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儀式上。

    在場的僅十幾人，兩兩三三站在一起，呈眾星拱月狀圍繞著謝霖，低聲淺談的背后是奉承討好，也是利益交纏。

    他們不在意謝家當家做主的是誰，也許比起謝霖老爸那條滑不溜秋的老泥鰍，年輕且看起來閱歷不深的謝霖，顯然好應付多了。

    畢竟是正經的大企業，家里頭有剛畢業大學生或者年輕小輩的，都想通過謝霖這條關系的把人塞進去，以后就算不做了，出來另外找工作履歷表上看著也比一般人好看。

    不說什么高管，做個部門經理或者小組長總是可以的吧。反正都是要招人的，那么大一個公司，一個老板，塞個人進去很難嗎？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跟謝霖談話時，有些親戚仗著自己年紀大輩分高，說起話來難免理直氣壯，好像你不答應就是你不懂做人。

    再加上，前幾年謝家大家長為了和一個男人領證，跟自己的獨子起了爭執，最后導致謝霖只身一人遠赴國外，連婚禮現場都沒回來參加的事，親戚們都知道。

    謝霖一去就是四年，這四年的時間里，不管是公司內部還是國內的市場行情，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們以此為借口，展開話題，話里話外都是為了公司著想。

    如果不是此時的背景不對，謝霖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參加某個家庭宴會。

    他佯做漫不經心的抬眼環顧了一下四周，越過人群，看了眼身旁冷清的顧清和。

    對方的臉色不太好，以往水潤透紅的雙唇泛著蒼白。

    是因為他爸的事情難過？

    想到這里，謝霖的臉色沉了下來。

    從國外趕回來前，他的心里卑鄙的多了一絲竊喜。

    旁人都在猜測他會不會把自己名義上的小媽掃地出門。

    其實只有他本人才清楚，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最大阻礙已經消失了。

    顧清和于他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管是人還是心，都勢在必得。

    ＊＊＊＊＊＊

    早上晴朗的天空這會暗了下來，刮起了大風。

    草坪上的枯葉打著旋，像蝴蝶似的慢慢起飛，又落下。

    顧清和穿著黑色的長袖正裝，手臂上挽著黑紗，因為皮膚白皙，眼下的黛青顯得更加明顯。

    偶爾有人上前安慰，都讓他心不在焉的敷衍了過去。

    從昨天到今天他都沒怎么進食，這會整個人又餓又暈，心臟跟打鼓的一樣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不斷加重的眩暈感抽空了他的氣力，他本能的伸出手扶住墓碑，想著緩一緩就好了。

    哪知道，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情況越變越糟糕，手腳變得軟綿綿，漸漸感覺到力不從心。

    有工作人員在不遠處瞧出來不對勁，剛想走過來問問情況。

    人還沒到很前，就見顧清和先一步往地上倒去。

    見狀，工作人員趕緊叫人。

    原本在人群里跟人交談的謝霖回過頭，當看到顧清和的情況時，他瞳孔一縮，也顧不得應付這些旁系血親。

    扒開人群，三步并做兩步，急忙將人接回懷里。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房間里的空調呼呼的吹著暖風，他身上的外套被人脫了下來扔在一旁。

    隔了一會，有人從外面擰動門鎖。

    顧清和眼皮一跳，趕緊閉上眼重新裝睡。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后，身邊的床墊陷落了一些，緊接著有人掀起了他衣服的下擺。

    溫熱的指尖在身上游走，并且有了漸漸肆無忌憚的趨勢。

    顧清和睫毛輕輕一顫，舌尖頂著上顎，在繼續裝睡和假裝醒來之間進退兩難。

    身上的手指越來越大膽，指腹來回摩挲他的rutou。

    顧清和腦子一麻，危機感乍現。

    謝霖有些遺憾的收回手，回憶了下手上的觸感，輕笑道：“怎么不多睡一會?！?/br>
    顧清和垂下眼眸盯著地板，語氣冷淡：“睡夠了，再睡頭痛?！?/br>
    謝霖莞爾，從床頭柜上端過稀粥，作勢想要喂他。

    顧清和撇開頭，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確實感到餓了。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闭f著，伸過手想把粥接過來。

    謝霖端著碗避開，勺子在粥的表面刮了一下，接著遞到嘴邊。

    顧清和頓了一下，看了看謝霖，又看看粥，眼前的海鮮粥散發出清甜的香味，不斷的刺激他饑餓的腸胃，而對方似乎鐵了心要親自喂他。

    四年了，對方變了又好像沒變。

    顧清和張開嘴，男人心滿意足的又刮了第二勺。

    一碗粥吃完，顧清和恢復了一些氣力，又開始感到困倦。

    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淚水。

    等男人拿著空碗出去，顧清和重新躺回床上，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不自覺的又想到了謝霖老爸。

    只覺得造化弄人，又想還好沒看到尸體，不然紅的紅白的白，指定是要做噩夢的。

    一會怪謝霖老爸蠢非要大晚上趕著回來。

    一會又罵那個疲憊駕駛的大卡車司機。

    想著罵著，困意涌上來，又閉著眼睡了過去。

    期間，謝霖進來，倒沒有像他裝睡那會一樣，只是坐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才起身離開。

    次日，顧清和睡到早上十點多才起床。

    下樓的時候家里的阿姨正在打掃衛生，見他起來了，問了聲早，說早餐在廚房里熱著。

    顧清和剛起來沒什么胃口，跟阿姨說中午不回來吃飯后，拿著車鑰匙就出門。

    一個人在街上晃蕩了一圈，不知不覺來到之前謝霖老爸給他置辦的其中一套房產。

    用指紋打開大門，顧清和看了眼擺放在地上的鞋子，徑直走上二樓。

    “家里的事情好了？”給他開門的男生，皮膚是常年不見光的蒼白，頭發凌亂，人長得瘦高瘦高的。

    才22的年齡，比他小幾歲，前兩年和謝霖老爸去參加某個會議場合認識的，后面因為喜歡玩同一款游戲而加深來往。

    現如今跟家里人鬧別扭，離家出走后就一直借住這里。

    “嗯……方便我進去嗎？”顧清和問。

    男生側過身，房間里窗簾半拉著，有些昏暗，放在書桌上的電腦正在直播某場游戲競賽。

    顧清和瞧了幾眼，來了興趣，“又在看這個啊，要不我們也來玩幾場？”

    男生搖頭，目光專注：“等看完這場先?！?/br>
    顧清和抬手打開房間里的燈，隨后坐到男生身后。

    電腦界面上，5v5的游戲競賽已經進行到了一半，藍方的經濟高出紅方一截，并且在藍方英雄以一半血量將紅方兩名英雄斬殺后，攝影師給了cao控英雄的選手一個幾秒的鏡頭。

    伴隨的著激情的解說，顧清和察覺到男生有一瞬間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顧清和挑眉。

    男生移開眼，若無其事的笑道：“沒什么?！?/br>
    解說還在繼續，男生卻沒有了看下去的心思，動了動鼠標將頁面關上，點開桌面上的游戲圖標。

    “我們來玩幾把?！?/br>
    顧清和應了聲好，起身去主臥那里拎了臺筆記本回來。

    男生邀請他雙排。

    連續幾場下來，顧清和再次體會到了被人帶著躺贏的快樂。

    不管是反應速度和cao作，男生都有著不遜于職業選手的敏捷。

    心里有點可惜對方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規劃未來，又理解對方的父母為什么不同意。

    玩到最后，兩個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的直打鼓，這才放下鼠標，點了幾份外賣。

    吃飯的時候，顧清和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一眼，把電話掛掉，沒多久，第二個電話又打進來，他索性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到一旁。

    男生嗦著粉，一臉八卦。

    顧清和煩躁的抓了下頭發，看向男生：“我今晚住這里，你沒帶其他人來過吧?！?/br>
    男生嘴巴里含著粉條，一邊嚼一邊說話：“沒，就我，我父母都不知道我躲這來?！?/br>
    “那就好?！鳖櫱搴退闪丝跉?。等吃完飯就拎著筆記本回自己的主臥。

    男生收拾了垃圾，回到房間里，鬼使神差的又點開了剛才的直播網頁。

    這會賽事已經結束了，網頁上有個回看直播的提示。

    男生嘆了口氣，關掉網頁。右下角的綠色浮標跳動了許久。

    一下又一下的。男生點開，發現沉寂了很久游戲群這會很多人都在里面聊天。

    聊得最多的是今天下午AAC奪冠的事情，身為隊長江淮這個名字也被提及得最多。

    最后不知道是誰提議出來慶祝一下，不僅圈了江淮，還帶上他。

    男生一臉麻木，只想順著網絡過去掐死那個圈他的人。

    ——是可以帶刀去的那種線下聚會嗎？

    ——能捅死一個是一個那種。

    過了會，被圈的江淮回了個嗯，你們定。

    于是，眾人討論下來，把時間定在兩天后的晚上七點，然后一開始圈男生的那人又圈了他。

    【記得把弟妹也帶出來吃個飯啊，哥想看看哪個女生魅力那么大能讓你甘愿退圈?！?/br>
    ……

    話題一帶出來，群里討論的方向漸漸往男生退圈，女朋友這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煞有其事。

    久久……

    久到群里的人都以為男生沒在屏幕跟前。

    男生才回了個嗯。

    電腦另一頭一直看著群里聊天的江淮，盯著那個嗯字看了半天。

    直到隊友叫他，才恍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