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專業？”程緒言問肖亭。

    肖亭抬頭看了看他，說，“學數學?！?/br>
    程緒言點點頭，“數學，挺難的?！闭f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說，“高中那會也有個小同學，數學不怎么樣，不過他挺聰明，學的很快，很有上進心?！?/br>
    肖亭手中翻頁的手頓了頓，“哦”了一聲，又問，“那后來呢？”

    程緒言開著車，前面正好紅燈，他停下熄了火，轉頭看了看肖亭，“后來啊，后來鬧矛盾吵架了?！?/br>
    肖亭盯著紅綠燈的秒數，一下一下的數著，問，“那沒和解嗎？”

    “沒?！毙ねふf，“后來找不到人了?！?/br>
    肖亭“哦”了一聲沒說話。

    幾秒后綠燈亮起，車子重新啟程。

    肖亭忽然說，“我數學以前也不好?！?/br>
    到學校的時候離上課還有半小時，程緒言把車停進車庫里，這會兒車庫沒什么車，程緒言停下后肖亭就要開門出去。

    “等下?！背叹w言喊住了他。

    肖亭回頭，“怎么？”

    程緒言從懷里掏出來一盒奶片，往肖亭口袋塞了一板，說，“奶片很好吃?！?/br>
    “嗯?！毙ね]什么表情，半晌又說，“晚上你要接我回去嗎？還是我自己回?！?/br>
    “你們幾點的課？”

    “四點?！?/br>
    “我送你回?！?/br>
    肖亭點點頭，“好?！?/br>
    他解開安全帶開門，想了想又回頭跪在車座上親了親程緒言，說:“其實，我數學一直很好?！?/br>
    肖亭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滿座，他從后門進的就坐在最后邊，也怕別人發現，尤其是當初最討厭他的那幾個刺兒頭，就比如陳熙。好在他進來的時候陳熙不在，當時的時候陳熙就成績不錯，很有希望出國進修，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陳熙現在估計已經去了國外了。

    他擾了他前程，也難怪人那么討厭自己。

    肖亭盡量坐的隱蔽，就是怕惹麻煩，但他一個當年轟動全校的劣質學生，一舉一動都會被徹底放大，他剛坐下沒多久前面就有人發現了他，然后耳邊就響起各種亂七八糟的爭論聲。

    “哎，那不是肖亭嗎？他怎么來了？不是休學了嗎？”

    “誰知道呢？池凜導師被他害的還不夠慘嗎？居然還敢來？”

    “惡心死了，勾引男人的臟玩意?！?/br>
    “天吶，我已經感覺到一股sao狐貍味了，別惹病傳染我們?！?/br>
    “……”

    肖亭拿筆的手已經有些顫抖，眼前忽閃過一幅幅畫面。

    門被打開。

    一眾人站在門口。

    他穿著紅裙坐在辦公桌上被迫翹著腿。

    池凜臉色通紅似酒后的盯著他。

    接著是一聲聲響徹心扉的謾罵聲。

    狐貍精，sao婊子，勾引，壞學生……

    “我沒有……我沒有勾引叔叔。是他讓我那樣子的……”

    他的聲音太薄弱，壓不住眾人之口，池凜的反口否認換來的是他被欺壓，被毆打辱罵。

    也是，池凜怎么會管他？叔叔怎么會管他？叔叔只是當他是個玩物罷了。

    “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停止了討論聲，回頭望去。

    程緒言拍了拍桌子，“都怎么回事？上課了?！?/br>
    教室里瞬間靜止下來。

    肖亭緩了呼吸，他看著講臺上的程緒言，忽然心就安定了下來，他拍了拍胸口，輕聲喘著氣。

    旁邊有個不明事事的女同學看他呼吸困難，悄悄過來問他，“同學，你沒事吧？”

    肖亭看著他搖搖頭，“我沒事。謝謝?！?/br>
    女同學點點頭，抬頭繼續聽程緒言講課。

    肖亭緩過來氣后才翻開課本，他半年不上課課程有些跟不上，程緒言講的高數，他稍微翻了翻前面的課本，大致能理解點內容，只不過，雖然不少人都被程緒言的講課聲吸引過去，但還是有不少人會回頭看他，余光能看到一道熾熱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看。

    肖亭抬了頭，看見是一個坐在墻角的男生。

    那男生戴了帽子口罩，透過那雙眼睛他尚且看不清臉，直到那男生看見他在看自己后拉下了臉上的口罩。

    肖亭心里微微一驚。

    是方麒。

    難怪當時他來學校時會看見方麒和程緒言在一起，所以方麒現在也聽程緒言的課。

    方麒對他揚嘴一笑，片刻后又戴上了口罩回了頭。

    肖亭心里有些復雜，當年他和池凜的事情原本被瞞的很好，池凜也為事謹慎，出事前不久方麒才來的學校，他們選修過同一節課，方麒那時候的導師便是池凜。

    當時沒細想過，現在仔細想想，竟覺得有些事處處巧合驚心。

    那時候為什么會忽然有一大波人進來，而且當時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方麒，當時情況混亂他根本來不及多想，現在他才忽然了明，那時事事太過蹊蹺，第一天被抓到，第二天全校通告就出來了，甚至沒有人核實過，接著一周內他就被迫休了學。

    然后曾經和他關系好的同學全部都刪了他好友，池凜辭了職，一夜之間，他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接著，他就遇見了程錚瞿。

    所以當年的事情，其實有可能是方麒一手謀劃的。

    可是，沒理由??？

    方麒為什么要害他？他和程緒言又沒有關系，而且當時明明心懷不軌的是方麒。

    一節課什么也沒聽下，程緒言就喊了下課。

    肖亭合上書正要找程緒言回去，就看見方麒先一步過去找了程緒言。

    然后肖亭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起出去走著。

    旁邊還有同學在說，“方麒又去找程導師了?！?/br>
    “天哪，他們真的好配啊?！?/br>
    “我上回問方麒了，他說他喜歡程導師的，親口承認了?！?/br>
    “程導師也沒推辭過，指不定哪天就好上了?！?/br>
    肖亭攥緊了手里的課本，明明上課前還罵過同性戀惡心，現在換個人，就是好配。

    果然，人都是雙標的，人們總喜歡看美好的事物。比如方麒和程緒言。

    而他和池凜，就是人們極厭惡的那類人。

    誰不想幸福呢？誰不想開心呢？可誰又能決定這一切呢？

    肖亭拿好書往校外走，正想打車回去剛往口袋掏手機摸到一板yingying的圓殼，他拿出來才發現是上課前程緒言給他的奶片。

    想起他小時候看見程緒言和方麒那個奶片味的吻，肖亭就覺得手里的奶片燙手，剛剛方麒和程緒言又一起離開，誰知道程緒言會不會也分給方麒奶片。

    想著想著肖亭就紅了眼眶。

    路過一個垃圾桶時他就毫不猶豫把奶片扔了進去。

    別人有的我就不要了。

    越想越難過，肖亭走到校門口看了眼手機，已經六點了，程緒言還沒來找他，要是問個課題哪里用的了那么久。

    我最后再等十分鐘。肖亭想，你要是再不來我就走了。

    “十分鐘……”

    “七分鐘……”

    “五分鐘……”

    “三分鐘……”

    肖亭起了身，又回去了扔掉那個奶片的垃圾桶，從里面刨出來已經臟了奶片，擦了干凈。

    看了眼教學樓的位置，忽然心底又涌上來一股委屈。

    可是奶片是你給我的，我舍不得不要。

    奶片雖甜可心里苦，肖亭咬碎了一片，嘴里一股奶香味。他忽然感覺奶片一點也不好吃了。

    天色漸晚，他還是沒等到程緒言，他失望了，明明說過送他回去的。

    程緒言，你騙我了。

    我又生氣了。

    我不但生氣，我還難過。

    程緒言，程緒言，你知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