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從被窩里面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是凌晨四點四十五分。通話短短的一分鐘不到，他的所有瞌睡都被嚇得瞬間消失，匆匆地套了衣服褲子之后下樓打車趕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C城的酒吧一條街，全省聞名。夾在中間的“天皇”是開了好幾年依舊是數一數二的，高檔華麗的大門，門口停了一派放眼望去清晰可見的高檔車輛，晃眼得很，就像不值錢似的。

    更何況現在是信息文明時代，這里聚集了太多的網紅小生、小花，所謂抬頭不見低頭見，素人來到這里，是不是的可以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蛘哒J出了叫不上名字的，或許聽過名字的卻認不出人的，比比皆是。無論是什么樣，都希望通過直播來提升自己的名氣和見度。而這些網紅，簡單的可以分兩種，一種是為了出名，一種是為了賺錢。

    而姜曉，既不屬于第一種，也不屬于第二種！

    姜曉五年前在“天皇”工作，是這里的調酒師。他學歷不高，因為家庭原因，讀到高中就沒再讀下去了。但他學習不錯，雖然談不上學霸，但很聰明，后來姜曉在底層市場幫別人抗大件的時候，一邊在打工一邊學習，考了英語四級。姜曉當初為了考取這個英語四級，費了不少的腦細胞。有著自己的工作規劃的姜曉一心想要踏進那個安穩的職業環境，才發現，作為外語翻譯賺的錢，遠遠不及他現實需要的。眼看著日子逼迫，他無意中和同事到酒吧喝酒的時候，聊到了調酒師這個行業。后來他咬咬牙，刷了信用卡又專門去學了調酒，發現這個行業自己來得比較興趣，錢也賺取地快。姜曉先是在一些小酒吧賺取經驗，后來才轉到了“天皇”。后來的兩年，他才逐漸穩定了下來，身心也放松了不少，即使沒有存到什么錢，但是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醫院的一張張賬單傳到自己手里的時候，他經常夜里煩躁到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信用卡都刷爆了還要到處和朋友借錢。

    姜曉十八歲出來，后面的三年，姜曉日子過得有多緊迫困苦，恐怕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不得不說，當初考了英語四級證，還是有了一定的優勢，趁著空隙的時候，他還減少了休息的時間。畢竟平時在酒吧來玩的客人間，經?？梢越佑|到其他國家的客人，多學一點，有利而無害。

    “師傅！我窗戶打開一下，介意我抽一下煙嘛？”姜曉問。

    的士司機從后視鏡看了姜曉一眼，發現他一臉疲倦，眉頭緊皺，心事重重的。成年人的壓力一下子讓他才和妻子因為孩子要在城里讀書而困擾的煩惱有些感同身受，于是點了點頭：“可以！你注意點就好?！?/br>
    “謝謝！”姜曉點了煙，摸了一把臉，靜靜地對著窗外。外套的衣兜傳來震動，繼而音樂響起：恭喜你發財～恭喜你發財～～

    師傅難得笑意地又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

    成年人啊，無外乎都是為了錢財奔波。

    姜曉劃動接聽，那邊傳來青澀又倔強的聲音：“我cao/你/媽的，再敢亂說試試？～～哥！我……我和宴妍在VIP1388等你！”

    姜曉眉頭皺得更重了，他之間用手指掐了煙，指腹因為煙火帶來的痛楚好像已經麻木了。彈掉了多余的煙火，將煙頭放到自己的衣兜里面語氣有些發硬道：“我很快就到?！?/br>
    師傅又看了他一眼，姜曉整個人直接癱在椅子上，稍稍瞇一下，剛剛抽完煙的喉嚨有些發干：“師傅，麻煩開快一點，我有點趕時間！”

    “好！”

    的士很快就到了酒吧門口外面的公路停下，一位精心打扮過的妙齡女子站在門口一直往馬路這么看了許久，瞧見了從車上下來的姜曉，臉上一笑，惹得不是側身而過的小哥兒多看了她兩眼。

    一路上的道路掛滿了預示新年的氣息！包括酒吧門口四周的一大片。

    距離過年不到十天！

    妙齡女子快步地跑了出去，那高跟涼鞋噠噠噠的，趁著她涂了指甲油的腳煞是好看。

    “哥～你終于來了？”

    姜曉看到她，原本一路的擔憂和疲倦消失了不少，拉住她就往外馬路這邊走：“既然你人出來了，就走吧！”

    “哥～哎，哎，哥，哥……”姜妍連忙拉住他，但又因為姜曉力氣大，愣是被他托著繼續走，不得不兩只手都抓著她，腳上不停地蹬著用力：“哥～～你先別生氣嘛，你聽我說，今天晚上的事真不能怪我們，原本我和谷哥兒和朋友在臺位上玩得好好的，可是隔壁那桌的人看上你寶貝meimei我的貌美如花，就著酒氣，先對我無禮的！谷哥兒也是為了幫我出氣嘛，不然你寶貝的meimei就要在今天晚上受欺負了……”

    果不其然，姜曉停了下來，那是黑眸看著meimei。姜妍認真地點了點頭：“哥～誰讓你不來陪我喝酒嘛，我就想著在年前好好玩一下。不過，我發誓，就喝酒，沒別的，谷哥兒和那幾個朋友你也認識的。哥～～你不幫谷哥兒，他就、他就……哎呀～他爸要是知道了因為我鬧事，肯定會打斷他的腿的，說不定還不待見我，萬一他爸爸mama從此以后不喜歡我了怎么辦？哥哥～～～”

    姜曉皺著眉頭嘆了一口氣，松開抓住她的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沒好氣地說：“撒嬌沒用！”

    “哥～～”姜曉拉著他的衣袖擺了擺，立馬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姜曉拍掉她的手，這丫頭每次都來這一招，都讓自己心軟。主要是這事情確實情有可原，谷粵白那小子這兩年對自己meimei的那份心意，姜曉自然看得見。他家小康家庭以上，父母有幾家連鎖的咖啡店，雖然有點少爺脾氣，但到底被妍妍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妍妍也跟著谷粵白去見過對方父母，谷家夫婦雖然不太喜歡自己家的家庭，但到底也喜歡自己這個機靈懂事的meimei。姜家的家庭環境，姜曉沒辦法決定，但是她后面的幸福，姜曉還是希望，自己將來可以護她一二。

    姜曉插著褲兜，都懶得看這丫頭的無賴撒嬌。

    “哥？”姜妍追了兩步。

    姜曉停下腳步，“下不為例！”

    “我保證！”姜妍舉起三根手指，表情認真。忽然換上討好的笑意，勾著姜曉的隔壁，兩人一道往酒吧里面走，“哥最好啦！”

    可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拖住姜曉就要踏進大門的腳，把他往一邊拉去，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四周，最后落在大門口那揚著職業假笑，彎腰迎賓的秀氣小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哥表示無辜，繼續職業假笑。

    “怎么了？”姜曉問。

    “哥～～你來之前打抑制劑沒有？”姜妍將聲音壓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兩手窩著嘴巴，一雙眼睛賊兮兮地四周溜達著。

    姜曉把meimei扒在自己耳邊的手拉了下去，對她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實在無奈，“如果你不想我幫里面那個混小子我可以馬上離開?！?/br>
    姜妍立馬換上笑容，和迎賓小哥那樣彎腰伸出右手，恭恭敬敬的：“爺～您請～”

    姜曉跨步走進了酒吧！

    “歡迎光……臨！”迎賓小哥對上姜妍那惡狠狠的目光，“呃……”

    姜曉勾著兩根手指戳了戳自己，又戳了戳對方：“哼！”然后快速地跟了進去。

    迎賓小哥不明所以，卻在下一個客人來臨之際隨即換上他的職業假笑。

    一門之隔的時間音樂震耳欲聾，里面的豪華和奢靡數一數二，人也多到就連走路都得側身而過。姜曉有意無意地盡量不與旁人接觸，接應很快找到了他，姜曉很久沒有來“天皇”了，發現對方是個新面孔。

    “先生！請問有預約嗎？”接應禮貌地問。

    后面跟過來的姜妍連忙擠了過來，揚了揚手腕上帶著的手環說：“有！我帶過來的?！?/br>
    接應一看，點了點頭很快離開了。

    一個男人路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姜曉，連忙說了聲抱歉又淹沒在人海里。

    姜曉微皺著眉頭，這里的氣味雖然曾經十分熟悉，可是畢竟長時間沒有怎么接觸過，也讓他有些厭煩。姜曉問了其實也沒有錯，姜曉因為出門的時候匆忙，確實沒有打抑制劑。只不過現在不是他的發情期，平日里也有按時服藥，到也不怕。只不過酒吧的氣味過于混雜濃烈，那種感覺讓姜曉不是很舒服。

    姜妍怕哥哥一個不開心，給她來個扭頭就走，連忙拉著姜曉很快就到了VIP1388！一推門，就看到了一群人圍著的中間坐著的谷粵白。

    姜妍松開姜曉，跑過去拉起谷粵白，護著他狠狠地瞪著那一群本分地看著谷粵白的接應。

    姜曉嘆息，這丫頭。

    在姜曉一進門的時候，作為經理的原不故就看到了他，他驚喜地從沙發上一彈而起，連忙走到姜曉面前，一臉的笑容：“哎呀！姜曉！居然是你！”

    姜曉伸手，“原經理，好久不見！”

    原不故也伸手過去和姜曉握了握，還給了他一個擁抱，空出來的手拍了拍姜曉的背，很快就分開了，“沒想到啊，這小丫頭口口聲聲說厲害的哥哥竟然是你！”

    “妍妍她給大家添麻煩了！”姜曉客氣地說。

    “害！”原不故轉身對著那些接應說：“你們都出去吧！還有阿彌，你交代下去，把今晚鬧事的那兩桌客人都請出去，一個月內禁止到“天皇”消費?！?/br>
    “好的，經理！”被叫到阿彌的年輕接應應了一句，帶著其他人出去了。

    “來來來，跟我說說，這些年你都去哪里發財了，都不跟大家伙聯系一下。你都不知道，你從這里辭職之后，你那些粉絲啊，可傷透了心呢，還有啊，那段時間，我們都流失了好些客人呢?！痹还世獣宰讼聛?，給他倒了一杯酒。

    姜曉拿起來和他碰杯，腥辣的洋酒灌入喉嚨，潔白的皮膚上凸起的喉結滾動一下，稍微灼熱的感覺瞬間入了胸腔。

    姜妍張了張嘴，沒敢出聲，拉著谷粵白乖乖巧巧地坐到那一邊，一邊和心上人慢吞吞地吃著水果零食，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姜曉。

    哥哥這三四年，好像都不怎么沾酒了！

    “發財談不上，就是憑著有點小聰明，自己開了個小店，瞎忙活著?！苯獣孕Φ?。原不故在姜曉七年前剛到“天皇”工作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里的經理了！對姜曉在這里工作的時候，也算是對他頗為照顧，雖然談不上深交，但也算是可以說上幾句好話的朋友。

    “害！你能離開也算是好，不像我，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在拼命地打工?！?/br>
    姜曉笑了笑沒說客氣話，“天皇”工資不低，即使不是很高，但比起一些普通的打工人來說，這里的薪資，已經超過很多人了。只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甚至于帶著一種欲望，只是這種欲望到底有多強多深，就只有追求人自己知道了。

    這一種欲望，是對著利益和金錢的追求。

    “原經理，我再次謝謝你對家妹的幫忙！她年紀小，不太懂事，希望以后還能碰見的話，可以多關照關照?！苯獣詾閮扇说沽司?，他舉杯，“這一杯，我敬你！”

    “哎哎哎！這話說的！”原不故連忙拿起杯子，兩人碰杯，又是一干而盡。他看了一眼對面那對小年輕，笑了笑：“谷家小少爺有些人知道，都是仗著年輕！方才在樓下舞廳，也是因為隔壁有個不知死活的alpha想要對你meimei動手動腳的！我們的接應來不及反應！結果就讓她那位小男朋友出手給揍了。這也算是我們的疏忽，就帶著他們上來冷靜一下，避免把事情鬧得更大?！?/br>
    “我明白！”姜曉看了他們一眼。

    “??！對了，那個……我記得你之前不是有一個男朋友的嘛，他也一起……哎呀！”原不故突然想起了什么，繼而壓低了聲音：“抱歉抱歉！我忘記了！以前你不太喜歡提他。不過這事啊，我也沒跟人提起過！”

    姜曉心中一悸，表情卻十分冷靜，他為自己倒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啅著，沒兩下，一口灌了進去，對原不故笑得淡然：“沒事！那個啊，早分了！在四年前?！?/br>
    “啊……這樣??！”原不故撓了撓頭發，“也是，像我們這種平常的beta，分個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嘆息了一下，西裝褲子口袋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招了招手，站起來接聽！不一會兒他面容謹慎地坐下來說：“那個，姜曉啊，本來我還想好好的跟你敘敘舊，喝幾杯！不過，現在我手頭有件重要的事要安排一下！你和那兩個小朋友下去好好玩一下！我剛剛讓人清理了一張雅座，可不能推脫??！今天舞臺請了明星過來表演?！?/br>
    “好！你先忙！”姜曉一邊回答，一邊送他出門口。關上門之后，便看到了里面那兩個小朋友閃亮亮又期待的雙眼。

    “哥……”

    “哥～～”姜妍眨著眼睛：“我和谷哥兒今晚會來“天皇”就是因為她！要不是“天皇”太子爺生日，也很難請到那大明星來表演。以前她的演唱會我一張都沒有搶到過！哥～～我好不容易馬上就能見到我偶像了，你會答應下去的！哦……”

    姜曉揉了揉眉頭，想著自己也難得回來一趟C城，許久未見到姜妍了，也不忍心掃她的興，于是點了點頭。

    “啊～～哥，你最好啦?！苯吲d地立馬蹦跶過去保住姜曉。

    一直沒再敢說話的谷粵白也高興極了，跑過來也張開雙手差點抱住姜曉，卻在他直勾勾的視線下訕訕地放下雙臂，伸手兩指手指輕輕地拉住姜曉的袖角，站在姜妍旁邊，兩人高高興興地對視著。

    開坑！兩個小朋友都是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