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夕照似錦
丹楓雖脫綠,著霜未全赤。 夕照似錦帳,遙認接天紅。 “凌霄,樹林里埋伏是怎么回事?”胡靈耶揚眉而望,清漆的目色全無瑩磨之力,只茫茫然逞怒問一句,“你自己去找允羲河,還打招起來。先前我不是早說過,只看一眼那人是不是真有他說的那么好?” 凌霄捻眉,見蕭白珩玩味地收手看過來,原是亢心憍氣也不免頸后一紅,磕絆地說道:“臣下只是不服,知他在營,想與他比試,”凌霄懊躁地抓抓頸后的碎發,看了眼蕭白珩手中軟劍繁復的紋飾,心下有所思,也對他解釋道,“只那后來的弩手與我無關,我彼時疑心有人意在托住我,以害主上,初看到林間有人埋伏便抽身走了?!?/br> “丘茲國人?”蕭白珩并不接話,只揚目中芒,依著當年軍中趣記推演著問了這話,又見凌霄眸光一震,這便確認,“……丘茲國人與南齊互不相犯,不過,你是如何知允羲河在營中的?” “我——”凌霄訥口,被他掩在身后的胡靈耶卻忽而躍前,確乎是生得一副鮮明燦蔚的模樣。 胡靈耶狡黠地踏前一步,卻實則多有困惑地討商量道:“我告訴你我們怎么知道的,你告訴我淳鈞王在哪里好不好?” “淳鈞王是陛下親子,料想皇家人自然是待在宮中,王公貴戚隨意出入草市巷野,若被人擒住、利用就不好了?!笔挵诅衤曧懬逶?,笑得溫溫然,話畢卻是一轉,看向立前的凌霄。 凌霄默算揎拳,盯看蕭白珩的目光里也帶上半明不滅的戒心,最終只攔下胡靈耶,認輸拱手道:“閣下所知在我之上卻未說透,那閣下更須知許多事與我們無關?!?/br> “西戎的汗王知曉主上好玩之心,又知當年被捉被縱一事,這才眼引主上與他一同來中原,我疑他才跟來。只這一路汗王看出主上不過是小玩兒鬧,能成事的人在溫宿,過了葵榆關便分路行事了?!绷柘瞿可梃p,話說至此又歇氣,只余懇切之意。 蕭白珩初聽此話眼中一時掩不住恫脅之光,片時才垂眉沉聲問道:“西戎汗王,還有……” “我所說只為平安帶主上回丘茲,不愿為他人刀匕,平白與南齊結仇?!绷柘鏊上掳磩Φ氖?,挾住胡靈耶的手臂,對蕭白珩道,“西域諸國間都知汗王為保他甥徒坐穩單于之位的私心,也知他白楊林一戰的怨恥,閣下若有心,當防他;我只希望護主上來去,丘茲并無插手戰事之意?!?/br> 凌霄見蕭白珩不言,忽而又揣想暗指道:“汗王是巧詐之人,主上無心才未參預進去。只是溫宿的小王爺不同,他本無繼位可能,母族流連荒亡,與汗王有所交換也未可知?!?/br> 施惜文愣瞌地環顧兩幾人,一時想不通自己該不該繼續聽下去,只是看著蕭白珩道了句“多謝了”,將凌霄與胡靈耶放走。雖則后者明顯還想問淳鈞王的事,也被凌霄提起來帶走了。施惜文默默咽下淳鈞王是誰的疑問,卻揪扯下幾根頭發,蕭白珩看不下去才說了:“淳鈞王就是小琰,是他抱著父皇父后定要個威武一點兒名字,說是要與撫遠將軍相配,這才封的。左不過也只是私底說說,大概是允羲河的托詞,只是不想勾起旁人的好奇?!?/br> 話至過往舊事,蕭白珩難免想起楚澤遙從前提起過的廢太子蕭長燁,時人曾有一異域美姬不知所蹤。 雖則當年廢太子逼宮一事已過多年,但其人于朝中的舊勢依舊涌動,堂上堂下的鞭斥不過是揚湯止沸、痼疾難除,料想也是有其余勾連。 夜聲如噎,夜月揉損,不知誰相從。 單桓應約叩開紫祥山莊的角門時,接引他的是個從官,兩人行過凄暗的草徑才至內廳。單桓再見到萬俟昊,不免心有氣決,先開口笑道:“原來弩矢沒石的汗王也是歲月殺腔,技藝早不比當年,更是連是自己放出的箭都不敢認下。非但沒能取人性命,還平白將王廷的人激怒?!?/br> 萬俟昊被說得氣塞壅間,卻狀似無意地接道:“小王爺說這些也無妨,到底西域諸國才是一處來一處走的,你就是再能言,你的中原人也不會再信你了?!?/br> 單桓看了眼萬俟昊,接過仇末仇遞過來的皮卷地圖,看著圖上繪的退路,他也知道自己再同蕭白珩說什么都無用了,有些事只是說說的話,便不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