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那天的事情，江賜愛一起來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幸好長順比較懂事....或許是為了給自己留面子，他什么也沒問，瞧見自己也是靦腆的笑著叫哥哥，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

    后來在家里邊也沒什么尷尬的了，他又忽然想起長順好好的廠子不待，為什么被送出來。

    于是他就在一天去問了長順。

    “哥哥不知道嗎？.....江先生惹到日本人了，廠子被炸毀了?！遍L順還特別疑惑的看著他，開口解釋。

    “被炸了？”江賜愛錯愕不已，面向長順的疑惑，他頓了下，解釋：“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不太知道這些....”

    江賜愛心里邊狂跳，他好久沒有看報紙不太清楚外界，但江豐運的廠子被炸了....那豈不是證明他沒時間再找自己了？

    “對了....哥哥，你和干爹是在交往嗎？”長順看著江賜愛出神，忍不住開口問出他一直埋在心里的問題。

    畢竟看見好幾次他倆摟在一起，偶爾黃嘯回來還會拖著江賜愛在客廳就開始行起房事.....

    “交往？”江賜愛驚了，他怎么可能和黃嘯交往。

    “對啊，好幾次看見你們抱在一起....然后.....”長順紅著臉說著，然后忽然就不吱聲了。

    江賜愛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他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個復雜的關系，最后吞吞吐吐用黃嘯所說的歪理解釋：“我和他都是男人....我們只是嗯，互相幫助一下，有欲望是人之常情，滅人欲是不對的?！?/br>
    “互相幫助....？”長順愣了，原來男人之間還可以這樣嗎？不過想了想....若是另一半的對象是哥哥....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長順想著想著，臉就紅了，然后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不說話，江賜愛感覺空氣都彌漫著尷尬，他摸了摸長順的頭，叫道：“你一個小孩別老想這些！這些事情對你太說太遙遠了?！?/br>
    “.....我不小?！遍L順抬頭看向江賜愛，害羞的嘀咕。

    在平常人家，十五六歲的人已經可以頂半邊天了。

    ......

    這一事揭過，紅紅火火的新年也就來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江賜愛在廚房忙前忙后，長順也能來幫幫忙，黃嘯就像個大爺一樣躺在沙發上嚷嚷著要吃扣rou。

    江賜愛汗顏，黃嘯一副賴皮的模樣倒是襯得眼前懂事乖巧的長順像小白花一樣。

    這半年來，江賜愛廚藝長了不少，黃嘯吃著夸贊了好幾句。

    吃完飯后天還沒黑透，黃嘯就提議出去轉轉。

    “可以啊?！苯n愛很久沒有出去，現在聽黃嘯這么一說，簡直舉雙手同意，聽說了江豐運廠子被炸沒時間盯著他，她早就想出去透透氣。

    黃嘯帶著倆人往租界周圍的夜市轉，那地方因為在租界附近，治安還是比較好的，人也比較多。

    長順是第一次出來逛街，看著那些眼花繚亂的東西，一路哇哇個不停，江賜愛看著覺得憐惜，一路就給他買了許多小玩意兒。

    本來這一趟是為了和江賜愛一起，這下瞧江賜愛一心全部撲在長順上邊，黃嘯看這個干兒子是越來越不順眼，心里邊無端煩躁，他走了幾步路過賭場，門口迎賓小姐看見他老遠喚他名字。

    黃嘯瞥了眼江賜愛，賭氣似的對他說：“我想去賭錢，你自己逛吧?！?/br>
    “啊，你去吧，長順沒來過這里，我陪他轉轉?！苯n愛沒聽出來，笑著回道。

    黃嘯甩手，氣呼呼的去賭場。

    長順看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對江賜愛笑道：“哥哥....我們去那邊逛逛吧?！?/br>
    之后江賜愛就走了許久，到了街尾，有一處照相館，里邊提供免費的衣服穿，在大晚上依然很熱門，不少過來游玩的一家三口都換上了對他們而言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廉價西裝，然后興沖沖的去合影。

    長順看著新奇，拉著江賜愛：“我還沒照過相呢，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照相?！?/br>
    “那就拍吧?！?/br>
    江賜愛拉著長順走過去排了一會兒隊，現在人都穿得多，一個一個像球一樣的貼著，很快就到了他倆。

    江賜愛交了錢，和長順一起走去更衣間，對于他們這些平常人，老板是沒啥耐心介紹衣服，叫他們隨便挑就行了。

    倆人一高一矮，年齡也差不多，一路上被叫做兄弟，這會兒長順就纏著江賜愛一起穿西裝，江賜愛覺得無所謂就穿了。

    然后倆人穿著黑西裝站在相機面前，江賜愛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前邊相機咔嚓一聲閃光，膠片往外一吐，一張相片就好了。

    “老板拿下相片，瞧見江賜愛不像是尋常人家，于是開始推銷自己的東西：”小哥要不要買這個可以裝相片的項鏈，買的話麻煩送一張小號相片?！?/br>
    江賜愛瞥了眼，項鏈就是一條黑繩，上邊吊著一個拇指大小的鐵皮橢圓，里邊可以裝一張小相片。

    “哥哥，我好喜歡這個...！”長順眼睛一亮，眼巴巴的望著江賜愛。

    “買吧買吧?！苯n愛道，也不是什么大價錢。

    然后因為這個照片，倆人又去拍了張相片，因為是小相片，怕洗出來不清晰，倆人就在老板的要求下幾乎臉貼著臉照了一張半身照，洗出來真只有拇指那么大點，花了差不多一個大洋買了這個項鏈，送的相片這么省膠卷.....江賜愛覺得有些黑心，但長順喜歡，他也就沒說什么。

    長順得了這么個相片鏈子，高興得走路都蹦蹦跳跳，在這個內斂的少年身上看見他這樣，江賜愛心里有些心疼，又問著還想去哪玩。

    “不去哪了，我今天很開心！”長順笑著，抬手握住掛在脖頸上的吊墜。

    江賜愛看著也笑了笑，準備倒回去找黃嘯回家，這時候不遠處對街的舞廳忽然穿出哄鬧聲。

    回頭望過去，江賜愛看見一道熟悉的影子被一個清秀干凈的小白臉攙扶著走出來，那個人看起來醉醺醺的，忽然如有所感的抬起頭來和江賜愛來了個四目相對。

    “.......cao?！苯n愛輕罵一聲，那個人是江明宗。

    雖然心里邊總是偶爾想到江明宗，特別是看見長順的時候，但忽然就這么見著了，江賜愛只感覺頭皮發麻的慌亂，拽起長順的手，連忙往街巷躲。

    “哥——??！”江明宗的叫聲在遠處響起，江賜愛拐進昏暗的街巷，躲在垃圾桶旁邊。

    “哥....嗚嗚，哥！你在哪——！”江明宗失聲大叫起來，語腔帶著顫音。

    周圍的朋友圍著他勸阻：“江少你看晃眼了吧.....大少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嗚嗚.....”然后江賜愛就聽見江明宗失聲痛哭的聲音。

    啊....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丟人。

    江賜愛心想著，拉起長順往巷子走，準備換一條路。

    “哥哥，那是江二少嗎？”長順跟著，小心翼翼的開口。

    “好像是吧.....”江賜愛模棱兩可的答道，顯然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在昏暗的巷子里，長順勾了勾唇，抓著江賜愛的手晃了晃，不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