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棄犬

    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被丟掉的。

    ——

    尹遲煜又把齊檸用來遮擋的漁夫帽戴上了，他突然意識到了等下自己可能要同時面對蘇行和沈秩，哦還有齊檸。

    說起來他自分手之后就沒看見過沈秩了，那是自己活這么久唯一做的一件錯事……他對不起沈秩。但是他如果沒跟沈秩分手的話，那就是在繼續自己的錯誤了。

    第三個來的是常在靈，他之前吃飯的時候就說要來排練，大概是去換衣服了，穿了身寬松的休閑運動服，耳釘墨鏡也摘了，略長的頭發隨手扎成一個小辮。

    他走進排練室的時候掃了一圈，眼神直接釘在了坐在一角的三人，準確地說是尹遲煜身上。

    尹遲煜正在手機上看他們五人跳的團舞，蘇行和齊檸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看似和諧地一起觀看，實則兩人的眼睛里都只有中間的尹遲煜一個人。

    常在靈叫了他一聲：“遲煜?！?/br>
    尹遲煜自然而然地抬頭看他，打招呼：“常老師，你來了?！?/br>
    他站起來，看上去就跟要特意迎接常在靈一樣，蘇行的眼神里已經寫滿了不爽，齊檸也跟著站了起來。

    “……那你們開始排練吧?！币t煜提建議道，他覺得自己在那不務正業，帶著ORT兩個人也跟著他不務正業，他們好意思，他還不樂意呢。

    他知道常在靈是ORT的舞擔，不管是什么風格的舞蹈都能駕馭得非常出色。而且常在靈也是他們整個團隊的主要編舞之一。

    常在靈輕笑了下，說好啊。

    其他兩人對尹遲煜的要求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異議，他們三個自覺地在訓練室中間找了位置站好，就正對著靠著墻壁坐著的尹遲煜。

    尹遲煜默。他們這么順利就開始了，仿佛他才是那個能夠使喚他們的隊長一樣。

    離cao作臺最近的齊檸把藍牙音響連上了自己的手機，他還在調試的時候蘇行已經開始做排練前的伸展，對尹遲煜展現自己優越的柔韌度。常在靈掃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道：“平時倒沒見你這么積極?！?/br>
    蘇行淡淡笑了下，開玩笑似的反諷回去：“我平時也沒見你這么多廢話?！?/br>
    尹遲煜抱著腿抬頭看著他們，心里默默做好小筆記：嗯，蘇行跟常在靈兩個人的關系應該還不錯。

    齊檸走了回來，音樂響起之后，三人幾乎立刻進入了專業模式，各自調整到了最佳的表情管理和肌rou狀態。

    站在中心C位的蘇行看著面前的尹遲煜，眼神中的熱烈隱藏在他緊繃的表情之下。

    這首音樂是一首極具節奏感的快歌，混合藍調布魯斯的編排構造，加上他們帥氣利落的舞蹈動作，是ORT的舞臺必備選曲之一，往往開場就能瞬間點燃舞臺氣氛，形成又燃又炸的表演效果。

    蘇行緊緊盯著尹遲煜的眼睛，這直面的感覺比看手機或者電視屏幕還要來得震撼。

    雖然他們此刻沒有華麗的舞臺和妝造，也沒有萬眾矚目的聚光燈，可當音樂貫徹整個訓練室，三個人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同一瞬間調整出自己的肌rou記憶，那立刻投入表演的專業性也令人驚嘆不已。

    “It　was　a　long　time　ter　when　i　saw　you　again.”蘇行低低地跟著音樂的節奏一起唱歌，喉嚨微微滑動的樣子非常性感，他看著尹遲煜的眼神亮閃閃的，卻帶著無與倫比的魅力和壓迫感，像注視著自己的獵物的蟒蛇。

    腳步不停變換，蘇行帥氣地蹬腳踏步，三人移動到同一水平線上做出如出一轍的帥氣動作，不論是甩手還是躬身，腰胯和肢體的力度都恰到好處，看上去利落干凈，非常颯。

    歌曲進行到中途，蘇行向后滑退一大步，做出一個握著麥克風的假動作。常在靈極其自然地補上站位，和齊檸交錯而過，兩個人換了個站位繼續做下一節舞蹈動作。

    這一段本應該是蘇行和關溫啟的rap部分，他拿著空氣話筒，另一只手豎起一根指頭，一大段中英混合的唱詞風馳電掣地從嘴里飆出來，和音樂里的人聲融到一塊，無比流暢炫酷：

    “他們命中注定落敗的時候，這場游戲由我左右——Go　to　fight　ahe　glory.”

    “Don　t　say　anything.Now　I　m　a　legend　feions.”

    三人投入在這次表演當中，這跟之前無數次的演出都不一樣，因為觀看它的人賦予了它特殊的意義。練完這一部分，蘇常齊默契地暫時停了下來。

    這首主打歌的風格酷炫炸裂，顯然是蘇行的主打，他又唱又跳，加上精神高度集中，饒是體力不錯，此刻也有些氣喘。

    蘇行瞇著眼睛湊近了一些，問他：“怎么樣，我帥嗎？”

    尹遲煜默默地喝了口水，說：“嗯，帥?！?/br>
    能不帥嗎，這么著急邀功。

    蘇行的唱跳功底真是讓人無話可說的出色，這也是他在娛樂圈里囂張跋扈的最大本錢。正因為有過人的實力，蘇行才會有那么多粉絲給他的臭脾氣買賬。

    而常在靈也自然不必多說，他的細腰和長腿讓他在做出不同的舞蹈動作時占盡優勢，比起蘇行的帥氣逼人，他更多的是男性的魅惑。表情含笑，上勾的眼角天然帶著色氣，簡直就是移動的荷爾蒙。

    尹遲煜能感受到常在靈正在喝水，同時還在盯著自己。

    他一抬頭要不就是跟蘇行對視，要不就得跟常在靈對視，頭皮都發麻了，只好無視另外兩個的眼神看著齊檸。

    齊檸微微一笑，坦然跟他對視。隨即他見常在靈蘇行兩人也沒事做了似的，于是說：“我們A部分的表演繼續?！?/br>
    “行?！背Ｔ陟`無所謂地應聲。

    蘇行懶懶散散地站回屬于自己的位置。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關溫啟進來，一眼就看見尹遲煜。尹遲煜淡淡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關溫啟有些錯愕，但他沒表現出來，下意識也點點頭回了個招呼。然后就盯著尹遲煜，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蘇行勾著嘴角笑，語氣卻說不上好：“喲，還記得來啊?！?/br>
    關溫啟沒理會他，把手上拿著的發帶往自己額頭上戴。黑白兩色的運動發帶使關溫啟冷峻的臉更加利落颯爽，非常帥氣。

    尹遲煜見關溫啟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挪開，暗自松了一口氣。然而他這口氣還沒松多久，剩下的那位就來了……

    正看著四個人排舞，訓練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了。其他人絲毫沒被影響，尹遲煜抬頭去看，正正撞上沈秩的目光。

    沈秩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一只手的手掌上還纏著繃帶。他怔怔地看著尹遲煜，不明白他怎會出現在這里，心臟又如萬蟻啃噬般刺痛。

    尹遲煜只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別過頭繼續看另外四人排舞。他不知道怎么跟沈秩打招呼，后來想想他們兩人之間，好像也沒什么必要打招呼。

    幸好音樂還在響，他們的練習也在繼續。尹遲煜和沈秩之間不對勁的磁場并沒有影響到其他人，這曲結束，還是齊檸先說話：“沈秩，你之前跑哪去了？找你排練都找不到人?！?/br>
    關溫啟也看了沈秩一眼，之前他的助理還病急亂投醫地到處找人呢?，F在看，人這不挺好的嗎？

    沈秩這才把視線從尹遲煜身上挪開，眼神空空地看著眼前的地面，淡淡地說了句：“醫院?！?/br>
    齊檸適時地把嘴邊的笑容壓了下去：“哦，那你沒事吧？”

    “沒事，繼續吧?！彼呦蛴柧毷业闹醒?，余光還是沒忍住看了眼尹遲煜。那一絲期待也在兩人錯開的眼神中落空，窒息般的感覺再度涌上他的胸腔。

    沒有心疼也沒有關注，尹遲煜連個眼神都不屑于施舍，他于他像個陌生人一樣了。

    沈秩眼睛低垂，睫毛抖動著。如果尹遲煜抬頭看他一眼，就會發現他眼睛里藏著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能流下淚來。

    “遲煜……”沈秩的初始站位離尹遲煜很近，就在他的面前幾步遠，注視著他，沈秩實在沒忍住向前了一步，開口叫他的名字，“我……”

    蘇行皺眉，什么意思？沈秩也認識遲煜？常在靈和關溫啟也看著這兩人，心思各異。只有知道他們關系的齊檸表情淡然，臉上藏著隱晦的笑意。他想，這莫不就是風水輪流轉的情形。

    “……等會我們談談好嗎？”沈秩說，語氣都顯得小心翼翼的。

    尹遲煜卻沒有給他什么希望的意思，面不改色地說：“沈秩，我們沒什么好談的了?！?/br>
    沈秩強繃著的臉色終于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極其受傷的表情，像被主人丟掉了一周之后才發現自己無家可歸的小動物?？瓷先ツ敲磻K兮兮的，總歸不該、也不像是風光霽月的沈秩該露出的表情。

    尹遲煜沒有移開眼神，冷漠地看著面前世界崩塌一般的沈秩，只是動了動嘴唇說：“你們接著練吧?！贝嗽捯怀?，不管蘇行他們有多少疑慮，通通被排練按下。

    沈秩失魂落魄地退了一步，踩在屬于自己的站位上。音樂響起，尹遲煜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掠過沈秩。他的動作和走位依然流暢順利，臉上卻面無表情，仿佛一架精準設定的機器，或者冷漠無情的殺手。

    他依然可以配合隊友跳出完美的舞蹈，心臟卻在激烈的鼓點中沉入谷底，沒有重新跳動的方法。

    尹遲煜看得累了，便拿出手機打了會游戲。

    他在想自己對沈秩是不是太殘忍了，看著沈秩那樣——怪可憐的。但是自己就該渣一點，不要讓沈秩再對他抱有什么希望了。

    雖說有些不忍，但尹遲煜還是可以面不改色地扎沈秩的心。

    等他們決定結束今天的排練時，尹遲煜手上的游戲也已經玩了幾輪了。他抬頭一眼看見又不知不覺走到自己面前來的沈秩，嘆了口氣，不留情面地說：“你還不走嗎？”

    沈秩對上尹遲煜的眼神，剛想朝他笑笑，就被這話刺得臉色一白：“我……”

    蘇行繃不住了，靠著墻冷冷地說：“沈秩，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沈秩看了眼蘇行，甚至有些感謝他把自己帶離面對尹遲煜的冷漠這個情況。他笑了笑，還沒說話，尹遲煜就淡淡地撕碎了他現在仍有的不切實際：“前任的關系?！?/br>
    此話一出，有如一道驚雷在訓練室炸起。

    蘇行詫異地盯住了他們：“哈？！”

    常在靈也坐不住了，下意識地把身體站直，小聲罵了句：“……我cao？”

    沈秩臉色難看得要命：“遲煜……”

    “怎么了，沈秩？”尹遲煜瞇著眼睛盯著他，“不是你想談談的嗎？那就跟你的隊友也說清楚唄。反正我們現在都分了是不是?！?/br>
    沈秩手足無措地認錯，看上去真的要哭了：“不是，我……遲煜……”

    尹遲煜仍然嫌他們不夠裂開似的，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而且我現在有現任了，你還是放棄吧?！?/br>
    他悄悄地掃了一眼齊檸，這話是對沈秩和蘇行說的，對于把他們的隊長拿來當擋箭牌這件事情，還稍微有一點不好意思。

    這下不僅僅是沈秩的臉色難看了，訓練室里一共六個人，四個人的臉色都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