其來的陣雨轉眼就停下了。老板娘把洗好的椅罩拿出來，在門口晾開，剛叉著腰休息，遠遠就看見上午那個高中生，騎著小電驢沖這邊揮手。

    等車在店前穩穩停下，她才看見后座上還坐著個年輕人。

    是宋玉。

    宋玉一見人，趕緊把環在厲子碣腰上的手摘下來，下地道，“是這兒嗎？”

    厲子碣的腳撐在地上，把車擺正，對老板娘點點頭，說，“是?！?/br>
    “接人去了？”老板娘說。

    “嗯?！彼忉屨f，“早上我一看下雨，就急了，也沒來得及和您說一聲……”

    還沒等厲子碣說完，蔡紹從店里走出來。

    “你站這半天和誰說話呢？”他問老板娘。

    老板娘一抬下巴，“這不，早上的小伙子，人給你還車來了?！?/br>
    厲子碣定睛一看，是個三十六七歲的中年男人，之前沒見過，估計是老板。

    厲子碣沒猜錯，這間餐館是蔡紹退伍后和妻子一起辦起來的，連食材都是夫妻自己采購，被他騎走的小電驢，就是他平時給附近送盒飯時用的。

    蔡紹嘴上總是咬著殘煙，其實他沒有煙癮，只是嘴閑不住。

    宋玉看著他們。

    這會兒他不了解情況，也插不上話，只能在一邊站著。他觀察著蔡紹臉上淡而密的日曬斑，想著這人應該不太好惹。

    蔡紹走下臺階，看了眼宋玉，又去看厲子碣，直接上手往他頭上招呼，“就是你偷我車??？”

    厲子碣半濕的頭發被他胡嚕得七扭八歪，但臉一抬起來，還是正氣的，方鬢角方眼睛，還有綿綿的招風狼狗耳。

    厲子碣直接道，“是，不好意思老板，我用完了，給您還回來了?！?/br>
    蔡紹不看他，先去把煙掐掉，然后手朝車前一摸，摸到滿滿的雨水。

    這還不算什么。

    蔡紹道，“這車耳朵怎么回事？瞧你給我蹭的，還有漆嗎，”車耳朵，他指的是后視鏡。

    厲子碣一看，還真沒冤枉，可能是早上那一趟跑得急，不知道蹭哪了。

    他憋著勁，不知道怎么答。

    宋玉趕緊說，“師傅，這……是我們沒注意，太急了也是。等下你去修車，車錢我們出，”他態度很好，極其護著厲子碣，“該補漆補漆，該換鏡子換鏡子。真是不好意思啊?！?/br>
    蔡紹哼了一聲，沒回應，轉身回店里了。

    老板娘在一旁看著，趕緊擦擦手招呼宋玉，“別理他，這點小刮小蹭，不礙事?！?/br>
    蔡紹獨自回了店里，在柜臺前翻找到半盒火柴，又把煙重新點上，叼在嘴里，這才朝外邊大喊，“喂，我說——”

    三人都看向他。

    蔡紹聲音洪亮，“就按你們說的弄！”

    厲子碣溫吞吞的看向宋玉說，“那我去留個師傅的電話吧?！?/br>
    “反正還沒吃飯，”宋玉說，“要不就在這吃了再回家吧?！彼瓍栕禹俚男渥?。

    “你下午不上班了？”厲子碣看表，“這都快兩點了?！?/br>
    宋玉走上去拉開店門，把傘在門口立起來，拿著塑封菜單坦然道，“不去了，今天累了，我回去再補假?！?/br>
    蔡紹還在柜臺前翹著腿抽煙，厲子碣站在門口看了半天，終于進去了。

    “想吃什么，看看，”宋玉把菜單給他。

    厲子碣盯著他的臉說，“我要吃炒飯?！?/br>
    “要辣嗎，”宋玉問。

    “不要辣，不要青椒?！眳栕禹俨骈_腿，抓著衣擺說。

    宋玉舉手和老板娘說，“您好，我們這一份炒飯不要辣不要青椒，再來一份宮保雞丁蓋飯?！?/br>
    “好，我讓后面快點炒?！彼愿劳?，就進了后廚。

    二人坐著等飯。

    因為下雨的緣故，房子里有點潮，宋玉把手縮到袖子里，無聊地玩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皮。

    厲子碣偷笑，覺得他很幼稚。

    玩著玩著，不知道怎么把菜單掉到桌子后面的縫里去了。

    厲子碣瞪宋玉，“都怪你。我要和老板告狀?！?/br>
    這時已經過了飯點，店里只坐了他們兩個人。

    宋玉就從凳子上抬起屁股，站起來去打他，“你敢?！?/br>
    厲子碣擋了下，宋玉的拳就軟軟地打在他小臂上。

    自知他在鬧，厲子碣只好苦笑著投降道，“好好好，別打了，我去撿?！闭f著就起身去抬桌子。

    那木桌很寬很重，足足能坐六個人，他提著桌角，一下就抬起來了。

    宋玉立刻低頭去撿縫隙里的菜單。

    這時蔡紹出來了。

    這一幕被他看到，就覺得有趣，對厲子碣說，“這樣吧，小伙子?！?/br>
    厲子碣：？

    “周末早上我要去進貨，差個人手，你來幫忙卸幾趟貨，這修車錢，我就不要了。能行不？”

    厲子碣想了想，說，“行?！?/br>
    他不想總讓宋玉出錢了。

    他答應的爽快，蔡紹也就不計較了，大手拍拍他的肩，轉身進了里屋。

    聊了沒一會兒，飯都上桌了。他們也餓了，一部分地低頭吃飯。

    等厲子碣吃到一半休息，那邊，宋玉早早吃飽了，在門口和老板娘攀談。

    “我看您這店還有二樓？”宋玉說，

    老板娘姓潘，叫潘明月，她點點頭說，“有啊，但平時也就放放雜物。最近想著裝修一下往外租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租出去?！?/br>
    “可以考慮短租，給那些路過的司機過夜?！彼斡裾f。

    潘明月覺得有道理，說著就聯系裝修的人，在電話里說自己的想法。

    “吃完了嗎，”宋玉問厲子碣，“吃完就走吧，人家還忙?！?/br>
    厲子碣胡亂擦擦嘴。又從書包里掏出小包的衛生紙來，遞給宋玉。

    宋玉接過來就笑，“我擦過了?！?/br>
    “屁。你嘴上還亮亮的……”厲子碣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說。

    宋玉下意識閉了閉眼睛。他感覺到那拿紙巾的手先是一口氣摁上來，囫圇地在自己唇上亂揉，氣得宋玉瞪圓了眼。

    他不知道那個氣鼓鼓的河豚樣搞得厲子碣忍住不住低笑，這才又放慢手法，認真地給他擦嘴角。

    都收拾完，宋玉提著傘，和潘明月打了聲招呼，二人一起回家了。

    “我發現你現在脾氣大得很?！彼斡襁呑哌呎f。

    厲子碣直哼哼，“你頭一天認識我？”

    宋玉懶得和他頂嘴，又轉過去看他說，“我還沒說………剛你當著同學的面掐我手干嘛？”

    厲子碣停腳說，“掐就掐了，怎么了？你不許？”

    他俯身貼近宋玉的臉說，“我記得第一次在路邊，我掐了你胳膊一下，你開心的直犯迷糊?！眳栕禹倩叵胫f，“那時候可真可愛啊，哥哥?！?/br>
    宋玉用傘追著錘他，“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