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正是時，云旗獵獵翻青漢，九秋賽過三春。千里同風，梧鳳之鳴；兵藏武庫，馬入華山。

    冬狩圍獵，萬物休息，此時獵殺一些動物，可增加收成，于是便不加區分，五陵子弟隨君者皆可獵取。

    今冬蕭善淵指了蕭其琛做東，便是有替他著威之意。

    “你來做什么？”蕭其琛坐在團云紋的椅墊上，手指捋著紫筋箭骨尾端的翎毛，怫然不悅地瞥了眼立在近旁的韓靈均。

    韓靈均全不計較對方的不耐，只說道：“述事辭賦是韓家的本業，冬狩大事，家公年邁不便，便讓我來了?！?/br>
    蕭其琛將箭芯在手中彎折，噌棱一聲用箭尖指向韓靈均，勃然變色地嗤笑一聲。

    韓靈均恍如無事地遠望過去，目光停在校場上，高聲道：“允將軍家的公子可真是英雄正當年?！?/br>
    蕭其琛近旁上趕著巴結的朝堂新士看不透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只當韓靈均與蕭其琛私交匪淺，便附和道：“是呀，騎射技藝堪誦霍嫖姚，這身邊兒也圍了不少人呢?！?/br>
    “允公子射飛夸侍獵，大概也是同輩中的紅人?！闭f話者是個新進進士，雖未到三甲，也是胸有筆墨，但到底是文臣，到了圍場終歸有些畏首畏尾。

    “彭大人此言說岔了，年輕人恃強驕縱，我聽人說起，這允公子可是個不好相與的人?！表n靈均直勾的目光地看得彭奚有些心虛，便退立一旁，不言。

    “你向來不同人交往、兩耳清凈，這時候倒是悟了?！笔捚滂≈S了韓靈均一句，順勢依彭奚之言看去，卻正看見蕭琬琰圍在拉弓搭箭的允羲河身邊跑來跑去。

    “……”

    “只是未見過，那圍在允公子身邊的是誰家子弟，瞧起來不像習武之人?！庇鹆周娭泻鰝鞒鲞@么一句，周遭便也切切起來。

    大概遠處的蕭琬琰也覺察出蕭其琛的目光太過堅厲，蕭琬琰抬起頭遙遙一看，就快步躲到允羲河身后縮起來。

    “我在京城赴了幾家宴，還未見過?！迸磙苫厣韺τ鹆中l首解釋道。

    “……”蕭其琛就這么看著，也不說話，韓靈均便也不說。

    “允大公子獨自覷高低無側偏，可是要在之后的圍獵上獵得頭籌？”青年人最不善掩飾，要作惡也是純惡。

    他近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與他靠在一起：“得了，允大公子向來瞧不上哥幾個，鴻哲，你同他說什么?！?/br>
    “今冬首獵必是尊太子殿下，”允羲河目不斜視，端直了燕尾，搭上虎筋弦，雕翎箭倏忽飛出，“馮鴻哲，褚則寧，慎言?！?/br>
    “你——！”

    “十環！允大哥，是十環?！笔掔鼜脑属撕由磉呎境鰜?，指著遠處的箭靶，激動地拉著允羲河的手跳了跳。

    允羲河收弓撤箭，拉住雀躍的蕭琬琰，心神不動地抵著那兩人走去一邊的帷帳。蕭琬琰第一次見世家子弟之間妒功忌能的惡劣，走出沒幾步就回頭鄙視地瞅了一眼褚則寧和馮鴻哲，氣得那兩人登時跳腳。

    “哲哥，這人誰??！”褚則寧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卻不料將靴子割出一條縫，頓時火冒三丈。

    馮鴻哲搖搖頭，卻忽然笑道：“一個小廝，便是生的金質玉相，也不過是個禁臠；這允羲河若是喜歡，咱們便借此挫一挫他的銳氣；終歸圍場里刀劍無眼，死一個小廝，誰又計較?！?/br>
    褚則寧聞言有些驚懼，只盯看著馮鴻哲，自己愣了：“哲哥……你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