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南的不對勁已經完全影響到這個故事的邏輯和明夕，我趕緊回去開始問寧知，幾乎還是那樣，支支吾吾，究竟是什么人能讓寧知和阿遙這樣互看不順眼的人都這么有默契保守秘密？

    要不是接了這個活，阿遙再三保證不會有危險的情況下，我都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首先這是個什么人和我無關，其次我不想涉足這么多，能讓這么厲害的人隱藏他的存在，我要是扒出來之后還不是吞了我？

    我已經管不著琪琪想干嘛，她可比我經歷多了，能做的只有哄好她找出那個人，分頭行動。當高玦聽完我在星巴克發生的事情之后，他第一句就是：“這個人肯定是對不起琪琪，不然早特么出來了?！?/br>
    結合白鴿的事情，我心里莫名出現一個想法：“要是他不喜歡琪琪身邊出現其他人，所以殺了杜可，琪琪把白鴿打進醫院是想讓他不被殺，是不是能解釋過去了？”

    高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這么雷雨？柯南看多了？按你想法，那他為什么不殺尹梓喬？殺他還比較簡單呢，跟阿遙開口說一聲就行了?！?/br>
    “不然呢？”

    高玦認真地給我分析：“你想，因為藥的消失，沈秋遙和藍瑾羽是前世今生，沈秋遙不死就沒藍瑾羽就沒藥，如果這個人和他們一樣，沒有解藥，不會投胎轉世，那琪琪的老公就不會出現，正好解釋了琪琪回臺灣查不到東西的事實?！?/br>
    不得不承認，高玦是往另一個方向考慮了，寧知在上次的時間里早就不知所蹤，問寧知是沒用的，而陌可也是過早消失，根本沒辦法把碎片拼起來，在寧知與陌可之間，我選擇去問陌可，關于他所知道的朱南赤南……

    陌可在上次是沒經歷過赤南的，這次的時間之中他沒待在落雁多久，覺得心里有點別扭，但他說，當年朱南末年名妓顧小姐的傳說，居然在這次之中消失了，每一次時間都會改變一點東西，但是陌可叫我們不要再查那個人了，我可以不信，但是對此我寧可真的不查下去。

    但是琪琪反而更加不服氣，她偏要查——我也管不著，由得她愛咋就咋地。

    把暫停的系統重新設定一下，繼續開始。

    赤南缺的東西我不能查，其他人也不可能給我提供，只能把時間調到現代，其實我并不想調到現代，但是赤南絕對還會繼續露馬腳，又是會導致崩潰。

    在五號線上，明夕突然驚醒，他看了看四周，廣播報著淘金到了請下車的乘客……他忽然抬起頭與我目光交接，嘴張張合合想說點什么，猶豫了半天，到中山八路站的時候才說得出口：“葉易，你想干嘛？”

    我搖搖頭什么都沒說，他又道：“赤南是不會有異域人背著彎刀在落雁里出現?！?/br>
    “你說什么？我不懂?！蔽尹c點頭，高玦在后臺里給我當槍手分析著，他說一句我說一句。

    明夕很鎮靜地說：“你不是第一個人，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人?！蔽也幻靼姿傅氖鞘裁?，高玦給我分析著可能是阿遙找的人不止我們的意思，但高玦自己都很猶豫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

    明夕的腦子非常清楚，根本不像是被鎖鏈捆住的瘋子，他在逃避什么，高玦在后臺里開始琢磨對話，馬上叫我把他的話照念出來：“既然如此為什么要……”明夕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示意我不要說下去。

    “其實我一直都醒著，不是我瘋，是我做不到?！彼纳袂榉路鹪诤ε?。

    不老不死病最早是在朱南皇商慕容家開始出現，明夕和寧知差不多是最早的感染者之一，在上次的時間線之中寧知還沒過多少年就不想長生了，有一個替死鬼，她根本就不知道后來發生什么事，第二時間線被修改，寧知沒有替死鬼，所以她活到現在。

    他在第一時間線之中得到解藥，沒活到現代，完全和阿遙錯開了時間，沒緣沒故，阿遙花這么大功夫究竟為了什么？

    列車在總站里沒有開出，批量生產的NPC路人甲乙丙丁都沒在活動，仿佛時間停止了，明夕悠悠開始道：“在沒多久之前，民國三年還是四年，我以為是鬼上身，其實不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而且不止是我……”他苦笑了一聲。

    高玦繼續在后臺開始整理著，現在的明夕是理智的，但是他現實之中控制不了自己，這些都是要實時匯報上去用的。

    我坐到他身邊：“這些事情，你可以說出來，我的工作是幫助你?！?/br>
    “沒用的，我不是瘋了，暫且把這個稱為轉化，我知道自己在轉化，但是我失敗了，仿佛身體里出現別的靈魂，這個靈魂是一個瘋子，在支配我的身體，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邊一切在變化?！?/br>
    我問他：“那轉化成功的呢？”

    “不知道?！彼軣o奈，看著我，在等我做出什么反應。

    高玦在后臺也沉默了，我突然想起，明夕說我不是第一個人也不是最后一個人的意思，我不敢問，能做我這生意的人實在沒幾個，比新興行業還稀缺，我總不能說自己打游戲經常被回檔，回檔回怕了才想做這……

    這些對話是要給阿遙看錄像的，所以有些話我絕不敢問，明夕也絕不會說，他保守很多秘密，即使現在也不會選擇說出來，沉默良久，我才問：“那誰轉化過？失敗或者成功？”

    他不解地笑了一下：“成功代表的是什么？保持自己的理智嗎？誰能說保持了理智和記憶之后就是真的自己呢？”

    我之前也說過差不多的話，我記得那次是一個玩道長的朋友找我，他在我們服每天都在同一個地方掛機，腦門上頂著一個濟世菩薩的游戲稱號，在這個稱號附近的玩家都會出現一個增加金錢的buff，雖然buff的錢很少，但總有人喜歡在他身邊掛機，那個號上有這個游戲所有外觀，包括已經被炒到十幾萬一件的絕版外觀，他總是會在發世界找cp，卻一直都沒找到。

    那次他說他想找個cp，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他一身最新的裝備和最貴的外觀放哪兒都能隨便找個cp玩玩，他之前也沒幾個cp，他自己說的要求也不高，就能奔現結婚的就成，在我看來這要求高破天，那老哥要求游戲里職業體型要治療成女，現實顏值要高，家境不能比他好不能比他差也不能看中他的錢，而且還得性格好的女神……我就納悶，這條件的姑娘，憑什么看上你這奇怪脾氣，而且我們那游戲里的，這條件的妹子，要不是彎的，要不可能被掰彎，要不名花有主，要么根本不鳥你。

    打個比喻吧，寧知合乎他所有要求，顏值高，性格好，DPS治療雙修，手法犀利，還不看他的錢，也沒彎，可是放他在寧知面前，壓根不會鳥他。

    我就和那老哥一直聊著吧，其實他也不是為了找個cp，他就是無聊想找個陪玩，連號都給未來cp養好了，可這老哥又想要靈魂交流又想奔現結婚……？我也奇了個怪，他找個陪玩怎么就不包個順眼點的十八線小演員小模特，錢只要到位玩什么游戲都能學，玩什么靈魂交流，玩什么溫柔賢惠都成啊，老哥說那就算了吧，他知道我這生意的時候，二話不說給我打錢然后買機票過來，要我和高玦按他要求弄個假cp給他過過癮……

    成吧，給錢就是大爺，看錢份上我就按他要求，要靈魂有靈魂，要外貌有外貌，要性格有性格就這么弄了一個，結果過完癮之后，他說可以了，不用找了，找到之后又不合自己心意……后來他就去了隔壁游戲繼續找cp。

    那時候我說了句，你找到又能怎樣？誰能保證你找到這樣的人后，能喜歡你，你想和別人靈魂交流，人家就會聽話外加奔現結婚游戲陪玩一條龍？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

    面對明夕，我又想起了那老哥，這個結論就是個薛定諤結論：轉化之后有理智有記憶就是原本的自己？找到條件一致之后就能保證人家喜歡你？

    曾經明朝有本書叫屠妄錄，說的是從前有個人，在一個叫屠妄的地方生活，有天睡醒之后發現自己突然變年輕，周圍一切都變了，數十年來相守到老的妻子突然不見了，叫屠妄的地方也不見了，去問了一下鄰居，現在是唐朝天寶年間，接著他經歷另一個人生，到處旅游，到老死的時候懷念起自己的妻子，死的時候突然那人想，那自己到天寶了，在屠妄的自己又怎么樣呢？

    情節有點像現在的重生網文，里面有句話叫：心過屠妄，不過天寶。

    意思就是那個人的妻子在屠妄活過，但是沒活在天寶年間，形容理想與妄想，可能根本沒有屠妄這個地方，屠妄只是被妄想出來的理想鄉世外桃源，屠過妄想之后，理想鄉消失了，可能只是在天寶年間一場大夢，又或者有屠妄這個地方，那他到了天寶，而在屠妄的自己又變成什么樣呢，那個自己還能是自己嗎？

    可能明夕就是屠妄錄之中形容的那般，他活過了千百年，也許我的現實就是他的屠妄，接下來他要獨自面對一個陌生的天寶，而仍在屠妄的祝明夕，已是那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