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彩蛋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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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守約出于什么理由捉弄他,但鎧并不意外守約最終還是給白虎賜了名。 現在要叫他,百里玄策。 神仙的姓和普通人一樣,既是一種身份代表,更是一種能力的認證。有的像百里氏,是成文的、口耳相傳的;也有像龍族,天生為仙,姓氏如靈法刻在血rou里,無法探究亦無法外傳。 沒有姓名的仙,只會在這三界中雁過無痕,甚至稗官野史都不會有所記錄。這類仙往往早逝,且非逝于劫難,而是自然消亡??芍^是,活著雙肩承一喙,死后一喙領雙肩,無聲息來,無牽掛去。 在玄策冠以“百里”這一姓氏起,守約就給了他烙印。此后,他們從本源上將無限趨近同族。當然,這種結契有利有弊,到底會是助力還是累贅,就要看玄策造化了。 鎧看著被守約靈息包圍的玄策,模樣似安睡了,心想總歸還是守約更適合做這種事——為人師傳道授業,教化理義。 白虎跑來,繞著守約又嗅又舔,腦瓜不住往對方懷里送,很是欣喜。守約亦是笑容滿面,一邊抱著大腦袋輕撫,一邊招呼著白虎和鎧去晚宴。 圓桌上擺滿菜,已有二位客落座。鎧和守約上前行禮,一并問候了麒麟神和玄武神。白虎見狀,也恭敬起來,聞著菜香,只覺得餓。就見它鬼鬼祟祟靠近鎧,但個頭實在讓人難以忽視,所有人都看著白虎。白虎急了,叼了龍鱗鏈就往外面跑。 “玄策,要吃飯了你去哪?”守約忙在門口鋪了結界,白虎結實撞了上去。 “你們吃,我也要去吃東西了,我去吃兩頭野豬,很快就回來?!卑谆⒂没⒄莆嬷蔡鄣谋亲?,甕聲甕氣說。 在座除了鎧,都表情復雜。守約剜了鎧一眼,見沒有反應,又偷摸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鎧不解其意,余光數清了有五張椅子,才后知后覺,這頓飯白虎是要上桌的。 “來這,一起吃?!辨z說。 只見白虎雙眼瑩亮如洗,慢慢走近,徙倚桌邊,唾液濡濕鏈子。守約見鎧無后話,再看不過去,取鏈佩白虎,讓他化了人形,引至自己與鎧之中座,溫和道:“這桌子可盛不下大老虎噢?!?/br> 玄策干笑兩句坐下,神色略顯局促。 花木蘭端起碗筷打圓場,給玄策夾了個大雞腿,說:“別光看著啊你們,動筷子啊,看把孩子餓的,話都不會說了?!?/br> 蘇烈隨之笑聲朗朗,氣氛回暖,大家各自開動。 鎧少進食,又常與白虎啖生rou,此一桌家常菜,亦如見山珍。其他三人皆嘗了各菜味便放筷,聊起白話,就剩他與玄策食之忘語。不久,菜盤見底,唯剩一片扣rou,守約看了鎧一眼,見他抬手,忙“嘖”了句。鎧這才放了筷子,把到嘴的rou讓與玄策。 仙娥收了桌子,又上糕點果碟。這些對于頭回上桌吃飯的玄策來所都是新鮮玩意兒,便繞桌一一嘗過,到花木蘭身邊時,見其后腰別一對精致短刀,欲借來把玩,支支吾吾卻是不知如何開口?;咎m為人通透,自是察覺了,取下遞交其手,又細心囑托他小心,此靈器傷而難愈。玄策得之大喜,諸事拋腦后,只顧咿呀應下。就見他兩手拋接短刀,欣然去院內揮舞?;咎m直覺是個缺心眼的主兒,起身跟上,蘇烈本就親近小孩,便也跟了去。鎧無甚興趣,守約本欲隨之往,又半道折返。 “還以為你是自謙?!笔丶s看著外面三人。 “呃?”鎧疑惑看他。 “原來是真的不曾教導過啊?!?/br> 鎧這些年放養白虎,乃至白虎不嘗將自己當作仙,甚至不以為人。并非鎧有意疏忽,而在他眼里,白虎本就是不懂禮未開化的獸類,有人形后仍無長進,不足以讓他屈尊降貴,略施點化。他此次來也是想讓守約訓他一段時日,再議晉神之事。 守約聞言,眉頭蹙,雙唇抿,幾番欲言又止。鎧亦皺眉,道:“有話直說便是?!?/br> “你得多與人來往才是?!笔丶s似是而非的回他句。 顯然,鎧不明其中深意,話語間帶點不耐煩:“我不喜歡猜謎,有話直說?!?/br> “誰人天生便通情達理,你不能因自己身邊往來盡是些有頭臉識大體的神仙妖精,就強求人人如此。若如你所言,那初生嬰兒,不能語不懂禮,豈不也是動物,”守約慢條斯理地說到這,停頓了下,原以為鎧會反駁他,卻不料對方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守約一口氣噎在喉,不再游說,沉默半晌,幽幽來了句,“我原以為已經很了解你了?!?/br> “那就勞煩你了?!辨z岔開話題,話語雖客氣,卻又是不加以過問就獨自裁決了。 即使世事洞明如百里守約,也總是看不透鎧。一個人怎么能做到信任感與疏離感兼顧。 外面歡言笑語中夾雜了些打斗聲,鎧起身出去,恐玄策闖禍。 甫一出門,就眼前一黑,白虎翔撲而過,花木蘭不緊不慢地雙手背到身后,將短刀歸鞘,在利爪臨鼻時后仰,輕巧翻身,足底蓄力朝著虎肋悶踢一腳,這記四兩撥千斤,讓白虎掀翻在花圃里。白虎從灌木中站起來,很快那一片草木就窸窸窣窣落下了黃葉,它目不轉睛盯著花木蘭,又起攻勢。 鎧一步踏出,平地起氣波。他道:“白虎,休得無禮?!闭Z畢,白虎灰頭土臉走向他,腦袋和尾巴都耷拉著。 “別這么嚴肅嘛,玄策只是在想我們切磋,”花木蘭也走近,她揉了把虎后頸,收手時掌風吹去白虎身上的草木雜葉,“他好像很喜歡我的短刀,你什么時候也幫他鑄一把靈器吧,雙持的,我看他是雙手都閑不住的狠角兒?!?/br> 一邊聽著,白虎腦袋漸漸仰起來,直直看著鎧,滿眼期待。鎧看著剛剛白虎踩過的草地,灰黃一片,搖頭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白虎倒是樂觀,只當是鎧答應了,腦袋頂貼著鎧肩甲蹭蹭,鼻腔發出呼嚕呼嚕聲。 今夜月明星稀,朱雀苑各處燈火通明,比不久前夕陽時分更亮堂,花木蘭和蘇烈帶了些守約做的點心,一起辭別。他們朝白虎揮揮手,白虎也揮揮爪,直逗得二人發笑。 鎧正與守約商議留下白虎之事,白虎伸展了四肢走了幾步,回頭見鎧沒走,又退返,問:“今天不回家了嗎?”那語氣像要出去郊游的孩童一般興奮。 “嗯,你留在這?!?/br> 白虎不懂,原地蹲坐下,歪頭,問:“那你呢?!?/br> “我自然是回青龍殿?!?/br> “那我呢?!?/br> “你留在朱雀苑?!?/br> “那你呢?!卑谆⑹窍雴?,你為什么不跟我一起,但它并不想問得那么曖昧,顯得他倆關系多好似的。 “……”鎧氣結,緩了會兒,耐著性子跟它說,“你若真想要靈器就得學著控制靈力。我教不了你,所以今后一段時日你就留在這,跟著朱雀神君修行。有事千里傳音,朱雀神君會教你,或者直接回青龍殿,無要緊的就在這好生待著。若是讓我發現你三天兩頭往回跑,或是朱雀神君說你頑皮怠惰,就緊著點兒你的皮?!?/br> 白虎左耳進右耳出,鎧那幾句威脅不過是一拳打棉花里??此菗u頭晃腦的樣,鎧也不想再費無用口舌,又和守約草草交接幾句,便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