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叫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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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江隨云,隨風的隨,云天的云??上чL相庸俗土氣,與這名字毫不相干。 我自小沒有父親,母親在我十三歲那年也撒手人寰。她至死也沒個姓氏,墳上的靈牌,只草草寫了三娘二字。 臨死她苦苦哀求本家管事,讓我進內宅謀個差使。管事原本冷臉皺著眉,對我們這八竿子打不著的旁支親戚十分厭煩。直到母親將頭上惟一一支金釵拔下塞入他手里,他才哼了一聲,將釵子放進嘴里咬了一口,見齒印宛然,這才將我帶走了。 我人小力微,進了江家大宅,便被分到最偏遠的園子里。這園子原本搭著幾架葡萄藤,如今全已荒蕪,藤下雜草叢生,蜂蝶不來,只長了幾棵孤零零的野玫瑰。 我花了五年時光,將原先的枯藤一一拆除,鏟去雜草,沃肥土壤,篩選了最好的玫瑰種子,精心培育,細致修剪,終于將這小園改頭換面。 清晨日暮時,我偶爾從草帽下抬起頭來,見花叢紅艷如美人臉,花瓣上猶帶點點露珠,也不禁心滿意足,露出傻笑。 我本不善與人交談,旁人也瞧我不起,這五年來,幾乎連睡也睡在園子里。待得久了,那些半成精鬼的草籽花枝,竟也與我相熟,跑來與我聊天,還教我許多奇怪法門。只是我實在愚鈍,直到大火燒盡玫瑰園,臉上新添了碩大紅疤,也沒學會一成。 后來我便稀里糊涂被選入內府,又得罪了江家的鳳凰心肝大少爺。連送他前往青霄門修習時,也嫌我身上有臭氣,不許我靠近他們車隊一步。 青霄門不愧是中原道修第一宗門,山脈綿遠,云生霧繞。我生平第一次出門,哪里見過什么世面,看什么都新鮮。見人家門口靈石上映出人影,還大驚小怪地偷望了好幾眼。 誰知這一下卻壞了事,負責接引的道爺見了,誤以為我也是來學修道的弟子,竟也將我推入月讀門進行測試。 一測竟測出我是個道體,還有些微弱的水靈息。我當了十九年凡人,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有望修仙。一時簡直喜心翻倒,在江家家仆妒恨目光中,喜孜孜地進入芝蘭臺候選。 芝蘭臺在玉秀峰下,離主峰不空山最遠,建有一個小小四合院,備有房屋七八間,供入門弟子三年候選之用。 大少爺資質之佳自然是萬中無一,家世又非同一般,進去就獨占了一間屋子。與我一同進來的一百多人,大多是有錢人家的子弟,此時也只好十多人擠在一間屋里,一時怨聲載道。 很快有教習長老前來規訓,立下規矩若干條,讓我們明日一早,到問渠樓領取入門心法,再去演武場修習劍術。 我出身貧寒,長得又丑,自然安分守己,不敢與人爭。當夜抱著鋪蓋睡在當風口,想到不必寄人籬下,還能讀書學劍,實在心中歡喜,做夢也笑了出來。 誰想第二日就出了大丑。問渠樓前人太多,也無人指引,我又怕停留太久,胡亂領了一本青皮冊子就走。走出一段,才聽后面的值守弟子叫道:“喂,那個穿麻布衫的,站??!” 我下意識看了眼自己身上,果然周圍非富即貴,只有我一身破衣爛衫,十分打眼。只見那值守弟子一臉不悅,搶上前來,一把奪過我手中冊子,罵道:“這是筑基心法,你一個剛進芝蘭臺的候選,拿這個干什么?” 我一下就紅了面皮,結結巴巴辯解道:“我……我不是故意……” 那值守弟子上下掃了我兩眼,忽然發出一聲怪笑:“你不會是不識字吧?” 周圍已擁來許多人駐足指點,我愈發窘迫,生怕人瞧不起,硬著頭皮道:“我……我認得字的?!?/br> 那值守弟子噴然一笑,隨手翻開一頁冊子,直戳到我眼前:“那你念念,這句話是什么?” 我抖抖索索,本來字就識得不多,此時越發如看天書一般:“這是……心……心神……” 那值守弟子看出破綻,越發得意,幾乎把冊子逼到我臉上:“心神什么?心神什么?” 我不住搖頭后退,忽然一跤跌倒,周圍頓時竊笑聲四起。 忽聽一個如春風般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神亦役心,心亦役神。二者交相役,欲念生焉?!?/br> 周圍一陣sao動。我抬起頭,見人群已自動讓開一個缺口。七八名高階白衣弟子簇擁在一人身邊,令他一身玄色錦衣如黑曜石般,越發奪人耳目。 那值守弟子立即收斂了神色,躬身叫道:“大師兄?!?/br> 大師兄溫然道:“遠遠聽見你在考較師弟,一時口快,得罪莫怪?!?/br> 說著,向我伸出手來,將我拉起。 那弟子嘲道:“什么師弟,一個大字不識的混混兒,偷拿筑基心法來著?!?/br> 我眼也紅了,小聲道:“……我沒偷拿,我不……不知道那是……” 大師兄回頭看了看我,轉而向那值守弟子開口,語氣卻帶了幾分嚴厲:“張乾,你本月負責值守問渠樓,一應書籍,都須親自經手。這位師弟既有不便,你更該用心指引,他挑選時你不聞不問,索回時又怎好咄咄逼人?!?/br> 他口吻仍極溫和,那弟子卻已羞愧萬狀,眼中幾乎掉下淚來。 我更羞窘,忙搖手道:“不關這位……的事,是我自己沒問?!?/br> 大師兄對我言語輕和,卻并不松口:“他比你入門在先,本該多照顧你些?!庇窒蚰堑茏拥溃骸澳闵诟毁F之家,家中自有夫子教導。不知世間幾多寒門子弟,自小為生計奔波,一天學也不曾上過。他們如有機會求學,也不見得就比你差了。你學識既比他高,從今以后,不妨多教他些。待他三年候選期滿,正式入門之時,也算給師長盡了些心意?!?/br> 那弟子忙點頭如啄米,抱著冊子矮矮地去了。 大師兄這才親手取了一本淡黃書皮冊子,遞到我手里。 我訥訥收下,半天才囁嚅出一句:“謝……大師兄?!?/br> 他向我一笑,道:“我叫蕭越,拜在道尊門下時日最長,旁人屈喚一聲大師兄,當不得真。門中弟子眾多,難免有管教不周到處。如有人欺侮你,你只管到不空山后千旗山找我。修煉中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問我?!?/br> 我腦中暈陶陶的,連聲答應,目送他被人簇擁而去,真如送別神仙一般。 當夜果然有人送來筆墨等物,并數本啟蒙書冊。我便在練劍之余摸索識字,只是無人提點,進展甚緩。也到千旗山找過大師兄兩次,他皆是和顏悅色,悉心指點。 可惜我太不知避諱,來去不過兩趟,已被人暗中盯上。一日剛從演武場下來,已被人一腳絆倒在路旁竹林里,拳腳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我苦苦護住頭臉,仍被打得連連痛叫,趴在地上狗一般瑟縮。 一雙錦鞋出現在我視野里,旋即撿起我被打落在一旁的劍來,呵地一笑:“這根破竹棍兒,就是你的劍?” 我識得他聲音,嚇得吞了吞唾沫。修習入門劍法“青云劍”時,我見旁人皆有佩劍,名貴不凡,便也偷偷折竹枝削了一柄,劍身竹節凹凸,手握處還有點點污漬,自是不像樣之極。 張乾拋了拋那劍,輕飄飄道:“這劍還真襯你,都是一般的窮酸丑怪?!?/br> 他罵完這句,忽然一腳踩住我,舉起竹枝劍,向我身上劈頭蓋腦打來:“怎么的,你看大師兄疼你,就以為有了靠山不成?你倒有臉,家里窮得一根毛也沒有,資質更是奇差無比,還當自己是個真仙,天天在這里礙眼。我告訴你,多少人想求見大師兄一面不得,你一個糞坑里的臭蟲,竟然蹬鼻子上臉,跑他面前盤旋去了!” 他入門已久,如今修為早非凡體,我如何經得住這樣打,只是哀嚎起來,不斷向他求饒。 他終于停了手,俯身在我耳邊問道:“好師弟,要是別人問起你,你這一身傷怎么說呀?” 我聲音啞得幾乎劈開:“我……自己不小心……” 張乾滿意地哼笑一聲,將折成兩段的竹枝劍往我身上一摔:“要是讓我知道你再出現在大師兄面前,這山上每一根竹子,我都要在你身上打斷!” ? 我在房里整整躺了小半個月,才能忍痛下地行走。期間十二式青云劍已教習完畢,待候選弟子凝氣之后,便由教習長老進行考較。我只學了前三式,心急如焚,厚著臉皮去問,也沒人肯教我一招半式。沒得奈何,只好趁人練習時,在旁假作打坐,偷學些皮毛。 哪知我作偽功夫不佳,很快被人發覺,劈臉罵了一頓。同期其他人也來觀望,聽他說得激昂,都目露鄙夷之色。這群少爺蝸居在此,又要與人爭競,本就十分憋屈。如今我被打成落水狗,自是人人得而誅之。正好大家也已熟悉,不必維持一開始彬彬有禮的假客氣。我很快成了芝蘭臺少爺們的使喚仆人,洗衣打飯,皆由我一手cao辦起來。一時手腳慢了,便是一頓拳打腳踢。哪天挨了師長的罵,便全遷怒在我身上。嫌我打水聲刺耳,便將我倒吊在轱轆上。嫌馬桶沒刷干凈,便一股腦往我頭上套來。有些人雖看不慣他們作為,但不愿多事,也對我避而遠之。 如此半年有余,我整日階忙得暈頭轉向,連教習長老的課也無暇去聽,不要說鍛體修煉,連那僅有的三招劍式也幾乎忘記。旁人卻一日日精進起來,有些凝氣有成的,掌心不動,已能壓滅小小燭火。我掃除間隙偷見了,只有暗地羨慕而已。 這日將下學時,我坐在柴房前洗衣裳,忽而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好似猛虎過山一般,吹得屋頂瓦片也震顫起來。院中的樹木也狂舞不已,半綠不黃的落葉掉了滿地。 我被吹得眼也睜不開,心中詫異,想這初秋時分,如何就刮起偌大風來,莫不是冬天要早來了? 片刻風息,我看滿院狼藉,只叫得一聲苦,自取了笤帚清掃。才掃出一半來,聽他們興奮吵叫,緊接著咔嚓連響,竟似火石打燃之聲。 我僵硬回頭,只見轟然一聲,前院一個落葉堆已經點著,火苗騰起,只是濕氣重了,白煙熏然,眾人皆掩鼻躲竄。 忽見一人指我道:“喂疤子,你是瞎了,殘了,瞧不見爺們兒要修煉?趕緊的,把火生起來!” 我駭得臉色發白,待要發足逃跑,卻又不敢。一步一挨到那落葉堆旁,忍著煙熏,將下面壓實處弄松了些。那火騰地一聲便高燒起來,我只覺那火焰熱力直渥到臉上,幾乎連眼眉也被燎到了一般,嚇得連滾帶爬,向旁躲去。 他們一向以折辱我為樂,見我怕火怕得厲害,那還有什么好客氣的,幾個一擁而上,押著我便往火堆拖去。我慘叫哀求,慌亂之中,竟在抓我那人手上死死咬了一口。 那人吃了痛,暴躁欲狂,狠踢了我幾腳,一把揪住我頭發,把我直接按到火堆前,任光焰烤近我的臉:“狗畜生,燒光你這身狗毛,看你還敢咬你爺爺!” 我不斷扭動掙扎,卻哪里掙脫得開。一聲焦響,眉毛已燒去半邊。 忽聽一人在后冷冷開口:“……你要當誰爺爺???” ?