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寧愿自己再也見不到拓跋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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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邊第一縷光穿透漫長的黑夜,熊熊燃燒的火焰只余灰燼,看上去比死亡更蒼白。 這是一場殘酷的屠殺,也是一場無情的清洗,野心勃勃的大單于不允許任何擋住他通往帝王之位的通途,哪怕這個人曾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屬。他用一場暗藏玄機的酒宴完成了這場沾滿鮮血的清洗,這原本應是多么盛大的勝利,可當草原在沉睡中醒來,阿蘇看到的卻是大兒子蘇哈身首分離的尸體,赤裸,骯臟,不像人,更像草原上無處可歸的野狗。 蘇哈睜著空洞洞的眼睛,望著再也看不見的天穹。 天高云淡,一只鷹展翅飛過,冷冷地俯瞰人間。 蘇哈的尸首旁還放著一枚小小的玉環,沒人敢吭聲,但誰都知道,那是阿蘇大單于贈予昨夜慘死的拓跋單于拓跋業的兒子拓跋烽的東西,那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狼崽子般的禍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只要拓跋烽還活著一天,那阿蘇永遠都不可能安睡。更何況,他還殺了蘇哈。拓跋烽只有十三歲,可十三歲的草原兒郎不再是孩子,而是男人,是一個能殺人、能報仇的男人。也許用不了幾年,拓跋烽就會拉開滅亡王庭的弓箭。 阿蘇一腳踹開蘇哈的腦袋,那顆腦袋骨碌骨碌滾了幾圈,臉朝下地不動了,阿蘇看都沒看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要這么軟弱、這么無能的兒子,不僅讓拓跋烽用劍指著喉嚨,現在居然還被他砍下了腦袋——光著屁股!此時此刻,恐怕整個王庭都在看他的笑話,在心里想大單于居然能養出這么沒用的東西。他不在乎蘇哈為什么不著一物,也不在乎他為什么死不瞑目,他只在乎自己大單于的威嚴。 一旁的景至丞心想,這些蠻族,何其冷酷! 他擦著臉上的冷汗回帳,看見的是臉色蒼白地蜷縮在床上的景皎皎。 景至丞抬手摸上景皎皎的額頭,很熱,看來是發燒了—— 景皎皎一下子揮開他的手。 景至丞驚愕道:“你——” 景皎皎閉了閉眼,說:“我不舒服?!?/br> 昨夜,在沖天的火光和連綿不斷的喊殺聲中,在永不停歇的祈河河畔,他的世界天翻地覆,有如祈河的河水倒掛天穹砸向人間。他蜷縮在厚厚的床褥間,卻仍然覺得遍體生寒,那是從他心底蔓延而來的恐懼。蘇哈死了,再沒有人會知道祈河邊究竟發生過什么,拓跋烽絕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他知道的。犯下暴行的人以最丑陋的姿態消失在這人間世,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他感到安慰? 他只是擔心,擔心拓跋烽。 “拓跋烽……會怎么樣?” 他選擇了最不動聲色的問法,他不想讓景至丞知道他的心思,景至丞不是他可以交心、可以托付的盟友,恰恰相反,他也許是世上最不愿讓他如意的人。假如景至丞知道了他對拓跋烽的心思,恐怕會勃然大怒,不知道要多說多少難聽的話來羞辱他。 景至丞憂心忡忡地道:“該不會是因為昨晚的事,你被嚇著了吧?我也沒想到大單于能把事情做得這么絕,他明明說過會好好的想一想,沒想到想出來的竟然是如此一勞永逸的法子?!液湍阏f過多少次,拓跋烽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能把他當朋友,不然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沒有好處?,F在他雖然已經逃了出去,但大單于不會輕易地放過他,三天前,大單于就已用飛鷹傳信,命人剿滅拓跋部,我想,拓跋烽就算回去了,事情也不會有轉機?!?/br> 景皎皎一下坐起來:“你早知道這件事?!” 景至丞奇怪地看著他,沒有意料到他反應會這么大,還是說:“這么機密的事,大單于怎么可能告訴我?只是現在塵埃落定,我聽說的?!?/br> 突然的動作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 昨夜,他斷了好幾根肋骨,若非態勢緊張恐怕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拉著拓跋烽走那么遠的路。他疼得臉色蒼白,不停地流著冷汗,洶涌而來的疼痛就像是一只沒有形體的怪物,把他吞入腹中。他的手指緊緊地攥著床上的毯子,原本就很艱難的呼吸有短暫的停頓,人幾乎暈厥過去。 景至丞不是傻子,當然看出了端倪??墒窃诖髥斡诘膬鹤铀烙诜敲木o要關頭,他決定還是不要問更多問題。他不想知道為什么蘇哈被人發現的時候赤身裸體,明明是頭被砍了下來,為什么胯下居然還有血跡,他也不想知道拓跋烽為什么忽然消失在宴席上,逃過了大單于本應萬無一失的殺戮,又那么順利地遠走高飛。景皎皎和拓跋烽過于頻繁的來往已經讓他很難在王庭抬起頭,他用盡各種說辭推脫他們之間的關系,好不容易現在沒人想到景皎皎,他不能再惹來更多注意。 景至丞站起來,說:“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那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出去,就待在帳篷里休息吧,等過幾個月,身體好一點了,再說別的?!?/br> 他走了。 景皎皎忍過一陣劇烈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緩緩呼吸。 阿蘇居然想得那么遠……那現在拓跋部究竟是什么狀況?拓跋烽回去,等著他的又是什么?他咬著牙,克制自己的情緒,現在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可能帶來身體上的痛苦,他不能讓自己變成因為疼痛而不能思考的廢物。他看著帳頂上不起眼的紋路,失望地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中向上蒼祈求拓跋烽能活下來。 這個時候,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寧愿將來自己永遠都不能再見到拓跋烽,只要他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人如果沒有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沒有了。無邊的草原上,不知道有多少英雄的尸骨,可那些人活著的時候再呼風喚雨,死了之后也只不過是一抔黃土。 他寧愿拓跋烽不做英雄,只要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